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筱竹約了盛西慕在老北京茶館見麵，並帶了前去。盛長剛提升中將，工作應酬不斷，若不是墨筱竹在電話裏說有很重要的事，他本就不會與見麵。

“有什麽事兒，說吧。”盛西慕俊之上滿是不耐。

墨筱竹輕笑著，斟了杯功夫茶遞到他麵前，碧的陶瓷杯，映襯的玉腕越發白皙瑩潤。“你喜歡的雨前茶，嚐一嚐我的手藝，三年了，隻怕是生疏了。”

盛西慕接過，微抿了一口，卻沒品出什麽味道。品茶也是講究心的，他今日著實沒什麽心與敘舊，何況，邊還多了一個不相幹的孩子。

“你對我說的重要的事不會就是請我品茶吧。”盛西慕幾乎耗了耐心，抓起桌上的手機起準備離開。

此時，墨筱竹有些急迫，推了一把旁的孩子，“，還不人。”

一向很怕媽媽，微嘟起小，極不願的樣子，但還是怯生生的了句，“爸爸。”

盛西慕回頭，劍眉鎖在一，角邊含著一抹戲謔，“墨筱竹，你這又是唱得哪兒一出？”

墨筱竹將孩子從地上抱起，眸中含著淚霧，抬頭迎視上盛西慕的眼睛。“我知道一時間你可能無法接，但真的是你親生的兒子，這是的出生證明，你可以算算時間，那時候我們還在一起的。”

將一張淺藍的出聲證明書遞給盛西慕，按照上麵書寫的日期，如果孩子不是早產，那個時候，他的確還和墨筱竹在一起。盛西慕盯著手中的淺藍紙張，神清冷。沉默片刻後，才再次開口，“不是你說他是我兒子，我就相信。我會安排人帶他去醫院做DNA檢驗，如果他真是我兒子，我一定會給你們母子一個代。”

他冷聲丟下一句，目在上停留了片刻後，轉離去。

墨筱竹將孩子放在一旁的椅上，用手背隨意的抹掉了臉頰的淚痕，難掩角笑意。隻要盛西慕肯承認，下半輩子就有了依靠，等當上盛太太，就再也沒有人敢給甩臉，也可以在課室中那幾個老人麵前揚眉吐氣。

“媽媽，為什麽要那個叔叔‘爸爸’啊？他不是我爸爸，有自己的爸爸。”孩子睜著一雙烏黑的眸子，怯生生的問道。

墨筱竹臉沉了下來，聲音更是嚴肅。“你給我記住，把姓尹的忘掉，從今以後他就是你爸爸，你不尹，盛。”

孩子畢竟年，一個不順心又哭鬧起來。小拳頭不停落在墨筱竹上。“我不要，我不要他做我爸爸。”

“，你如果不聽話，我可要打你了。”墨筱竹冷著臉子，扯過孩子，在他小屁上拍了幾下，畢竟是親生的兒子，下手不重，但孩子卻哭得更洶了。心口有些許的煩悶，這些年，與尹夏昊夫妻不和，但他對卻是十分疼的，尹家剛剛敗落，帶著孩子就急著尋找新的宿主，的確過分了些。

可是，他有什麽資格怪。的人，從來都是盛西慕。

“乖，別哭了，是媽媽不好，媽媽帶你去買小汽車。”墨筱竹耐著子哄著。孩子畢竟還小，變臉好像變天一樣，片刻的時間就破涕為笑，一雙的小手臂纏在母親脖頸上，嚷嚷著要買‘大汽車’。

DNA檢驗報告被送到盛西慕手上的時候，他是真的說不出話了。白紙黑字，檢驗報告上寫的清清楚楚，尹與他DNA相似度99%，那孩子的確是他的。

盛西慕靠坐在黑椅中，眉心微蹙，沉默不語。深若寒潭的眸子，波瀾不驚，似乎陷極度的沉思之中。

辦公桌前，林進恭敬而立，出聲詢問。“長，您看要不要送出國再檢驗一下。”墨家三代從醫，在趙市無論哪家醫院，都有墨家的關係，想要在檢驗報告中做些手腳，並不困難。林進都想到了這層顧慮，盛西慕又如何能想不到。

而他卻擺手回絕。“不必了。”

林進一時間猜不他的心思，卻也不多問，一個得力的屬下，向來是多聽多做說話。“長，現在您打算怎麽辦？”

盛西慕無所謂的哼笑，丟下手中檢驗報告，“什麽都不用做，等著就是。”

尹家剛垮臺，墨筱竹就帶著孩子找上門，自然是要提條件的。錢他不在乎，隻要別自以為是的讓他娶，質方麵的要求，他都可以滿足。無論是不是他親生，墨筱竹都曾經為他拿掉過一個孩子。而那才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孩子。

“尹家那邊有什麽況嗎？”他又問。

林進微微搖頭，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什麽一般，回道，“尹小姐經常陪著母親去醫院，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什麽病。”

“嗯，盛沐有心髒病，可能因為尹建國的事了些刺激。你去醫院詳細調查一下，如果真的病了，派人給換個好醫生治療，費用算在我這邊。畢竟是老爺子的親生兒，即便我們不出手，老爺子也不會坐視不理。倒不如我們來做，在老爺子麵前賣個乖。”

“是，我知道怎麽做了。”林進點頭，然後，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

又是兩周一次的產檢，夏言平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小腹上襟掀開，醫生手中拿著儀在依舊平坦的腹部遊走。電腦屏幕上，是不斷變化的畫麵。

“醫生，我兒的況怎麽樣？”一旁的盛沐出聲詢問。懷孕最初的三個月是最危險的，何況，夏言的一直不好，孩子對於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醫生一笑，拿著夏言各項指標的檢查報告，認真的看著。“沒什麽大礙，最近調養的不錯，各項數據都有所提升。孩子也很健康，屬於正常的生長階段。”

檢查結束後，夏言在母親的攙扶下起，醫生將打印好的彩超照片遞給們。畫麵中，孩子還是模糊的一團，夏言幾乎辨不清他的位置。

“醫生，他是男孩兒還是孩兒？我都看不出來啊。”夏言懵懂的問道。

醫生一笑，對於年輕的孩並沒有責怪的意思，畢竟人家第一次做母親，並沒有經驗。“兩個月的孩子隻有4厘米大小，本看不出男，即便是看出來，我也不能告訴你啊。我可不想砸了飯碗。”

醫生拿過手中照片，十分耐心的講解，“這個小黑點就是孩子所在的位置，他現在已經有心跳了，大腦也在不斷發育，已經是一個小生命。3個月之後，他已經初人形，過B超你就能看清他的小手小腳了，5個月以後，他就會在肚子裏踢你了。”

夏言臉頰微紅，淺白的指尖輕輕著照片中的寶貝，目如水般溫。孕育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一個小生命正躺在的小腹中，一天天的生長著。走出醫院的婦科，經過嬰兒隔離病房，過厚重的玻璃窗，看著裏麵沉睡的小寶貝們，竟然再也移不腳步了。

“八個月之後，你的孩子也像他們一樣，那時候，你就是一個母親了。人隻有做了母親，才能真正的起來。”盛沐輕笑著說道。

夏言額頭抵在明玻璃窗上，角笑靨溫潤，但眸中璀璨卻逐漸的暗淡了下來，“可是，我剛剛出生，就離開人世了。媽，我真的很怕。”冰冷的小手下意識的抓住母親的手。

“傻孩子，那隻是一個意外。”盛沐將的手護在掌心，用自己的溫溫暖著。當初尹雅懷中夏言的時候，整日鬱鬱寡歡，胎教時期對母親和腹中胎兒都是十分重要的，緒直接影響了的健康，最後，才導致尹雅生產時大出而亡。

“夏言，懷中寶寶的時候一定要常常笑，不然，生出來的寶寶隻會哭，不會笑了。”盛沐打趣的說道，又何嚐不擔心呢。某種程度上來說，夏言已經步上了母親的後塵。

“嗯，知道了。”夏言笑笑，將頭靠在母親肩膀。“有些了，我們先回家吧。”

盛沐堆了一臉的笑，用指尖了下額頭。最近夏言的食量明顯增大了，畢竟一個人吃，兩個人補。“給你燉人參湯。”

一聽到人參湯幾個字，夏言漂亮的眉心就擰一團。那油乎乎的東西，這些天，喝的直想吐。“媽。”撒的喚了聲。

盛沐卻板起了臉，“不喝不行，我的小外孫正是長的時候，你要是到了他，看我不跟你沒完。”

母二人相攜著走出醫院門口，夏言包中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大哥，有事嗎？”

“夏言，你在哪裏？”電話那端，尹夏昊的聲音有些急迫。

“在醫院，出了什麽事嗎？”夏言心口跳的厲害，知覺似乎有什麽事就要發生。

“，可能不是我兒子，我將他從兒園接了出來，正趕往醫院，你在那裏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到。”尹夏昊匆匆的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夏言掛了電話，抬眸，迎上盛沐關切的目。“夏昊怎麽了？”

夏言一笑，自然不會讓母親擔心。“沒什麽，大哥不放心，一定要來醫院接我。媽，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等大哥一會兒。”

“那我和你一起等。”盛沐說道。

“媽，我了，你先回去給我燉湯吧，我保證都喝。”夏言撒道，不停的搖晃著母親手臂。盛沐經不起的磨泡，隻好先行離開。

夏言在醫院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這位置視野寬闊，正好可以看清尹夏昊過來的車道。今日天氣不錯，秋風微涼，但照在上卻是暖的。夏言微抬起下，輕合起明眸，仰頭承接。

手掌溫的覆蓋在小腹上，靜靜的著腹中的小生命。無時無刻不在慶幸，幸好當初沒有狠心的拿掉他，隨著孩子的一天天長大，的心隨之而平和，再也沒有恨，沒有怨恨命運不公。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門，同時，一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而腹中的寶寶，就是的窗口，讓溫暖的照亮了灰暗的生命。

“寶寶，你知不知道媽媽有多你。”淺淺的笑著，低頭看向尚且平坦的小腹。

再次抬頭，便見到尹夏昊的車出現在視野，由遠及近的駛來。緩慢的起，小步迎了上去。自從有了孩子，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了。

尹夏昊的車子停在了馬路對麵，他推門下車，繞到車子的另一麵，將從副駕駛的位置抱下來。孩子手中還牽著一直喜洋洋的氫氣球，在他懷中掙幾下後，尹夏昊無奈的將他放到地上，耐心的囑咐了幾句，走向了一旁的超市。想必，是磨著父親買零食，尹夏昊一向拿這小家夥沒轍。

風有些大，孩子手中的氫氣球在風的作用下離了掌控，向馬路首府部門飛去。三歲的孩子自然意識不到危險，追著氣球向車流湧的馬路首府部門跑去。

“小心！”夏言急切的呼喚，但隔著寬闊的馬路，車鳴聲將的聲音完全遮蓋。

孩子終於抓住了氣球，但此時，一輛大型卡車飛馳而來，車速極快。閃爍的車燈晃了孩子的眼，他茫然的蹲在道路首府部門，意識中竟毫沒有躲閃的概念。

千鈞一發之際，尹夏昊從後麵衝了過來，他出雙手，快速的將孩子推開，摔倒在堅的板油路上，疼痛讓他不停的哭泣著，回去想要去尋找父親，卻見到尹夏昊倒在泊之中。

“大哥！”夏言聲嘶力竭的呼喊一聲，不顧一切的穿過馬路，耳邊不時傳來汽車喇叭的嗡鳴聲，卻充耳不聞。腳下都是腥紅粘稠的，夏言癱的跪倒在尹夏昊邊，不停的哭喚著他的名字，並將他染的護在懷中。

“大哥，求求你，不要死。來人，來人啊，幫幫我們。”夏言哭的像淚人一樣，抖的厲害。

懷中男子微弱的了下，沉重的眼皮嵌開一條隙，他對笑著，吃力的出手掌上夏言白皙的麵頰。掌心上的同時沾染上孩兒麵頰，甚為狼狽蒼涼。

“別哭，我不喜歡你哭。”他的聲音微弱而沙啞。

夏言用力的點頭，卻止不住淚水的打落。“大哥，你要撐住。答應夏言，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尹夏昊眼前逐漸模糊，淚不控製的滾落眼角，劃過堅毅的臉頰。三十年的人生中，他隻過兩次傷，也隻哭過兩次，而每一次都是為了夏言，每一次徘徊在生死邊緣，他深深想念的也是夏言。很多時候，他都在抱怨命運的作弄，他最深的子，卻是他的妹妹。

“如果你不是姑姑的兒該有多好？如果我們隻是陌生人該有多好！”他低聲呢喃，伴隨著猛烈的咳聲，鮮紅的順著角耳中流淌下來。劇烈的撞擊，隻怕是傷了髒。

夏言哭的更厲害，不停的用手抹掉他角流出的，自欺欺氣人的以為，隻要掉了，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大哥，你別嚇夏言，你會沒事的，對不對？”

尹夏昊卻拉住若無骨的小手，邊的笑靨疲憊。而他卻努力的睜著雙眼，恐懼鋪天蓋地的醒來，他怕，怕閉上眼睛後，就再也無法醒來。“夏言，大哥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如果不是我自私的想要得到墨筱竹，你也不會被盛西慕糾纏，你會像普通的孩兒一樣，擁有幸福的人生……”

“大哥，別說了，我不要聽這些，我隻要你起來。”夏言用盡所有的力氣想要扶起他，但的力氣太弱，本挪不了他沉重的。又急又氣，淚水模糊了視線，不停的有手背抹掉，跡在蒼白的麵頰上漫開，髒兮兮的一片。

尹夏昊卻一刻也不肯放開的手，他知道，自己可能要不行了，如果現在不說，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夏言，你知道我為什麽要不擇手段的得到墨筱竹嗎？因為，我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伴隨著咳聲，不停的有鮮從口中湧出。

夏言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淚水模糊的明眸中，滿是震驚。的親哥哥對說‘我你’，一時間，讓如何能接。“大哥，你在說什麽啊？”

尹夏昊苦笑著，夏言的反應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夏言，對不起，我你。了好久好久，甚至我已經不記得這是從何時開始。也許是從你第一次對我笑，第一次對我撒，第一次甜甜的我哥哥……”

“大哥，夏言也你，你是我的親人啊。”隻是，的，與他的不同。夏言握著他逐漸冰冷的手臂，哭的不能自抑。“大哥，求求你為了夏言好起來。”

尹夏昊出指尖，試圖拭臉頰的淚痕，卻無論如何也不幹淨。他何嚐不想好起來，他想陪伴一生，哪怕無法逾越倫理道德，哪怕隻能遠遠的守護，他也知足了。但命運卻容不得他有半分反抗，他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了。

“我第一次見到墨筱竹，恍惚中，以為是見到了你。的容貌與你有幾分相似，所以，為了抓住一個模糊的影子，我不擇手段的得到了。我一直將當是我們的孩子，傾盡所有去疼他……可是，他不是我兒子……為什麽，上天連這個渺小的願都不肯滿足我。”

“大哥，別說了，別說了。”夏言痛苦的搖頭，沒有人比更能會尹夏昊心中的痛苦掙紮。著盛西慕的時候，何嚐不是活在煎熬之中。明知道不可以，卻依舊管不住自己的心。

“夏言，你會記得我嗎？”他無力的問道，沉重的眼皮逐漸合起，隻能勉強的撐開一條隙。

“你是我哥哥啊，我要你做我一輩子的哥哥。求求你，不要死，別死！”夏言覺得眼前發黑，頭重腳輕的厲害，卻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尹夏昊釋然的笑著，他想，這樣也好，至是中解，不用繼續活在心靈的煎熬中。如果人真的有來生，如果上天憐憫，不要在讓他做的哥哥。“夏言，你一定要幸福……”

這是尹夏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當很多年很多年以後，夏言才深刻的會出這句話中蘊含著多麽沉重的分量。

尹夏昊昏厥後，肇事司機才帶著醫院的醫生護士趕過來，醫生推著尹夏昊快速的走向手室，夏言小跑的跟隨著，一直握著哥哥的手，在手室門前，卻被迫的分開。夏言眼睜睜的看著他被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推了進去，目呆滯的盯著手室門上亮起的紅燈。恐懼一點點在心口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