回到家，天已經黑了。

因爲在外面耽誤的時間太久，一回到家，三個人便忙活開了。晚飯都在鍋裡熱著，隨時都能吃。

母們都已經上籠，木香打開舍的門，進去數了數，正好十隻。蛋下午就收了，這幾天有隻母想抱窩。木香對這個沒經驗，也不能冒冒失失的就去給它弄窩抱。只得按著王阿婆說的，把母的一隻爪子吊起來栓上，不讓它坐窩。

但是對於一隻想抱窩的母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才栓了兩天，這就瘦了一大圈，也掉了好些。

木香見著食盆裡還有些玉米渣，便端起來放到那母跟前，給喂些食料。那母不太領，啄了幾口，就不願意再吃了。

彩雲忙著收曬在院子裡的東西，木朗也幫一起收。乘著還沒吃晚飯，木香又去菜園看了下，把菜園的竹門固定好，防止晚上有東西進去吃菜園裡的蔬菜。

忙完了活，姐弟三人圍坐在廚房裡吃晚飯，小矮桌上點著油燈。黑寶就蹲在竈臺邊上，面前擺著個小碗，裡面鹹魚湯拌的米飯。

黑寶食量大，長的也快，幾乎是隔幾天就竄一大截。最近脾氣也漸長，遇上村裡的其他土狗，也毫不示弱。

木香著飯，想起傍晚的事，便想著乘這機會教育他倆一下。

“以後在外面，不要輕易跟人服，如果不是你們的錯，就更不用了，人活著，得有尊嚴，沒有尊嚴，那麼做人還有啥意思，知道不？”

木朗跟彩雲齊齊點頭，彩雲端著碗，半響擡頭看，“可是我怕給你惹麻煩！”這也是爲什麼不跟邵青兒計較的原因，惹了麻煩，大姐肯定也不好做，所以才忍氣吞聲，沒跟邵青兒幹起來。

木香嘆息道：“有時候，麻煩並不是我們想躲就能躲得掉，該來的總會來，總之，你們記住，不要平白無故的給人欺負了，換個句話說，你倆上的每一塊，都是我喂出來的，沒我的允許，咋能給我打呢？對不？”

木朗跟彩雲都被逗笑了，大姐就是霸氣，有個這麼維護自己的親人，他們能不幸福嗎？

晚上收拾好廚房，三個便各自回屋睡覺去了。

自從吳青走後，木朗便一個人睡了，睡著睡著也習慣了。夜裡，木香怕他蹬被子，起來看過一次。

凌晨的時候，下起了雨，到天快亮時，雨勢小了些，卻也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這樣的天氣，木香三人是會不要往外面跑的。

吃過早飯，去看了木盒子裡的豆芽菜，芽子發的不錯。木香看著白的豆芽，就像看到了錢一樣，眼冒金。

大梅答應今天給送紅辣椒，吃過早飯沒多久就送來了。今天也沒下地幹活，地裡的活有哥跟老爹去幹，就在家做鞋。來木香家的時候，把鞋底也帶來了。反正早上起的早，把家裡的活都幹完了，待會回去燒午飯就了。

木香看著滿滿一籃子鮮紅的辣椒，高興不已，“你家辣椒長的真好，這麼大個，皮也厚，做辣椒醬最好了。”

大梅端了個小凳子，坐在鍋臺後頭，一邊看幹活，一邊納鞋底，“我種的辣椒，在咱們村裡，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可是管啥用呢？種那麼些，除了到鎮上賣了換錢，也沒別的用，我可沒你厲害，一出手就能掙幾十兩銀子，想都不敢想。”

木香拎著籃子，到廊檐下打水，準備把辣椒先洗乾淨，“這有啥可羨慕的，我那也是巧罷了，不過你家往後的紅辣椒，你若是不要，都給我吧，我不防跟你個底，我準備做泡菜，不是一般的醃菜，咱們醃的冬臘菜，得一兩月才能吃，泡菜可就不一樣了，三四天就能擺上桌，因爲醃的時間短，菜的口都很鮮脆，我猜想肯定好賣！”

大梅納鞋底的手停了，“你說的泡菜，不就是擱鹽水裡泡著的嗎？那能有多好吃，誰家不會泡那個，咋能賣得出去！”這是實話，也泡過菜，可是因爲泡的久了，菜罈子會長黴，那菜也會變酸，或者乾脆爛掉，別說賣錢了，就是自己家拿來吃，都不定好吃。

木香搬了個小凳子，坐到木盆邊，開始洗紅辣椒。知道大梅的擔心，可卻一點都不擔心，“我既然是想拿來賺錢，自然不是那種方法，至於怎麼泡，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想試的方法，是韓、國出品的泡菜方法，再經過自己的改良，讓口味更適合本地人食用。

大梅最不喜歡總是一副神兮兮的樣，鄙夷道：“咦……你呀，沒事就喜歡瞎鼓搗，不過呢，我不介意幫你試菜，到時候記得我哈！”

試菜最了，而且木香做出來的東西，就算不是絕頂的味，那也比做的強，這一點，絕不懷疑。

看笑的詐，木香沒好氣的瞪一眼，“啊，我請你試菜沒問題，不過你得幫我家木朗做雙棉鞋，我最近在忙著準備冬，都快忙不過來了，不如你幫我做兩雙？”

大梅一口應下，“這還用問嗎？當然啦，虧得你是讓我做木朗的，若是做彩雲的，那我可不，繡花什麼的太麻煩了，還是男鞋好做一點。”

“放心，彩雲的鞋，不用你來，我自己就可以了，”木香把洗淨的紅辣椒，擱在竹扁裡，掛在廊檐下瀝乾水，等水分瀝的差不多了，再來收拾。

正說著，彩雲從裡屋出來了，手裡拿著鞋底，蹲到大梅跟前，“大梅姐，你也教我做鞋吧，我想學。”

大梅擡頭看一眼，又接著納鞋底，好笑道：“你還小呢，幹啥急著學做鞋，兒家鞋做多了，手都得磨出繭子，你現在有大姐照顧著，我這也是沒辦法，難道你想看見你富貴叔抱著針錢納鞋底嗎？”

彩雲被的話逗的咯咯笑，直搖頭，道：“不想，富貴叔那雙手，恐怕連針都穿不上呢，他咋能做鞋，不過我還是想做，你先教教我嘛，多學點東西，也能幫我姐分擔。”

大梅看著認真的小臉，笑了，“你姐有你這個心小棉襖，可真是幸福，唉，可惜啊，我娘死的早，要不然我現在肯定也有妹妹了！”

嘆氣歸嘆氣，大梅還是教了。其實大梅做鞋的手藝，只能算是湊合，反正家裡那兩個也不嫌棄，他們只要有鞋穿就滿足了，哪還會挑三揀四的。

木香聽倆有說有笑的，也跟著出欣的笑容。

乾了手，回屋拿起沒做完的被套。又想起來，要給大梅豆芽菜的，便去廚房拿了個小籃子，去原先的舊屋子，分別抓了些綠豆芽跟黃豆芽，擱在籃子裡。

“大梅，這是豆芽菜，你拿回去之後，可是燙鍋子吃，也可以炒菜吃，反正不管怎麼燒，都很好吃，”自己自制的豆芽菜，沒有化工原料，雖然看上去不是很白，甚至還泛著一點黃，但這纔是最原始的豆芽吧！

大梅接過的籃子看，驚奇道：“這個也可以做菜吃的嗎？先前我還想呢，你搞那麼些木盒子，到底幹啥使的，原來就是弄這個東西，看上去倒是的。”

新出的豆芽，當然了，稍稍一掐，都能掐出水來。就算還沒做菜，是看著，也覺著好吃。

木香對道：“肯定了，這綠豆芽，跟韭菜一塊炒是最好吃的了，至於黃豆芽，用來燙鍋子，或是炒菜都可以，我拿給你，主要是想讓你試試口，我準備過兩日帶著這些豆芽去鎮上，看看能不能賣了換錢。”

自從房子蓋好了之後，就很去鎮上，唐墨那兩人也再沒來過，家的小日子，過的格外平靜。

提到去鎮上，大梅眼睛都亮了，拽著，神兮兮的拷問道：“噯，這些日子咋沒見唐家爺過來了，該不是你把人家得罪了吧？不過也難過，你這張，要是厲害起來，連我都不是你對手，更何況是人家唐爺，其實我也看出來了，唐爺對你有點意思，那樣好的男人，要家世有家世，有相貌有樣貌，你再不抓點，人家溜了，準有你哭的時候！”

木香被說的直抹汗，什麼看出來了？人家唐公子明明就是來跟做生意的，啥時候說過對有意思了？還有他那個朋友，好像連名字都沒告訴過，想來人家是不屑說。對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村姑，他們本不需要多看一眼。

大梅見不說話，還以爲難過了，積極的安，道：“你也灰心，下次如果他再來，記得對人家溫點，別總擺一副要死不活的臉，再好的男人也得給你嚇跑了！”

木香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臉，問，“我這個樣子是要死不活的臉？我看你才眼睛有問題呢，哪回見他，我不是笑臉相迎，這樣足夠了好吧，我掙錢靠的是手藝，又不是賣笑，管他高興不高興呢！”

對於唐墨，一點多餘的覺都沒有，只把他當個主顧而已，該談生意的時候，就談生意，該算錢的時候，一個字都不能的，僅此而已。至於另一個……外面的雨有加大的趨勢，雨水順著屋檐滴下來，落在坑窪不平的地面，形大小不一的水坑。雨天，總是給人很沉悶的覺，加上氣溫驟降，只覺著空氣都是冰涼的。

不知爲何，在這個時候，木香想起那人冷冽的眼神，有些煩躁，卻又不知煩躁的覺從何而來。

大梅嘆氣，一副恨鐵不鋼的模樣，“你這個人哪，就是死心眼，唐公子家裡老有錢了，要是他能娶你過門，你還用整天爲銀子發愁嗎？到那時只會有不完的福。”

這樣的話，大梅說了不止一次，說的不煩，木香聽都煩了，不過還是被大梅一副人婆的模樣給逗笑了，“看你說的好像很容易似的，既然那樣容易，乾脆我替跟唐公子牽個紅線，讓你做唐家夫子，豈不是更好？”

大梅臉紅了，嗔怒的瞪一眼，“你以爲我不想呢，可是能咋辦呢，誰讓我長的沒你好看，噯，你這個頭髮怎麼弄的，我記得你以前臉上有好多痘痘，現在痘痘沒了，卻剪了這麼些頭髮下來，遮了臉，你要是不擡頭，還真瞧不清你的臉呢！”

其實早就注意到了木香的頭髮，起初看著還彆扭，還想問問幹啥要弄這個頭型，可後來一忙，就給忘了。再後來，看著看著也就習慣了，也不覺著的頭髮奇怪，反倒好看死了。就心了，哪個娃不呢？

木香笑道：“你要喜歡，我也給你剪一個，也不難，只要挑些頭髮下來剪齊整，就好了，你頭髮厚，能挑好多下來。”

大梅的頭髮又黑又厚，髮質有點偏，如果剪留海，就更容易打理了，哪怕睡覺的再狠，也不怕變形。不像的頭髮，髮質有點，早上有用熱巾捂好大一會，才能捋直。

這個時空的娃，是不興剪頭髮的，都是從很小就開始留長髮，一直留到死，中途就算是修剪，也頂多是剪短些，讓頭髮的長度保持在及腰的範圍。

大梅是真的沒剪過頭髮，也從來沒換過髮型，所以一聽到木香要給弄頭髮，興的連鞋底都不要了。急吼吼的跑去北屋拿剪刀和梳子，那是木香跟彩雲的屋子。

“來，你快幫我弄一下，記得，要剪好看，可不能變醜哦，”大梅把剪刀到木香手上，便急著威脅。

木香握著剪刀，再擡眼看大梅一副，‘你要剪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的表，頓時覺得，手上握的不是剪刀，是個燙手山芋。又不是專業的髮型師，最多也就是給彩雲剪過幾次。因爲對像是彩雲，所以一點心理力都沒有，就算剪的不好，彩雲也不會生氣。

可大梅不一樣啊，那個火脾氣，弄的不好，說不定還會吃了呢！

猶豫了下，木香訕訕的開口，道：“要不，我讓彩雲幫你剪？”如果是彩雲剪，如果失敗了，總不至於跟彩雲發火，再說了，彩雲剪頭髮的手藝並不比差。

話剛一說完，坐在門口正學著納鞋底的彩雲，忽然就站起來了，“我肚子痛，我去上茅房。”

看著彩雲落荒而逃的影，木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沒辦法，妹妹都跑了，只得親自上陣，“你坐到門口來，這裡亮些。”

“好好，”大梅沒去注意們姐妹倆的互，滿心憧憬著改換髮型。

等坐好之後，木香讓把辮子解開，再用梳子，梳了一遍，“你的頭髮不是一般的厚，是太厚了，你洗頭的時候，不嫌麻煩嗎？那是要多水，多大的盆啊！”

不提洗頭的事還好，一提之下，大梅滿都是抱怨，“我哥給我買了個深木盆，專門給我洗頭用的，比洗臉的臉盆大些，也深些，比洗澡的盆就小很多，每次都得燒一大鍋熱水纔夠洗，還得挑晴天洗頭，不然一天下來，頭髮都不帶乾的，你說麻煩不麻煩，我真恨不得反頭髮剪短，那樣多利索！”

木香聽的頭皮發麻，看來還是的頭髮好，要那麼厚的頭髮也沒用，而且以後也不能真把辮子留到齊腰，可不想把時間都浪費的在梳頭洗頭上。想想，還真懷念現代的齊肩短髮，那是最喜歡的髮型。不長不短，洗頭的時候不麻煩，梳頭的時候，更是一梳到底，批在肩上，連扎辮子都省了，簡直再方便不過。

想到的劉肩短髮，木香忽然湊上大梅跟前，“要不咱們把辮子剪了，留這麼長，”在大梅肩上比劃了下，“咋樣？”

大梅瞪大了眼睛，一臉防備的盯著，“什麼咋樣，我看你是瘋了，辮子咋能隨便剪，你想都別想，我的不能剪，你的更不能，人看見，還以爲咱倆瘋了呢！”

“看你嚇的樣，我也沒說真的剪，就是隨便說說的，行了，不逗你玩了，快把頭過來，我要剪留海了！”

木香晃晃手裡的剪刀，那架勢看上去，不像剪頭髮，倒像剪脖子。

大梅下意識的自己的脖子，雖然不太信任這丫頭，可還是乖乖的把頭過去了，“我好好剪，看準了下手……”

涼涼的剪刀上額頭的一剎那，大梅忽然住了。不敢說話了，這種時候，還是閉的好。看著一撮一撮的頭髮落在腳邊，大梅有那麼一點點的難過。好歹也是自己上的東西，留了這麼多年，突然咔嚓一下，就給剪了，能不難過嗎？

“快了啊，你別張，就差一點了，”木香一邊安，一邊專注的給剪留海。

有時候，你越想做好一件事，越是容易弄巧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