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鴻江翻著文件的手指突然一頓，他沒想到盛西慕會這麽快就服了。畢竟是親生的兒子，看到他一夜之間消瘦的俊，頓時就心了，再開口時，語氣也緩和了許多。“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嗎，那丫頭早晚會毀了你。如今孩子沒了，倒也算是好事，否則，你們還不得一輩子牽扯不清。”

“嗯。”盛西慕悶悶的應著，在後的手掌卻握拳，手背之上青筋凸起，指尖深陷掌心，已模糊了一團。那個失去了的孩子，已經了他心中的一道傷痕，輕輕，就會痛不生。

盛鴻江又是歎息，半響後，又道，“不過是洗錢，也不是什麽殺人放火的大罪，法院那邊判的也的確重了些，有時間我跟他們監獄長說說，減刑幾年也不問題。”

“嗯，好。”盛西慕隻簡單的回了兩個字，又不停的咳了起來，短短一日而已，他卻憔悴的幾乎不樣子。

盛鴻江眉頭都蹙了，又道，“回去休息吧，轄署中事繁多，你這個長不能帶頭開天窗。”

盛西慕無力的笑，“我這個一轄署之長，難道連請個病假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此時，房門被輕輕叩響，保姆阿姨走進來，恭敬的開口，“首長，劉醫生已經來了，正在客廳等著呢。”

“嗯，讓他到西慕的房間吧。”盛鴻江出聲吩咐完，又側頭對盛西慕說道，“你看你現在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這幾天就留在家裏好好休息吧。”

盛西慕低笑道，“我沒事兒，就是有些發虛，過兩天就好了。您別擔心。”他說完，起向外走，剛到門口，高大的一晃後，就倒了下去。

“西慕，西慕，你可別嚇我。”盛鴻江這次是真的急眼了，大喊著醫生。

盛西慕這一病，三天三夜都沒有醒過來，一直渾渾噩噩的，高燒40°不退。盛鴻江一直守在床邊，寸步不離。期間，盛西慕醒過一次，但意識依舊有些模糊，父子二人難得說了幾句心的話。

盛西慕上蓋著厚重的棉被，但還是冷的直發抖，但上又是滾燙的厲害。盛老爺子歎息著，“你就這麽放不下嗎？”

盛西慕苦笑著，側頭，冰冷的淚珠無聲無息的落在棉被中，瞬間沒了痕跡。“與尹夏言無關，我隻是在想我的孩子。您知不知道我有多期待他的降生，本以為春暖花開的時候，就有人會我爸爸，可是，我又等到了什麽？他們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看我兒子的……”

盛鴻江一向嚴肅的臉孔也有了幾分容，雙眼泛紅，他也是為人父母，又怎麽會不懂盛西慕的心。他也已經三十了吧，也該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了。

又是重重的一聲歎息，盛鴻江才道，“你可以保住孩子的，可惜，你舍棄不下尹夏言。”

盛西慕失笑搖頭，笑靨極是苦楚。“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是我將卷仇恨，是我強占了，現在，我又有何資格讓為了給我生孩子而喪命。一切都夠了，到此結束吧。”

盛西慕說完，翻轉形，又沉沉的睡去。

春分之後，天氣逐漸轉暖，盛西慕的病才轉好了一些，卻直到清明的時候才康複。盛西慕陪著盛部長掃墓，墓碑上的照片中是一位和藹的老人，對於這位爺爺，盛西慕是全然陌生的，隻從其他人口中得知，這位盛老爺子當年也是叱吒風雲的人。

“西慕啊，給你爺爺磕個頭，老人生前沒有看到孫子一眼，現在盛家後繼有人，他們也能瞑目了。”盛鴻江微歎息了聲，猶記得老父親彌留之際，還歎著盛家後繼無人，臨走還帶著憾。

盛西慕一純黑西裝，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了聲‘爺爺’。後，盛冷雨低頭抹了把眼淚。

離開墓地後，盛鴻江吩咐書在寰球大酒店定了一桌酒席，一家人簡單的吃了頓飯。席間，盛部長正式提出讓盛西慕接手盛氏集團的生意。盛家是十分傳統的家庭，家業一向是男孩繼承，自從盛西慕回歸盛家，盛鴻江一直都有這個意思，隻不過這是第一次鄭重其事的提出來。

盛冷雨的臉頓時就變了，卻勉強的維持著臉上笑意，迎合道，“是啊，西慕是家裏唯一的男丁，家業早晚是要他來繼承的，隻是，他現在轄署務纏，怕是不出時間吧。”

盛鴻江向來說一不二，對於盛冷雨的托詞，明顯有了幾分不悅，“時間上，西慕自會安排妥當，你將公司的事安排一下，清明之後，就讓西慕進董事會。我名下的份，我已經找律師過戶在西慕名下，他現在是盛氏最大的東。”

此話一出，除了盛西慕，所有人都不由得震驚了，盛部長簡單的幾句話，轉移的卻是數億的資產。盛老爺子對這個兒子，重視的似乎有些過了火。盛琳與丈夫麵麵相覷，卻不敢多半句。楚智妍翻了翻白眼，再魯莽也知道這樣的場合還不到話。

雖知場合不對，但盛冷雨還是按耐不住的開口，“大哥，這樣是不是有些之過急了，西慕畢竟對生意場還不悉……”

“姑姑說的對，生意上的事，西慕還是門外漢，以後還希姑姑多多指教。”一直安靜著的盛西慕突然開口，打斷了盛冷雨後麵的話。他雲淡風輕的笑著，舉起麵前的高腳杯，象征的對著盛冷雨的方向敬了下。

“您是長輩，西慕先幹為敬。”

盛冷雨僵持了片刻，盛西慕雖是簡單的幾句話，卻讓騎虎難下，隻能尷尬的舉杯回應，“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麽見外。”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西慕，以後要跟著你姑姑多學習。商場上的學問可大著呢。”盛鴻江一語敲定，他的話在盛家幾乎等同於聖旨，沒有人敢出聲反駁。

盛西慕輕笑著，深諳的墨眸中閃過一狡黠，那麽快，連盛鴻江都不曾撲捉。“爸，我知道了。”他淡淡說道，角笑意不變，卻毫不及眼底，一雙墨眸越發深不可測。大病初愈，盛西慕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臉仍有些蒼白，但他依舊是呼風喚雨盛長。

“你……”盛鴻江震驚的看著他，這是他第一次他‘爸’，盛部長的眼中都是不可置信，甚至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盛西慕角彎彎，維持著不變的笑意。再次舉起手邊的高腳杯，“爸，以前西慕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您可以包容我的過錯，以後，我會做的更好，不會讓您失的。”盛西慕與父親了杯，然後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盛鴻江悶應了聲，一句‘爸爸’，他的眼圈兒都紅了。他雖居高位，在外呼風喚雨，但終究是個平凡的父親。他唯一的兒子，心裏卻一直和他有隔閡，本以為尹夏言沒了孩子的事兒，會將父子二人的關係再次推絕境，沒想到盛西慕卻出乎意料的與他示好，盛部長雖也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或許盛西慕是真的想通了，江山人，向來江山難得，人卻無數。

“爸，西慕先幹為敬，您隨意就好。”盛西慕語氣溫潤，帶著幾分關切。

盛鴻江近一段時間狀況不太好，已經極喝酒了，今天卻不得不破例。“今兒高興，喝一杯不礙事。”他端起麵前的酒杯，半杯白酒一口氣灌了下去。

“大哥……”盛冷雨想要阻止，卻被盛鴻江手擋了下來。無奈的歎了聲，知道勸也沒用。

“我已經很久沒見外公笑過了，還是小舅有本事。”楚智妍笑著一句，這句話倒是稱了盛老爺子的心，他麵上沒什麽改變，開口的語氣卻難得的溫和。

“智妍大學要畢業了吧？”

“是啊，今年就畢業了，我最近正為工作的事兒犯愁呢，去企業上班嫌累，當公務員又怕束縛，這孩子就是被我寵壞了。”盛琳適時的開口，是明人，趁著老爺子高興的勁兒，正好為兒謀一個好職位。

盛鴻江點了下頭，犀利的目沉了些許，思慮片刻，又道，“工作的事兒不急，孩子嫁得好才是頭等大事。智妍也二十三了吧，得著手好婆家了。”

“嗯，爸說的是，隻是，要找一個年紀才貌想當，又門當戶對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盛琳順著老爺子的話說著，但就個人來講，是不大同意兒早早出嫁的，楚智妍是獨生，自生慣養，門當戶對的爺，有哪個能得了的脾氣，若是選個小門小戶，又多半是圖了盛家的財產。

“西慕啊，這件事就給你辦，你在趙市的人脈廣，看看有沒有何時的人選，給智妍一個。”盛鴻江側頭對盛西慕說道。

“知道了，爸。”盛西慕含笑應著，讓人看不出半分敷衍之意。

回去的途中，盛西慕親自開車送父親會別墅休息，而盛冷雨與盛琳母則坐了另一輛車。車中，盛冷雨與盛琳姑侄二人的臉都不太好看。

“爸是不是犯糊塗了，盛西慕畢竟是外麵人生的孩子，為了哄他開心，爸竟然將盛氏都拱手奉上。盛西慕懂得做生意嗎？這樣胡鬧下去，盛家的基業還不得敗在他手上。”盛琳說著，眉心幾乎擰在了一。

旁，盛冷雨哼笑了一聲，“大哥可不糊塗，無論盛西慕是誰生的，他都是盛家唯一的男丁。大哥終究是信不過我這個妹妹。”

“姑姑，您也別想太多，您現在還是盛氏的總裁，盛氏的生殺大權還不是落在你的手上。盛西慕想從您這兒奪權，還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盛琳的手掌落在盛冷雨手臂，意思不言而喻，這件事上，是站在盛冷雨這邊的。

盛冷雨卻無奈的搖頭，妝容致的臉上帶著幾分愁容。“你爸一向說一不二，隻要他介此事，我們想控製住局麵可就困難了。”

盛琳有些憤憤不平，盛西慕雖說是弟弟，但畢竟不是一母所生，現在又來公然爭奪財產，自然不會甘心。“說白了，盛西慕他媽不就是個小三嗎，他是男丁又怎麽樣，還不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爸也太偏袒了。”

盛冷雨側頭，茫然的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似乎響起什麽一般，無奈的搖頭。“那時你們還小，並不清楚當年的事兒，大哥對盛西慕的母親是了真的，不擇手段的將留在邊，為了給一個名分，甚至跟你媽提出離婚。”

盛琳想了想，約記得八九歲的時候，父母的確是鬧過一段時間，一向溫婉順的母親都變得歇斯底裏，整日哭鬧不休，父親更是不願回家。可是，這事兒後來不知如何就不了了之了。

“大哥大嫂本來就是政治婚姻，也談不上有多深的。後來，大哥遇見了盛西慕的母親，什麽理智道德，都被拋在腦後，的死去活來的。若不是你以死相，盛西慕的母親早就進了盛家大門。”盛冷雨又歎了一聲，頗為無奈。“看來，大哥是要將虧欠那人的，都彌補在盛西慕上，以後，我們的日子可不會太好過了。”

……

周鴻開車來到盛西慕別墅時，整個別墅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沒有一亮。盛西慕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背對著他的方向，清冷的月從窗外傾瀉而，將他的背影拉的修長，孤獨與哀傷在偌大空曠的別墅中蔓延。角落，黑三角鋼琴蒙了一層薄薄月，著幾分清冷。

盛西慕側半靠在窗欞，修長的指隨意的搖晃著手中明高腳杯，豔紅的隨著他的作輕微晃，有幾滴不安分的落在杯壁，又緩緩落，像極了離人哭泣的眼淚。他整個人籠罩在月之中，有些蕭索的味道。周鴻有片刻的恍惚，這個孤獨而冷漠的男人，真的是他認識的盛西慕嗎！

“病這樣還喝酒？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周鴻走上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杯，並手拉開了一旁的落地燈。他盛西慕想玩兒憂鬱也得選他不在的時候，周鴻就是看不慣他要死要活的模樣。不就為了一個人嗎，怎麽沒了尹夏言他盛西慕還活不了是不是！想當年，他都給顧希蘭跪下了，人家還是跟別的男人走了，他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放心，我死不了。”盛西慕輕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但眸底沉澱的暈，卻比窗外月還要涼薄。高大的套在寬鬆的中，了往日的凜冽，倒是多了幾分儒雅。瞧著他蒼白虛弱的俊，倒是有幾分讓人心疼的。

“你的病例我看了，胃出導致的高燒不退。盛西慕，哥們怎麽就覺得你這病是人為的呢。”周鴻蹙眉問道，一副看穿他心思的模樣。盛西慕打小就善於玩弄手段，真真假假，永遠讓人不清頭緒，隻能被他牽著鼻子，耍的團團轉。

盛西慕懶散輕笑，重新端起酒杯，小口的淺飲著。“隨你怎麽說，隻要達到目的，手段與犧牲都是必然的。”他回答的直截了當，並沒有要瞞的意思。

“那看來你的目的是達到了，估計你家老爺子一看到這份病例，天大的事兒都得跟你服了。我隻是不懂，你大費周章的上演這麽一場苦計，究竟圖的是什麽？”周鴻靠在他旁的牆壁，額頭有些微的薄汗。他正在外地分公司考察，聽到盛西慕生病，手中的工作沒結束就提前趕了回來。

盛西慕的目依舊落在窗外，一雙墨眸冷黯的深不見底。“為了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