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士儀麾下牙兵以及萬年縣廨的差役們,把一大幫子皇孫全都給押送回了位於永嘉坊和興寧坊的十六王宅和百孫院,繼而將這裡牢牢看守了起來之後,一時消息傳遍各方。反應最大的,就是那些皇子親王了。除了數幾個本就是被兒子矇蔽的立刻閉門不出,做出了一副謹慎的樣子,更多的人不得互相串聯,探討杜士儀此舉背後的意義。
只有那座失去了主人的太子別院,在這一突變時分仍是顯得寂靜而冷清。
想當初張良娣在太子李亨被囚之後,只讓廣平王和建寧王出去奔走,正是因爲他們一個是長子,一個子疏朗豪俠,如今兩個都摺進去了,剩下的皇孫無不噤若寒蟬,誰還敢再去奔走?須知自從天子還京以來,迄今爲止,竟對於太子李亨和廣平王建寧王父子三人沒有一個正式的說法
張良娣還有竇鍔給了一個承諾,最悽惶無措的卻是廣平王妃崔氏。
楊玉瑤自刎,楊國忠被殺,雖說韓國夫人和秦國夫人姊妹總算逃了一條命,可回到長安之後,就因爲羣激憤而被奪去了國夫人的誥命,雖說楊家人尚未勒令搬出原本的豪宅,可這些年的田產卻都被一一充公,陸續發還舊主,而家中賬冊也被悉數封存。楊蛞楊椅雖說風評不算最糟,此前也沒有棄城而去,小有貢獻,奪爵之後保住了位,但也僅僅是保住了自而已。
母家如此風雨飄搖,崔氏往日傲視妃妾,如今卻連王妃之位都快要保不住了。唯一的指,也就是當初杜士儀曾經抱過李傀,曾經對軍中將士說不能怠慢了廣平王孤。
可現如今龍子孫們對東宮虎視眈眈,杜士儀當初的那句話,卻也有不人做出了另外的理解。倘若不是崔氏如同老牛護犢一般,死死保護著兩個小的孩子,甚至爲此不惜每次飲食都用銀針試毒,自己親自吃過纔給兒子吃,否則李傀早已沒有命在。因此,當邊最最心腹的婢青匆匆回來時,剛剛哄了子睡著,正將長子李傀摟在懷中垂淚,竟是連人進來都不曾留意。
“王妃,王妃”青連了兩聲,見崔氏仍然尚未回魂,只能提高了聲音說道,“杜相國一回來,就把那些堵了他門的皇孫們全都送回了十六王宅,而且挑明瞭讓諸位大王好好教導。如今,永嘉坊和興寧坊全都加派了人手看守坊門,說是嚴隨意外出。”
“杜相國回來了?”
崔氏登時又驚又喜。青說了這麼多,唯一記在心裡的就只有杜士儀回來這一件事儘管正是杜士儀歷數楊家罪狀,放縱軍將卒殺了楊國忠,可對於當初不肯回應自己懇求的楊國忠沒有任何好,反而記住了杜士儀抱著李傀爲他說話的景。正是因爲那一番話,在回京的路上,陳玄禮對於和兩個兒子給予了特殊照顧,回到這太子別院之後也能夠得以立足。
青見主人如此景,想到崔氏如今和母親楊玉卿的關係降到了冰點,只得嘆氣說道:“我知道王妃很激杜相國當初救了兩位公子,可他很可能只是順手人,本沒放在心上,否則又豈會此後不聞不問?王妃若是真的想要把兩位公子好好養大,就得另外想辦法。”
崔氏本就是個沒主意的人,慌忙問道:“什麼辦法?”
青定了定神,這才把心一橫說道:“王妃上書,替已故太子和廣平王建寧王鳴冤”
“啊”崔氏這纔是真正嚇了一跳。當年因爲是韓國夫人的兒,李隆基對也頗有幾分喜,可廣平王被抓的時候,曾經求過母親,也曾經試圖進宮去向天子和楊玉瑤苦苦哀求,可反而卻遭到了一番凌厲的責難。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知廣平王對的遷就終究是因爲楊家,可對丈夫一樣是有意的。此前是不敢,可現在,的形已經不可能再糟糕了所以,在乍聞此事的驚惶和膽怯之後,突然打起了神。
“好,我這個王妃不知道哪一天就被廢了,爲了大郎和三郎,橫豎現在也只是過一天是一天,總不過就是一死,我寫”
聽到崔氏竟真的答應了,青這才如釋重負,慌忙去張羅筆墨。崔氏出宦之家,從小讀書習字,文采雖不算極其上乘,卻也頗有造詣,提筆蘸墨之後,一咬銀牙,便筆疾書地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心中本就悲憤,此時此刻直抒臆,滿腔怨氣頓時全都落在了這一張白卷之上,那娟秀的筆跡漸漸竟是帶出了尖銳的筆鋒。
通文墨的青在旁邊看著,心中不慨到底是被急了,否則崔氏絕不會如此言辭激烈,自己這任務也算是完了。
一介卑微婢,怎麼想得出這樣的置之死地而後生之計,當然是有人在背後出謀劃策的想想再如何也不會比此刻的況更糟,盤算再三,方纔橫下一條心,對崔氏提出了這樣的建議。崔氏的母親楊玉卿現在自難保,而崔氏這些年對不薄,若真的出了什麼事,把事鬧大後就一頭撞死,定要讓天下人都評評理
等到崔氏擬好了草稿,刪改了一些東西后,又重新謄抄了一份,墨跡於,青取了過來仔仔細細摺疊好,收一個細竹筒攏在袖中,這纔對崔氏說道:“王妃放心,我這就送出去。”
崔氏突然醒悟到什麼,猛地出聲道:“等等,你要把這東西送去給誰?”
青見剛剛寫東西時還鎮定的崔氏現如今卻是面慘白,便一字一句地說道:“王妃放心,我誰也不送,我去敲登聞鼓”
崔氏登時大驚失,待要手去拉時,就只見青已經轉衝出了門。追了兩步到門口,卻是心裡發慌腳下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影消失在視線中。那一刻,緩緩坐在地上,心裡說不出是期盼,還是別的。直到有什麼東西靠在了的背上,又聽到一聲的阿孃,才陡然打了個激靈,回頭一把將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長子李傀抱在了懷裡。
事到如今,只能賭一賭
唐代的登聞鼓不比明清兩朝的嚴苛,並沒有敲一下就要流幾千裡的規矩。它可以供人訴冤,也可以供百姓給朝廷提意見,從高宗年間設立開始,這麼多年中,一直都發揮著相應的作用。所以,當青悄然潛出十六王宅,來到大明宮前敲響了那登聞鼓後,所訴冤的容亦是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蔓延了開來。上至宮中三省六部,下至長安一百餘坊的黎民百姓,幾乎長安城中每一個人都知道了,廣平王妃上書替太子李亨以及廣平王建寧王鳴冤
這一通鳴冤,徹底撕開了之前李亨以及兩個兒子所謂暴薨的那層遮布
如果不是登聞鼓,李隆基還能遮遮掩掩把這樣一件如今最不想提起的事摁下去,可現在,崔氏這樣不管不顧的一鬧,算是徹底把這件已經掩藏下去的事徹底擡到了風口浪尖。他用病重不起的理由召了杜士儀回來,本來就是別有用心,但連日以來他的狀況確實越來越糟糕,這一通登聞鼓就彷彿敲在他自己的心裡似的,讓他氣得險些吐
“楊家人楊家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朕只恨信錯了人”
高力士見李隆基徒勞發怒,只是低垂著頭一聲不吭。楊國忠死了,楊玉瑤也死了,剩下的楊家人奪爵之後逃了一劫,自難保的李隆基當然顧不上他們,也從來沒想到過從前驕縱現在無能的崔氏竟然會這樣大膽。而他當初曾經因爲替李亨說話而遭到了天子厭棄,現在已經不想再徒勞無益地勸解了。果然,在發了老大一通脾氣之後,李隆基彷彿也知道這樣的發火沒有任何效果,漸漸平靜了下來。
“去宣裴寬,不,你直接去告訴他,廣平王妃崔氏本楊氏,無德無行,如今又非議逝者,居心叵測,廢了的王妃之位,勒令出家爲尼”
高力士擡起頭來看了李隆基一眼,見天子滿臉兇狠,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竟是毫沒有勸諫,躬答應後就轉去了。而他這樣的服從態度,反而讓李隆基心裡一陣陣發慌。這和當初在馬嵬驛褫奪延王爵位不一樣,那時候是中,延王又是無足輕重之人,母族也已經衰微了,陳玄禮既然默認,軍方的任何一個將帥又顯然不會爲其說話,所以也就了。可現在他的這道口諭到了中書門下,真的能通過?
即便崔氏確實是楊玉卿的兒,楊家人的餘孽,可這一道訴冤的奏疏可謂是道出了很多人的心聲。爲李亨父子三人翻案的勢頭,能得下去嗎?
李隆基狠狠握了拳頭,想到連日以來探過自己的那幾個皇子,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只不過離開長安才幾天,宮裡宮外就變天了,他如今再也不敢盡信邊人,反而是被他貶斥過的高力士,他卻能夠相信其是忠心的,不至於把自己那些言行舉止全都給杜士儀。所以,他召見那幾個兒子時,全都是高力士守在外頭,即便如此,他仍然只是用指蘸水於桌面上進行談,不敢留下毫的憑證字據,更生怕自己的話被外人竊聽了去。
事到如今,他再也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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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楚云梨還沒睜開眼睛,就察覺到腹部一陣劇痛,恨不能將人痛成兩半。她耳邊還有各種嘈雜的聲音,有人在叫水,有人凄厲地喊著讓將她摁住。“千萬摁好了,不許她亂動。”楚云梨察覺到身上有好多只手,將她摁得動彈不得,剛一睜眼,就看到一抹凌厲的刀鋒朝著肚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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