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漳村的那一眼,是他頭一回覺得屬于自己的那顆心跳起來,只是又被他強下去,任由復仇那顆心給尋了個最好的去。
他克制,忍,就為了以后,能保一條命。
而現在……
他經歷了生死關頭,才發覺,什麼以后,什麼忍克制,統統都是自以為是。他恨不得現在就能去到邊,跟說一句:安然,我從很久前就開始喜歡你了。
想到這里,夜非辰了眼角,拭去后,說道。
“竹虛,若我這次能活著回去,不管我壽命幾何,我一定會娶,絕對不會讓為別人的夫人,只能是我的。”
竹虛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轉過彎來,驚得目瞪口呆。半晌,他才找回魂來,冷笑著說:“別癡人說夢了,先打贏了仗再說。”
夜非辰目閃了閃。
打贏?
面對對方高漲的士氣,和自己這邊傷亡眾多又缺糧草的現狀,這場仗要想打贏,非得有糧草和援軍來才。
這時,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爺,到了封信。”
“進來!”
玄若推門進來,從懷里掏出一封信。
夜非辰展開信,掃了一眼,臉上非但沒添半分喜,反倒皺了眉頭。
如他所愿,糧草和援軍都啟程了,還是邢登尚親率的援軍。
只是……
從京城到涼州,走得再快,也至得五日才能趕到。
五日。
自己能不能帶著剩下的人抵抗塞北軍幾十萬的攻城?
夜非辰看著頭頂上的一彎月,久久沒有開口。
他就這麼站在窗邊看月亮,竹虛和玄若站在后面,簡直以為他要魔怔了,他這才冷冷開口道:“去把蔣洪請來。”
“是,王爺!”
片刻后,蔣洪站在他面前,毫發無損,甚至覺得他臉上的又多了些。
夜非辰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剛剛接到皇帝的旨意,邢將軍已經掛帥出征,率軍往塞北來了,糧草也在來的路上。”
“老師他……”蔣洪瞪著眼,一臉震驚。
他和定王率五十多萬大軍,都無法抵抗彭粵安手底下四十萬的大軍,邢老將軍早就卸甲歸田,這個時候來添什麼,不是白白送死的嘛?
“王爺,朝中能人眾多,武將更不在數,怎麼皇帝偏偏派了老將軍過來,這刀劍無眼,他年邁,怎麼能躲得過啊!”
夜非辰眼神似刀,“蔣將軍,如今可是危急存亡的時候,連本王都拖著殘破子上戰場了,老將軍一生戎馬,忠君國,為什麼不能再請戰?”
“這……”
蔣洪咬著牙,沒有再說。
他還記得老師幾次三番地給京里遞折子,最后一回,終于得了皇帝的批復,那日,老師松了口氣一樣,把他到軍帳中喝酒。
酒過三巡,老將軍已經有些醉意了。
“洪城啊,咱們待在這兒的人,最后都逃不過一個馬革裹尸的下場。我如今福大命大,能活著回京。往后,我再也不會出征了,因為死在我手上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啊!”
如今,老師竟率兵出征……
“蔣將軍,這一切,都是圣上的旨意。”
夜非辰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像是一敲醒了他。
“我已經算過了,邢老將軍的軍隊在五日后到達,這五日,蔣將軍就是死撐,也得撐到,只不過……”
“不過什麼?”蔣洪的心被吊起來。
“不過這涼州城里的糧草,只夠咱們吃三天的了,蔣將軍,最后幾日,就是鏖戰了。”
“末將必不辱使命!”
說完,就聽見外面戰鼓敲起。
“榮王襲城,榮王襲城!”
守城士兵的哀嚎聲響徹在涼州城上空,眾人臉皆變,蔣洪朝夜非辰行了一禮,沖了出去。
玄若低了聲音說:“王爺,東城門那邊就由我去守吧。”
夜非辰擺擺手,“你去給本王盯著蔣洪,若發現他有叛逃的跡象,你就由著他出城去。”
“王爺?”
“就照我說得去做。”夜非辰不容置疑的說。
“是!”
他這些日子,把蔣洪這個人,得一清二楚。
當時邢登尚想辭回鄉,新任靳遠軍大將便是皇帝最頭疼的事,邢登尚這等忠君派說的話,老皇帝還是很相信的,所以在他推薦蔣洪這個沒有背景的人作為靳遠軍新將領時,老皇帝欣然應允。
可這個蔣洪并不像邢登尚所說的是個難得的將領之才,相反,他像個投機取巧之輩,邢登尚把靳遠軍給他,不過是左手挪右手,這個人,半點真才實學都沒有,拿不了什麼主意。
“王爺,若是他帶兵出逃,那北城門那邊……”
“無妨,我已經暗中調了一萬人去北城門,這個門,就給你來守。”
“是!”
“玄初!”
“屬下在!”
夜非辰幾日不眠不休,又了傷,嗓子早就沙啞不堪。
“若我沒有料錯,榮王府和彭府的親信肯定有被他們帶在邊的,榮王的小兒子向來最他寵,就算是榮王府全府都不帶,夜非衡也必然帶上了他。你帶一隊暗衛去塞北軍駐扎的地方,把人給帶來,記住,三日,必須帶來,否則……”
夜非辰的話沒有說完,但玄初知道是什麼后果,他行了一禮,“王爺保重。”
夜非辰看著他離開,才嘆了一聲,“真到了搏命的時候了。”
肩上,落下來一只手。
竹虛握得用力,“王八蛋,你把所有會武的,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到時候東城門上誰給你擋箭,難不你把主意搭在了老子上?”
夜非辰回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笑了。
——
塞北軍那邊,吹響了號角。
士氣高漲的士兵如水一般涌向涼州城。
在震耳聾的殺敵聲中,在暗的角樓后面,垂下來一繩索,一個穿黑的人飛快降下來,悄無聲息地在進攻的軍隊里,向后飛奔而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傳來一聲奇異的哨聲,蔣洪豎著耳朵聽,心里一喜,這便是與榮王那邊談好了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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