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劍落下去的那一刻，唐鑫神思瞬間又回來了。

他睜開眼睛，神木訥的看著劍刀砍下去的地方。

刺目的鮮紅，連著筋骨，粘著皮，噴涌而出的，從刀砍的地方往外冒。

雖然他下了很大的力氣，但是也只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掛在脖子上，看上去恐怖極了。

人之將死，再的骨頭，也會鬆。就算是死士，也會掙扎幾下。

只見那人仍舊跪著，但是上半劇烈的晃。綁著繩子的雙手，不知何時鬆開了。

他擡不起頭，就那樣讓頭顱搖搖晃晃的掛在脖子上。

“嗚……嗚……”發不出聲音，只能發出嗚嗚的鳴聲。

他了，唐鑫卻給嚇的半死，因爲那人斷開的腔，似乎正對著他，胡揮的手，似乎正朝他抓過來。

唐鑫步子踉蹌，疾步往後面退，差點摔倒了。

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滾，令他作嘔吐。

木香笑了，“六皇子，別急著後退，快砍哪，他還沒死，你得完全砍斷他的脖子才行，不過你記得下刀的時候，注意方向，別讓掉落的人頭滾到你腳邊，他會死不瞑目，他會睜著眼睛看著你的。”

“啊！我不要！”

木香的最後一句話，徹底擊垮了唐鑫的心理防線。

他大著，扔掉手中的劍，接連退了好長的距離。

不止他退，除了木香幾人，以及幾位戰將，這殿中的一干大臣們，差點嚇的尿子。

如此腥的殺人場面，他們幾時見到過啊！

護國公瞅準機會，站了出來，“皇上，襄王妃當著您的面，議殺戮，即便他們是罪人，也該由刑部，審理過後問斬，怎能在您面前，隨隨便便就殺了，這分明是對皇上的不敬，對您的，六皇子年紀尚，沒見過腥的場面，這很正常，難道非要皇子也同那些莽夫一樣，手上沾滿鮮，才有皇威嗎？”

他渾然不覺自己的一番話得罪了一幫子人，當然了，以護國公的份是不需要在意別人是否喜歡他，只要皇上不去怪罪他，這就夠了。

赫連晟這時也走上前，與護國公面對面站著，他一直忍不發，是爲了讓木香出出氣，免得氣留在裡傷子。

可是現在護國公站出來了，他豈有再忍之理。

“本王未曾及冠，便領著五萬大軍，討伐叛軍，中三刀，在榻上躺了半個月，本王想知道，六皇子是不會走路，還是不會說話，要是本王沒記錯，他已經及冠了，如果一個及冠的男子，還年的話，那麼本王無話可說！”

唐皇神越發的難以分辯，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偏向誰，半閉著眼，子依靠在龍椅背上，若是仔細去看，有幾分憔悴。

皇家人一向冷無，縱然唐皇對他寬厚，對他包容，在外人看來，皇唐對他的好，比對皇子的還要多，可是換個角度想想。

老皇帝捨不得自己的孩子拼殺疆場，便讓他這個外姓王爺出死，還不能有一句怨言。

唐皇絕對是睿智的，他將赫連晟握在掌心裡，對他好，放權給他，卻又住他的把柄，從前沒有把柄，他苦惱，現在有了把柄，他也苦惱。

如果不是這樣，當初他也不會對他們二人的婚事，持進退兩難的態度。

一方面，他希赫連晟親，希他一個在乎的人，這樣一來，他就能很好的將赫連晟控制住。他孤去邊關，哪怕是爲了護衛木香，他也會拼上命去戰鬥。

可是另一方面，他萬萬沒想到，木香竟如此刁鑽蠻橫。

故意激怒幾位皇子，仗著唐皇無法置，就不斷的挑戰他的底線。

先是殺了皇后，接著又引狼太子府，整這麼一齣戲，讓他有心瞞唐昊的死訊，也不行了。

這個暗殺太子的罪名，肯定是要安在軒轅凌頭上。

那麼，太子死了，這個太子之位就會空出來。

木香跟赫連晟都清楚，唐皇想立誰做太子，但是會不會立的這麼早，就不得而知了。

從前，唐皇暗示唐墨與赫連晟好關係，沒想到，幾年過去了，赫連晟仍是那個赫連晟。

至於他爲什麼不收回兵權，這其中的牽涉到的原因就更多了。

唐鑫覺得臉臊的很，頭似有千斤重，怎麼都擡不起來。

護國公冷哼一聲，“襄王這是以功要挾，居功自傲，難道你上過幾次戰場，殺過幾個敵人，就要讓皇上也對你禮敬三分嗎？你別忘了，你是臣，皇上是君，臣爲君拼殺，立下戰功，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有何理由，讓皇上，讓朝中衆臣，以及這南晉百姓，將你奉若神明，對你崇敬跪拜！”

其實從唐皇的角度來說，他說的也不錯，這就好比，你拿了我的錢，就該替我辦事，道理是一樣的。

那幾個被嚇癱的大臣，心中慨，護國公不愧是兩朝元老，說出來的話，份量就是重啊！

赫連晟目沉了下去，“我赫連一族，從先皇在世之時，就任大將軍，我爹三十歲就死在叛軍的劍下，當年與我一起奔赴殺場的同族人，死的死，殘的殘，能好好站著說話的，也僅我一人而已，到了今時今日，我才明白，在護國公的眼裡，在你們這些南晉棟樑的眼裡，我赫連家的犧牲，竟是多餘的，是咎由自取，好，很好，這個爛攤子，請護國公去收拾吧！”

赫連晟是真的心傷了，世代族人用命換來的安定，到頭來，倒了一場笑話，這就是皇權的殘忍，上位者的冷。他替那些戰死邊關的將士不值，替那些孤守寒窯的孤寡孀不值！

不止他心傷，那幾名戰將，也極盡忍，剋制著心中的憤怒。

兵部尚書雖是個明的，但說到底，他也是武將出，對赫連家，對赫連晟，他的崇敬之，不會比別人。

眼見赫連晟拉著木香，頭也不回的離開乾坤殿。他們幾人也待不下去，用含憤怒的聲音，向唐皇請辭之後，也相繼續離開。

在出殿門時，木香揹著對衆人，命令英殺，“既然護國公跟衆位皇子，能力不凡，你們都不必留下了，你們是我的人，不是南晉的將士，傳我的令，撤去所有的防衛，全部收手！”

“是！”英殺突然拔劍，割斷殿中跪著的，剩餘九人的繩子。

隨即奔到外面，對著天空打出一記信號彈。

聲音剛剛發出，英皇衛隊的人，毫不猶豫的撤了手，撂挑子不幹了。

其他的林軍，他們主帥是赫連晟，但近些日子，他們被木香訓練過，看見信號彈，有條件反，很快也收了手。

司空瑾帶來的人，不多但也不。

再加上軒轅凌這個應，他在太子府也佈置了不人，加之太子府離襄王府很近。

這邊打起來，軒轅凌立馬就調人手。

剩下的叛黨不多，但僅憑上百名衛軍，對付起來多多有點難度。

外面的形還好，乾坤殿裡面的形，可就糟糕多了。

那九人在見到同伴慘死之狀時，已經是絕到了底，此時突然被解了繩子，還不拼死反抗嗎？

九人如同惡狼，撲向皇帝，撲向大臣，皇子，其中有兩人朝護國撲了上去。

一時間，殿作一團。

唐墨護在唐皇邊，當然，唐皇邊的衛也及時出現，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皇帝，他們不管別人的死活。只要敵人不到跟前，他們不會衝上去殺敵。

唐焱就慘了，他不會武功，又有病，只能在唐鑫的保護下，往後面退。

唐鑫已經從最初殺人的殘忍腥場面中，緩過勁來，但是他沒料想到，勢會變這樣。

至於護國公，掐死兩名刺客，比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他只手這麼一，便將向他撲過來的兩人，當場掐斷他們的脖子。

戰局突然被逆轉，最高興的莫過於軒轅凌。

他雖然只剩半條命，但要是能親眼看著南晉皇朝一鍋粥，他死也值了。

從外面趕來的衛軍，加上護國公，很快就將殿的平息。

十個人的倒在地上，鮮染紅了殿中的地毯。

唐皇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脊背又佝僂了些。

看著遍地的，再看著慌躲藏的重臣，最後，他將怪責的視線放在護國公上。

歷經兩朝，護國公雖有功，但不可否認的，他老了。

不止是人老了，連思想也老了。

赫連一族與朝廷的關係，只有皇帝自己知道，就連護國公，也是不清楚的。

幾十年前，上一任赫連家主在位之時，護國公與他的關係，就勢如水火，明裡暗裡的爭鬥。

到了赫連晟這一輩，他格更沉穩，手段更狠厲。

護國公想掌兵權，卻無法從他手中將兵權奪來，心灰意冷之下，才世去了，這纔是護國以離開朝堂的真正原因。

唐皇看著護國公銀白的頭髮，再看看自己的白髮，恍然覺悟到，他真的老了。

“父皇，您沒事吧？”唐墨見他神不對，氣神都沒了，那隻抖個不停的手，抖的更厲害了，“要不然您先去歇息，這裡的事，給孩兒理。”

唐皇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隨後看向護國公，“卿，現在的局面你是否滿意了？是否是你想要的？”

蔣振庭面不變，眼底卻有詫異劃過，“皇上，老臣不是要襄王造反，老臣這麼說，都是爲了您，爲了南晉的江山，皇上，他已經功高蓋主，要是再縱容下去，恐怕這天下的百姓，只知南晉有個襄王，卻不知南晉還有個皇上！”

他這話也算大不敬，但事到了這一步，他說與不說，已沒什麼差別。

“放肆！”唐皇怒了，猛的一拍龍椅的扶手，“蔣振庭！是朕平日裡太和善了嗎？你竟敢在朕面前，說出這種話，朕本來不想說，看在你年老的份上，朕想讓你回去頤養天年，可是你呢！咄咄朕，當朕的話是耳邊風嗎？來人，把這個老東西拖出去，杖刑”

晴天驚雷，絕對是晴天驚雷。

多久沒看見唐皇發火了，朝臣很久沒見到，連唐墨他們也都快忘了，蟄伏的老虎，也總有甦醒的時候。

蔣振庭面大變，這是唐皇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難道他真說錯了？

可是他說的是事實，縱然有過激之外，也是爲了南晉好，皇上怎能說他威呢？

衛軍上前，押住蔣振庭，雖然有猶豫，但皇上的吩咐，他們不敢不從。

唐墨的視線在皇帝與護國公之間掃過，然後，他站了出來，“父皇，護國公並無惡意，請父皇念在他昔日功績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吧！”

唐皇需要一個臺階，唐墨就鋪一個臺階出來。

唐墨都求了，幾位尚書大人認爲事不宜鬧大，畢竟護國公份不同，哪能拖出去杖刑呢！

於是紛紛跪在那，替蔣振庭求。

唐焱推著唐鑫上前，這個時候，若是不過去替護國公說幾句好話，只怕會引起他的不快。

唐皇重重的嘆了口氣，“算了，朕今日累了，都回去吧，其他的事，朕會著人理，唐鑫，你留下，將這裡收拾一下，朕回宮去了。”

說完，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幾日被木香著鍛鍊，雖然沒有大好，但比來之前，要好上許多。

有人扶著，能走幾步路。

飯量也好了，腳總覺得有力氣。

襄王府裡總是很多人走來走去，吵吵鬧鬧，有說有笑，比他清冷的皇宮熱鬧多了。

可他還是得走，他是皇帝，註定不到平凡人的天倫之樂。

“父皇，你要回宮？”唐鑫欣喜的問道。

唐皇沒有回答他，還是王海走過來，對唐鑫低幾句。

唐皇在進後殿之前，了唐墨隨行。

唐焱看在眼中，眸暗了許多。看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他人做嫁。恐怕他已無力迴天，既然無力迴天，他跟唐鑫又該如何自呢？

是繼續留在宮中，還是儘早請旨，帶著唐鑫離開京城。

他太瞭解唐鑫的子，留在京城，有朝一日，只怕會招來殺之禍。

唐墨跟著唐皇進了後殿，王海替二人關上殿門，守在外面，不讓任何人進去。

“父皇，您可是有話對兒臣說？”唐墨慢步上前，替唐皇蓋上羊絨毯，然後也沒走開，就坐在龍榻邊。

唐皇頗爲無奈的嘆了口氣，“你一定也很困，朕爲何不去收繳襄王的兵權，既然養虎爲患，又爲何不除掉這隻猛虎，是嗎？”

“兒臣不敢妄猜，父皇這麼做，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兒臣知道父皇一直都很辛苦，旁人只看得到皇位的風，卻看不到父皇，您的艱辛，”唐墨說的真意切，從前不理解唐皇的某些決定，以爲他不關心自己，不疼他。直到最近，他才明白唐皇的苦心。

“你能這麼想，父皇就欣了，兵部尚書有一嫡，甚爲寵，朕已擬好了旨，這個月十六，你準備準備，迎娶過門吧，”唐皇的語氣，雖然還是無奈，但唐墨卻聽出了不容拒絕的意味。

“父皇，怎麼好端端的，要提兒臣的親事？”從心來講，唐墨不想親。

唐皇擰眉，面不悅，“你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親，會招來朝臣議論，朕這麼做，有何用意，你心裡清楚，兵部尚書雖向著赫連晟，但只要他的兒進宮，日後行事，他會先考慮你，再去想別的人，除了兵部尚書之外，廉敬跟薛遠之家中，各有一個親妹妹，到時你也一併娶了，封做側妃，另外，還有……”

唐皇一口氣說了至六七個子，看來是事先想好的，本來沒打算今天說，現在勢不得已，乾脆一併娶了吧！

唐墨聽的目瞪口呆，“父皇，這……這是不是太多了？”

“多什麼？你看看朕的後宮，再看你的府邸，不該想的人，就不要去想，好好的當你的太子，過陣子，等事態平息下來，再命禮部的人，給你張羅著辦！”

不顧唐墨的反對，他繼續道：“另外，唐昊之死，不必將罪名扣在軒轅凌頭上，今天他出現的事，不準張揚出去，就說太子跟皇后都得了時疫，所以才而不宣，時疫久治不愈，他們母子倆撒手而去，將他們的喪事辦的隆重些，不準議，低調些將真正的送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