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下了船，他才說：“那五千萬兩銀子，和珍奇齋的一百七十四間鋪子，并鋪子里和庫房里的玉石子料，我全都要。”

　魏安然點點頭，舒了口氣，“那就按這個去做。”

　“還有一事，需要你首肯。”夜非辰往船艙外瞧了一眼，“段廷、段東二人我要留一段時間，你放心，我不會把他們兩個推出去做替死鬼，等三年一到，我也會幫他們偽造一個新的份，姓埋名過自己的日子也不錯。”

　魏安然仿佛瞳孔地震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聽到夜非辰跟說：“你不用擔心，既然是借你的人，等還回去時，定不會出差錯。”

　魏安然往窗外看了眼，回過頭，臉上又是平靜的表，“那就拜托王爺給他們偽造個份了。”

　“安然，多謝你，還有魏家，若沒有……”夜非辰意識到自己失態，忙心虛的換了其他說法，“若沒有這筆銀子，恐怕我得再去籌謀其他路子，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魏安然歪歪頭，總覺得夜非辰前言不搭后語，但也找不到什麼破綻。

　“王爺還有什麼要代的嗎，若沒有，就請王爺差人把馬車上的賬本和銀匣搬下來。三個大雕花漆木箱，里面放了二十卷共四千余本賬本，從開業至今一百七十四間鋪子的采買、人工、原料都記錄在冊，分門別類。五個小銀匣里裝滿了銀票，共計五千萬兩。”

　夜非辰擺擺手，玄若玄初就下了船，只用了一會功夫，這三大五小的箱子就都搬到了王府的馬車上。

　魏安然站到船艙外，看著他們麻利的搬著箱子，等段府的馬車空了，覺得自己背上的那個重擔也被人移開了，終于能直起了。

　“安然！”

　夜非辰在后看，目留，等魏安然回過頭來，他笑了，那笑有如春風拂面，他的眼神中，卻有背水一戰的決心。

　“以后，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魏安然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多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影，震驚，然后突然明白過來。

　師傅與自己斷絕師徒誼；

　師兄叮囑以后過自己的日子。

　若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他或許會覺得這兩個人忘恩負義；但現在明白了，他們并不是過河拆橋，而是保護自己！

　為了保護不牽連，就連段廷段東二人也要一并要了回去，掩蓋和段府的關系，最后把從這個易中心摘出去。等段廷、段東假死，并且把他們的過往全部改寫，就再也不會被人查到頭上了。

　魏安然覺得自己十分可惡。

　仿佛覺得這波粼粼的江面能把心里的小算計映照出來，這樣一比，原本心里想的那些彎彎繞繞，反而讓愧地抬不起頭。

　“師……”

　魏安然茫然地看著他，輕輕吐出一個字，卻再也張不開，吐不出音節了。

　想問：師兄，難道就沒有平平穩穩，不用打打殺殺你死我活，就能實現你愿景的那條路嗎？

　還想問：師兄，我知道你上一世的結局，結果并不好，倘若你知道了這個事，你還會這麼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嗎？

　無論是哪個問題，都問不出口。

　因為那一曲凝魂曲，就讓的黏住了，他的恨，不是輕易就能消散的。

　只好點點頭，輕聲保證：“嗯，我會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的。”

　還有母親，有魏家，有四叔，有楊嬤嬤，有秀秀，瑞云……還答應了二舅舅，要給魏家延續脈，要結婚生子……

　沒有辦法站在他們那邊，因為后也有一群需要的人。為了自己，也為了們，只能離開。

　淡淡地笑了，“你和他……也要好好的。”

　說完，走到段廷、段東面前，吩咐了幾句。然后把那枚玉佩在手里，轉回了船艙，把它放到夜非辰的面前。

　“這枚玉佩，便給你了。”

　魏安然笑了笑，“段廷心思縝，經驗老道，這珍奇齋一百七十四間鋪子，幾乎是他看著一步一步走起來的，能有今天這就，屬他最功不可沒。段東年紀雖小，但人很沉穩，是個熱心腸，對鋪子上的事務也很擅長，有了他們兩個，管理鋪子會輕松許多。只是今年南方旱災，全國都有影響，出現了很多民殍，珍奇齋的生意也到波及。”

　魏安然沒等他點頭，就接著說道：“再往后，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安穩日子可過，珍奇齋的生意不會太好，銀錢流通不了，就沒辦法進賬，銀子便只能越花越。倘若想以后的日子能好過些，就去囤些糧食，也多有裨益。”

　“為何是屯糧？”今晚一直坐在一邊喝悶酒的葉秉竹出了聲，若有所思地問道。

　你們起兵造反，無非是招兵買馬和準備糧草，招兵買馬的作過于大，還是囤糧草最不引人耳目。

　這種事，連都能想到，葉秉竹卻問為什麼……

　了然地笑笑，自己以為只是好心提醒，卻忘了他們最忌諱被人猜，多一句反而讓人懷疑機。

　“葉世子，不過是聽說今年殍遍地，便想到了屯糧，我只是隨便說說，這銀子你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跟我沒關系。”

　魏安然對夜非辰福了福，“定王殿下，咱們就此別過了。”

　就此別過四字從口中說出來時，夜非辰的眼神暗了暗。

　“魏小姐，就此別過。”

　魏安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扶著段東的手臂上了岸。

　回頭看著這靜謐無聲的廷臨江，余看到船舷上站著那位歌，正在暗朝擺擺手。

　魏安然頷首，笑了一下，然后躬鉆進段府的馬車。

　馬蹄聲漸漸消失，耳邊只余水聲。

　“走了。”葉秉竹搖著扇子的手停了下來。

　明月高懸，天地寂寥，只有輕輕淺淺的水聲，漲落，平添孤寂。

　夜非辰看著那輛小小的馬車消失在夜中，才收回了目。

　他目送魏安然上了馬車，看到回頭不知對著誰笑了笑，心里還有些失落，只是，他們最好的關系，便是現在這樣。

　自己推開的，就再也不要奢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