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眼睛盯著自己的鞋面，一副懂事忍耐的乖巧模樣，看的趙修文很是心疼，“盡說傻話，現在的木香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善解人意的孩，這樣的脾氣，怎能做我的娘子，能做我娘子的人，只有你，用不了多久咱倆就定親了，年前把婚事一辦，我便要上京，等我在京城安定下來，就回來接你過去。”

蘇秀聽著他許下的承諾，心裡更是壞了。木香那個傻妞，放過趙修文這條大魚，有後悔的時候。不過，以木香現在的名聲，能有人要就不錯了。

木香拉著大梅回到大梅家，家裡門鎖著，長栓跟爹都不在，只有家養的一條大花狗，在大梅開門的同時，撲了出來。

這狗比木香家的黑寶大了兩號，頭一擡，快及木香的腰了。要是站起來，怕是有人高。

以前木香來大梅家時，這條狗是栓著的，今兒突然放出來，直直的就朝木香撲了過來，大概是看見大梅回來興的。

它興了，木香可是嚇的半死。

大梅難得看見木香一臉的無措，樂的呵呵直笑，不過還是故意低了聲音，呵斥大花狗，“大花，別搗，過去，到邊上玩去！”大花狗原本沒有名字，大梅更沒那心思要給它娶名字，就隨便喚作大花，簡單省事。

大花覺到主子的怒意，悻悻的收起爪子，搖了搖尾，走到大門口，爬在門邊，百無聊賴的看著外面，不彈了。

木香拍拍心口，後怕的說道：“哎喲，你家的狗咋不栓著，這都要到年底了，你也不怕人給了。”

“大花老了，算起來，都快十一歲了，這樣老的狗，誰沒事來，”大梅進屋給端了小板凳，又去廚房倒了杯茶水給，順手拿起廊檐下，擱著的裝針線的竹扁，一邊跟嘮嗑，一邊做針線活，兩不耽誤。

“十一歲了？”木香又看向趴在那一不的大花，之前都沒細看，原來大花在掉，那些掉下的斑禿形狀，遠遠的看上去，就好像不一樣而已。冬季下鄉的打狗人，都不喜歡打掉的老狗，用他們這裡的話說，那是晦氣。

大梅點頭，“那有啥奇怪的，村裡上年頭的老狗多的是，我爹說，等大花死了，就埋我們家地頭，也算是給它養老送終了。”

按著大花的年紀，算起來，它也是陪著大梅長大的，自然是不一般，就好比木香家的黑寶，等再過十年，黑寶也老了，到那時，木朗就長大了，黑寶也是木朗小時的玩伴。

大梅見不說話，納著鞋底，忍不住問，“剛纔不是是講有王喜哥的事要說嗎？現在咋又不說了，你該不是誆我呢嘛！”

木香收起心思，就知道一遇上王喜的事，大梅就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於是微笑著道：“我咋會誆你呢，來找你，自然是有要的事，昨兒王阿婆帶著王喜大姨到我家去了。”

大梅聽到這，心裡咯噔一下，臉有些難看，半響，悶悶的應了聲，“哦！”

木香看的臉，就知道想歪了，也不逗了，直接把跟王阿婆說的況都講給大梅聽。

說完了王阿婆的意思，木香也把自己的想法跟講了，“大梅，別去管別人怎麼說，我是覺得你跟王喜很相配，再說，這種事，得相，相的久了，日久生又不是沒可能，王喜子溫和，要是你倆能，我相信日後他肯定會對你好，你要是不抓，萬一上個比你子還直的娃，把他搶了去，到時你連哭的機會都沒的了！”

大梅聽的很心，可也有的猶豫。別看平時大大咧咧，可骨子裡，還是很保守的。

一直都知道王喜看上的人是木香，羨慕，但是不會妒忌。又沒人規定，王喜必須喜歡誰，心是他的，他要喜歡誰，那也是他自己的決定，怪不得旁人。

可當瞧出木香的心思，並不在王喜上之後，那顆沉寂的心又活了過來。

畢竟是竇初開的年紀，遇上自己喜歡的人，當然想的複雜了。

大梅想了一會，忽然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擡頭看著木香問道：“王阿婆之前不是不喜歡我嗎？你跟說我的事，能同意？”

木香笑了笑說：“你想多了，王阿婆從來也沒說過不喜歡你，當然了，也沒有多喜歡你，就王喜一個兒子，當然想他娶個好媳婦，只要兒子高興了，能說個不字嗎？”

木香說的是實話，也沒刻意替王阿婆掩飾，大梅自然也清楚，咬著脣，有些爲難的道：“說實話，我爹不想我嫁到別村去，我也不想，嫁的近，還能時常看見他們，互相也有個幫襯，可是……唉！”言又止，咬著脣，紅著臉。

“可是什麼呀，我看哪，你跟王喜哥就適合把話挑開了說，就他那個木頭腦筋，你千萬別去旁敲側擊，省得到時越說越，還是挑明瞭說的好，我剛纔看見他就在塘裡魚，你等著，我去幫你把他來。”

事都擺出來了，磨磨唧唧的風險格，不適合木香，與其他倆扭著，不如大家坐到一起，開誠佈公的談。

木香站起來就往外面跑，大梅急的不行，“哎，你還真的去找啊，木香，別去了！”

追到門口，卻只看見木香已經跑遠的背影。想著王喜很快就要過來了，大梅心慌極了。站在門口，絞著手，不知所措。一會兒自己的辮子，一會兒扯下襬。

大花懶懶的擡頭看一眼，便又趴回去，睡它的覺了。

木香跑出去沒一會，就拖著王喜過來了。催的急，王喜連鞋都沒顧得上穿，腳上，小肚子上，都是泥。

兩人跑到大梅跟前，王喜還是一頭霧水。

倒是大梅，回過神來，看見王喜一腳的泥，急忙說道：“王喜哥，我去給你打盆水洗腳，這麼冷的天，你著腳咋行！”

看的出大梅心急，因爲話沒講完，就轉進家，去廚房打水了。

木香看著急匆匆的背影，意有所指的對王喜道：“王喜哥，你看大梅多關心你，還從沒這樣關心過我呢，你在心裡，果然是不一樣的！”

王喜納悶的看著，似乎不明白說的啥意思，想著想著，就想岔了，憨憨一笑，道：“那是把我當哥看呢，誰我跟長栓從小一塊長大，自然是不一樣的。”

木香看他笑的沒心肺的樣，真替大梅著急，上個不知，不知趣的傢伙，好比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涼的徹底啊！

兩人隨後進了院子，大梅已經把洗腳水打好了，“王喜哥，你先洗著，我去給你找雙鞋，呃，你跟我哥的腳差不多大小，他的鞋你一定也能穿。”

王喜客氣的跟道謝，“不用太麻煩，洗完了回家穿鞋也是一樣的，我的鞋擱在家，去的時候不是也沒穿嗎？”其實他想說，長栓跟他一樣的，也是著腳去水塘逮魚，咋沒見大梅張哥，反倒來張他了？

大梅纔不理他的狡辯，催著他趕快洗腳，又去長栓的屋裡，拿了雙新鞋出來，命令道：“你囉嗦什麼，洗過腳，就快把鞋穿上！”

木香在一旁打趣他，“王喜哥，你看大梅多關心你，人家的好意，你就領著，大不了回頭再還就是了！”

王喜被他倆一唱一喝弄的，臉頰通紅，靦腆的接過鞋子，可一看這鞋是新的，他又不幹了，推著不肯要，“你隨便找雙舊鞋給我穿就，新鞋你收著，弄髒了可不好！”

大梅是個急子，見他推來推去的不肯要，就急了，把鞋子往他懷裡一扔，板著臉道：“我都拿來了，你不穿也得穿，你要敢不穿，信不信我扔水裡？”

木香也催促道：“哎呀，不就一雙鞋嗎？王喜大哥，你只當這鞋是大梅專門給你做的，大梅的一番好意，你要是再推三阻四的不肯要，可真就說不過去了，你趕快洗腳，把鞋穿上，我還有跟你說呢！”

王喜拗不過倆，只得乖乖的洗腳，然後小心謹慎的把新鞋穿上。

說起來，他的腳比林長栓的腳大，按說林長栓的鞋，他穿著應該小纔對，可他腳上的這雙鞋穿著卻剛剛好，就好像專門爲他定做似的。

大梅靠在堂屋門邊，看著王喜站在那，爲鞋子納悶不已，心裡覺著好笑，臉上卻不聲。

穿了人家的鞋，王喜很是過意不去，他撓撓頭，歉意道：“要不等我回家，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大梅氣的不行，扭頭乾脆進了屋，不理他了。

見大梅進了屋，木香靠近王喜跟前，拐了下他的胳膊，跟他說道：“這你還不明白，這鞋明顯就是給你做的，不然你咋能穿著剛剛好呢！大梅是個好娃，對你的心思，連我都看出來了，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清楚。”

王喜聽的傻眼，呆呆的看著木香，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木香接著說道：“王阿婆爲你的親事，愁的不行，讓我幫著給你尋尋，大梅雖然子直，脾氣也大了些，可是個好娃，要是錯過，準有你後悔的時候！”

王喜眨了幾下眼睛，慢慢把木香說的話聽了進去，“可……可是，我……”他抿著脣，有些難以開口，也不曉得該怎樣說。

其實，當初他喜歡木香，那種朦朧的，並不是太強烈，只知道看著，就很歡喜，看不到，也會擔心。他沒喜歡過人，不曉得這樣的算不算喜歡。至於對大梅，除了把當妹妹看之外，好像並沒有其他特別的覺。

木香看他猶猶豫豫的，就知道他自己也搞不清，便道：“不如你先試著跟大梅相下，也許換一個角度去看，你會發現大梅也不個不錯的娃，娶回家當媳婦更不錯呢！”

王喜被說的漲紅了臉，頭垂的很低，倒也沒反駁，也沒再說啥。

木香看著時機差不多了，就準備閃人，剩下的事，就是他們兩人的事，該怎樣相，這可幫不上忙。

衝屋裡的大梅打了聲招呼，想著還得挖棵金銀花，便拿著家的鐵鍬，到院牆外去挖。大梅從裡屋跑出來，頂著一張紅的臉蛋，有些彆扭的搶過手裡的鐵鍬，“我幫你挖，你又不曉得挖哪截。”

木香瞟了眼，站在院子裡的王喜，看他愣愣的站在那，模樣傻乎乎的，想笑又忍著沒敢笑，因爲大梅警告的眼，已經掃過來了。

大梅家院牆外的這棵金銀花樹，有些年頭了，盤錯節，麻麻的一直長到院牆上頭，有些生在部的分叉，沒能爬到頂上，便順著地面，鋪開了長。

金銀花是一種很好活的常見花草，也很容易延出新的來。

乘著挖的功夫，大梅氣的質問，“好端端的，你幹啥要說我對他有意思，太丟人了。”

要是王喜也對有意思，那便罷了，可偏偏知道王喜心裡在意的是木香，怎能不尷尬。

木香微笑著道：“這有啥可丟人的，人家說，男追隔座山，追男隔層紗，王喜那個人你又不是不曉得，那樣木納的子，只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啥喜歡，你多跟他相相，日子生也說不定啊！”

大梅撇了下角，“算起來，我跟他都認識十幾年了，要有早就有了，唉，我現在也暈著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木香沒再說啥，這種事，說起別人的時候，好像很簡單，就是一加一等於二的事，可真要落到自己上，又了當局者迷。

收下大梅挖出來的金銀花，木香便趕著回家去了，也沒跟大梅提起赫連晟住在家的事。

這事不是一兩句話能說的清的，真要到了眼前，再說吧。

回到家，院裡只有彩雲一個人在，木朗跟赫連晟都不見蹤影。

“這花給你，拿去種上，我還有別的事呢，”木香把花遞給彩雲，便進了舊屋。

彩雲興高采烈的應下，“哦，我這就去種。”

發好的綠豆芽，今天就可以拿出去賣。木香算著時間，賣豆腐的陳有發也該來了。

他家做豆腐已經做了好幾代了，到陳有發這一代，因爲家裡就他一個男丁，所以這做豆腐的手藝做傳到他手裡。

娶了婆娘之後，便跟他婆娘一起做豆腐賣豆腐。聽說他家也有田地，這賣豆腐也算是副業了。

陳有發這人健談的，爲人也很爽朗，走村竄巷的，嗓門也大，見著誰都是樂呵呵的，木香跟他聊的不錯，這些事都是陳有發閒聊時告訴的。

木香把綠豆芽跟黃豆芽分開了裝，用竹筐瀝乾水份，都搬到院子裡，先擱著。

這幾日有些黴雨，木香又把存著的小腸拿出來，掛在廊檐下曬曬。

忙完了這些活，想著木朗跟赫連晟去了屋後的池塘，也不知忙的咋樣了。

“彩雲，我去後面瞧瞧他們，要是聽見賣豆腐的來了，記得喊我，”走到院子外面，對著彩雲說道。

彩雲聽話的點點頭。

太隔著一層雲彩，照在大地上，天氣不算太好，東北風吹在上，還冷的。

木香手，快步往水塘跑去。還沒靠近呢，就聽見木朗歡快的嚷聲，好像是逮到大魚了。

要起魚塘，最簡單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在水塘中間搭水壩，把塘裡一側的水舀幹，缺了水，塘底的魚自然就很容易抓到了，當然也可以用自制的竹來摟魚。

剛纔，王喜他們抓魚的時候，木香就瞧見他們手裡拿著造型怪異的竹，就是不曉得那些個東西啥。

木朗回頭看見木香過來了，彎腰舉起剛剛被赫連晟拋上來的一條大鯉魚，笑的合不攏，“大姐，你快看哪，這條魚好大，比河裡打上來的還要大呢！”

“看見了，你們作快的嘛！”

木香瞥了眼，張著的大鯉魚。想不到這小小的水塘，還有這樣大的鯉魚，怕是有六斤多呢！

赫連晟站在水塘裡，見來了，直起腰，衝出一口白如陶瓷的牙齒，“不算快，不到傍晚，就能起完了。”

他一出聲，木香才注意到他此刻的樣子。

被捲到大上，上的襬系在腰上，一手杵著鐵鍬，另一隻手還抓著一條剛撈上來的草魚。

臉上，上，頭髮上，全是泥點子。可偏偏，臉上的笑容，卻十分乾淨亮。

看著他的模樣，木香忍著笑，卻沒忍住，捂著笑個不停，“你……你瞧瞧你上的泥……完了，這服肯定很難洗！”

沒有洗機的日子太可怕了。

赫連晟站在水裡，並不因爲上髒兮兮的覺不自在，倒是十分坦的衝著木香微笑，“難洗就扔了！”

木香瞪他一眼，他還真敢說，這麼好的料子說扔就扔了，洗洗曬曬還不是跟新的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