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都是魏家家奴,自長在魏家,這里,便也是的家。
魏安然回頭看了眼,就見段廷早就伏在瞻居門前,跪著,無聲痛哭。
在離開魏家之前,這宅子,他哪里沒走過,甚至說,這瞻居的那棵青松,都是他去準備的。
魏府他早就買下了,只是進京這兩個月以來,他卻連推門進來的勇氣都沒有,誰能得了這般是人非呢?
今夜,他覺得自己的預想一點也沒錯。
他剛踏進這里,就被沉重的回憶得不過氣來,非得痛哭一場才行。
魏安然看著這幾位在魏府里生活過的人,到一深深地無力。
能治病救人又怎樣,不能解邊人的舊恨和思念,不能平他們過的傷……這樣看來,其實沒什麼本事。
等楊嬤嬤收拾妥當,魏氏解開了斗篷,一白,在月下更加慘白。
接過楊嬤嬤遞來的香,跪在團上,朝前面拜了三拜,心中禱告幾句,才進鼎爐中。
回頭,“然兒,你也來祭拜一下你外祖他們。”
魏安然也取了香,跪在團上,學著魏氏的樣子叩拜。
“人這一生,還是年最為快樂,不用考慮離別,因為所有人都是初逢。來世上走一遭,第一次做兒,做兄姊,做父母……每一次相逢都是快樂的。若人一輩子都不用經歷離別,那該多好……”
魏氏看著那棵青松,淚就了下來。
“我出嫁前,他們還都在,如今,竟都是天人永隔,更甚者,他們喝完了孟婆湯,等著轉世回,或者,他們早就來了人間,只是變了模樣份,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魏安然每聽說一句,自己心里的痛苦就多一分,手足無措的安道:
“娘,我與你也是新相逢,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到老,陪你一輩子。”
“然兒,你沒法陪我一輩子的。”
魏氏拍拍的肩膀,“你會有你自己的日子要過,即使找到那個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也不能陪對方一輩子。人啊,走到最后都是孤一人。”
魏安然聽得心里悶悶的,卻又不知如何開解。
“如今我已經知足了。我本以為,打出嫁那日起,我就要一輩子窩在揚州,再也回不了京城了。誰知還能進京,回魏府看一眼,看看他們,也讓他們瞧瞧咱們娘倆,還活得好好的呢!”
魏安然鼻子一酸,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著聲音問:“母親,他們能看到咱們,能聽到咱們的禱告嗎?”
“能!”
魏氏終于笑了,“然兒,來陪母親給他們燒些紙錢。”
魏安然舒了口氣,接過楊嬤嬤給的一沓紙錢,往火盆里扔,“娘,你答應我,別再不吃飯了,好嗎?”
魏氏點點頭,“你四叔說的很有道理,我只有把子養好了,才能長命百歲的活著,才能等著他們一個個的遭報應。”
“娘,一定會的!”
魏安然在心中默默地說。
——
一個時辰后,馬車慢慢回到了楚府西墻的影。
魏安然看著魏氏和楊嬤嬤都回去了,才稍稍松了口氣,復又想起今夜的約定,心又揪了。
“小姐,咱們去段府吧,快到他們約定的時辰了。”
魏安然擺擺手,“不著急,咱們走回去。”
段廷聽出的話外之意,是想跟他談些事。他跟段東吩咐了幾句,段東就駕著車離開了。
而他,就慢慢的跟在小姐后,聽說話。
“我還記得那晚母親去見二舅舅,咱們也像這樣在黑暗中散了步。”
“是,那時候的小姐比現在的膽子還大,橫沖直撞的,看得人歡喜。”
三年過去了,小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被磨了些,直率敢言的子也被鎖了起來,他見到的,是一個心思縝,行事果決的小姐了。
“這一眨眼,就過去了三年。”魏安然嘆息一聲,“這三年里,有一個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請說。”
“就是魏家,怎麼就走到了人人喊打,抄家滅族這個地步的?陛下對魏家的恨,就這麼深,這麼濃,非要殺干凈才解氣嗎?還是說……”
魏安然停了停,眼中諱莫如深,“還是說,另有?”
話說到這里,二人也走到了段府門前,段廷本要邁進府了,卻在聽到這句話時,怔愣住了。
“段廷,雖然我年紀不大,但是也明白,恩怨是非,都有個度。多大的恩仇,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為陛下做了多的事,便能得多的賞賜,而做了多惡事,便承擔多的懲罰。事出有因,皇帝對魏家到底恨到什麼程度,才能對魏家下滅門的旨意?”
魏安然看了眼月亮,“我想找到原因。”
今日在東鶴居,和娘本來占據上風,絕對可以讓劉姨娘到教訓。但是楚老夫人突然拿出了魏家,這一招,不可不謂狠厲。
和娘都被這話擾了心神,不沒能懲治劉姨娘,甚至還傷了自己。
魏家的罪名就像是在他們上懸著的一座山,和母親要是撐不住,逃不開,就只能被這座山在底下,一輩子折辱。
就是日后與人拌幾句,也得提防著這致命一擊。
段廷看著魏安然滿眼的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個疑,他和二爺又何嘗沒有考慮過呢?
當年,他和二爺去關外尋找大爺的尸首,等拼拼湊湊出一副完整的尸后,二爺崩潰地朝他哭嚎:“段廷,你告訴我,我們魏家到底犯了什麼罪,到底有什麼過錯,才落得這個地步?”
這個疑問,他也回答不了。
二爺至死,也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甚至死不瞑目。
——
段廷沒有回答魏安然的問題。
二人靜默著,走到了段府書房,就見段東正往外迎他們。
“他來了?”
“回小姐,還沒有。”
魏安然這才松了口氣,慢慢地往回走,心里想的不是玉佩和珍奇齋的事,而是三年未見,該如何打招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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