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辰換了個坐姿，眼神像蛇信一樣，讓人不寒而栗，“蔣將軍，你覺得榮王打下涼州城，第一個拿來開刀的，是你，還是本王呢？”

　蔣洪嚇得一下跪倒在地。

　他怎麼忘了這茬，榮王此番就是奔著皇位去的，所有忠皇派都是他的敵人，若是涼州城敗，他和定王誰都跑不了。

　“王爺，末將誓死保衛涼州城，與那臣賊子決一死戰！”

　“不錯！”

　夜非辰冷冷地看他一眼，“來人，一炷香后請所有將領來本王帳中議事。蔣將軍，邢老將軍戰功赫赫，你可別丟了他老人家的臉啊！”

　蔣洪跪得更深了些。

　等他離開，竹虛從后面走出來，朝著那方向啐了一口，“還以為是個英雄人，誰知道竟是個廢點心，當年靳遠軍威名赫赫，如今竟連彭粵安的大軍都打不過，老皇帝要是知道自己最后挑了這麼號人管靳遠軍，怕是得氣死。元呈，趁這個時候換咱們自己人吧。”

　“我就是這麼想的。”

　夜非辰頓了頓，冷笑道：“事到如今，我不僅要換了他，還要引出邢登尚，來個一箭雙雕。”

　那年回鶻滅族的殘像一直在他心里揮之不去，而邢登尚，就是他心里一拔不掉的刺。這些年，他沒什麼能力，只能眼看著邢登尚告老還鄉，榮歸故里，如今正是最好的時機。

　他不能在京城他，無緣無故，只能惹來老皇帝的猜忌，所以，這次與靳遠軍打道，是最好的機會。

　“怎麼一箭雙雕？”竹虛心里一驚。

　“你覺得此次軍糧出問題，會是誰的手筆？”夜非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竹虛想了想，“軍糧采買，戶部出錢，兵部出力。”

　“戶部是朱林河一手把控，軍糧一事與他逃不了干系，兵部呢，兵部就能任由老百姓賣給他們陳米霉米和石子嗎？”

　“確實，底下人是萬萬不敢做這種事的，軍糧一事事關重大，兵部尚書必然知道此事。”竹虛冷笑一聲，“這兵部尚書，膽子倒是滔天的大啊！”

　“你想想，兵部尚書又是誰的人？”

　竹虛一拍腦門，“邢登尚！兵部尚書是邢登尚一手提拔上來的！”

　“陳米霉米，也沒有那麼好搜羅，想來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榮王曾暗自往塞北運糧，每批的量不大，所以本支撐不起塞北軍的所需，所以他們的主要糧草來源，就是朝廷先前給他們運的軍糧，為什麼他們軍里就沒有陳米霉米呢？”

　“他的，他們都是一伙的吧！”

　夜非辰低了聲音，“此事若出在平常，兵部托辭運混了，皇帝可能不會追究他的死罪，只是罰一罰，安一下軍中便罷了。可此時要是被出來，事關他的皇位，恐怕……”

　“老皇帝不會放過他們的！”

　夜非辰出個兇狠的笑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皇帝收到報，無論是邢登尚還是兵部，必然沒有好下場！”

　竹虛心里震驚不已，只是這些震驚，最后卻了一句嘆，“你，你這幾天，就在想這些？”

　“是。”

　夜非辰大大方方地承認，又問了他一句：“你這兩天常在軍中行走，可有看到什麼人能為我們所用？”

　“龐應。”

　夜非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選他？”

　“這人跟蔣洪不對付，正好能為我們所用。龐應這個人子直，心氣高，看著躁，卻不是莽夫，中有壑，是有幾分真本事在上的。先前邢登尚沒告老還鄉之前，他在邢登尚面前還很得臉，也常被他稱贊，最后沒有接他的缽，怕是因為那個蔣洪更會來事，二人很不對付，在蔣洪得勢后，他被排的很慘。他心里對靳遠軍有義，又很討厭蔣洪，正好能跟我們干。”

　竹虛說得頭頭是道，這些日子他在軍里游走可不是單純的聊天扯閑話，他是有使命在的。

　“不逢世，有真本事的人都被人在下面沒法出頭……”

　夜非辰還沒說完，就覺得眼前一陣漆黑，立刻手扶住了竹虛。

　竹虛看著他這副模樣，嘆了口氣，“行了行了，別想了，再想小命都要丟了，現在趕把你腦子里那些有的沒的給我忘干凈，讓我先看看你的傷。”

　上一次兩軍戰，因為霉米一事，死傷者眾多，他只能和其他軍醫一道去戰場上救人。

　沒想，一支流矢朝他來，夜非辰看見替他擋了一下，傷了他的胳膊。

　“子不好還非得往前湊，一個兩個的都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

　竹虛在一邊絮絮叨叨，夜非辰則安靜的褪了外，躺在床上。

　此番帶兵出征，是樊先生與他商議后的結果。榮王這一戰，不只是為他自己探一探前路，更是給他們這種蟄伏許久的人提供了機會。

　，才能生變。

　先前對軍中完全不上手的他，如今正是最好時機，他必須要趁此機會布局安棋子。

　竹虛給他手臂上的傷換完藥，剛落下第一針，外頭就響起了擂鼓聲。

　玄若挑簾進來，“王爺，彭粵安發起進攻。”

　夜非辰直接坐了起來，“多人？”

　“塞北軍全員出。”

　“誰領軍？”

　“彭粵安親自率兵。”

　竹虛一聽這話，臉都白了，他的，這彭粵安都親自出征了，就憑他們軍里那群拉的面如菜的殘兵，能打得過嗎？別說安自己的棋子了，別丟了小命才是最要的。

　夜非辰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想了想，沉聲吩咐道：“傳本王的命令，全軍退守涼州城！”

　“元呈？”竹虛沒想到他會選擇退。

　“竹虛，我雖想打勝仗，卻也不是傻子，人家就瞅準了這個機會，有備而來，咱們著頭皮上，只是送死。涼州城本就易守難攻，是最好的去。”

　玄若得令，趕忙下去安排。

　一夜無眠。

　夜非衡坐在馬上，帶著大軍到了涼州城外，他看著眼前高高的城墻，心里卻是難得的爽快。

　等涼州城一破，他們剩下的三十萬大軍便可直指上京，到那時，這天下就是他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