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果然還是沒有撐到天亮。

　半夜的時候，老瞎子就默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從天人五衰到來，再到最后死亡，只用了四五個時辰。

　期間，他和褚夜都沒有跟老瞎子說一句話。

　直到老瞎子徹底死去，兩人才重新來到老瞎子邊。

　此刻的老瞎子，早已是枯瘦如柴，耗盡了最后的生機。

　褚夜一言不發的將老瞎子干枯的抱進屋，“既然你沒走，他那最后一個心愿，還是你來滿足吧！”

　“好吧！”

　林羽心沉重的嘆息一聲，取來一盞油燈。

　油燈落在屋里的布料堆上，火苗迅速躥起來。

　很快，火勢蔓延開來。

　林羽心中默默的嘆息一聲，跟著褚夜退出衢清閣。

　不多時，火勢更加兇猛。

　整個衢清閣都在熊熊烈火中燃燒起來，將衢清閣周圍照得一片亮。

　塵歸塵，土歸土！

　林羽站在衢清閣外，沖著熊熊燃燒的衢清閣鞠躬。

　褚夜抱琴坐下，又從琴匣里出笛子遞給林羽。

　林羽明白褚夜的意思，手接過笛子。

　噼里啪啦的燃燒聲中，琴聲和笛聲幾乎同時響起。

　琴聲清脆悠揚，笛聲卻顯得有些沉悶。

　就像他們兩個人的心一般。

　一曲之后，褚夜緩緩的站起來，看林羽緒有些不佳，遂問道：“你好像有些難過？”

　“還好吧！”

　林羽將笛子還給褚夜，“說不上難過，就是有些慨罷了。”

　難過嗎？

　他現在的狀態應該不算難過吧？

　魚伯和老瞎子也算是壽終正寢，他實在沒什麼好難過的。

　但他做不到褚夜這麼灑。

　雖然他跟魚伯和老瞎子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也談不上什麼深厚的，但當他們的死去的時候，他心中還是空落落的。

　這些天，他已經送走了三個不想送走的人了。

　先是容嫦，現在又是魚伯和老瞎子。

　褚夜淡然一笑，指著正在熊熊的燃燒的衢清閣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林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坦然的回道：“塵歸塵，土歸土。”

　“那你猜我看到的是什麼？”褚夜笑著問道。

　林羽一臉莫名的看著褚夜，搖頭苦笑道：“我不是你，也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什麼。”

　他又不是褚夜肚子里的蛔蟲，哪里知道褚夜看到的是什麼。

　而且，褚夜這種活了幾千年甚至更久的老怪，已經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心理來揣度了，他能看到什麼，誰又猜得道呢？

　褚夜輕輕一笑，這才一臉悠然的說道：“你看到的是死亡，我看到的新生。”

　“新生？”

　林羽角微微一，哭笑不得的看著褚夜，“你可別告訴我，真的有生死回？”

　死了就死了！

　哪里還來新生這一說？

　褚夜搖頭一笑，耐著子解釋道：“你看到的終，而我看到的始。”

　終？

　始？

　林羽更加狐疑的看著褚夜，“何為始？”

　“當這里變一堆灰燼后，用不了多長時間，這里就會長滿野草！”褚夜一臉平靜的看著熊熊燃燒的衢清閣，“你看到的是老瞎子他們的生命的終結，我看到的卻是更多生機的開始。”

　這……

　林羽訝然。

　褚夜這說法，倒是有那麼點得道高僧的意思了。

　林羽默默的心中思索著褚夜的話。

　終結即是開始，開始即是終結。

　一鯨落、萬生！

　不是回，卻勝似回。

　想著想著，林羽眼前的畫面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依稀間，他仿佛是看到了一粒粒種子在灰燼中萌發。

　隨后，快速生長。

　很快，這片土地被各種野草覆蓋，最后盛開出一片絢麗的野花，蜂蝴蝶穿梭其中。

　抬眼看去，只看到一片生機的景象。

　灰燼之后的大地，重新迎來了新生，猶如凰涅槃。

　再也看不到一丁點破敗和死亡的景象。

　腦海中，伏羲太極圖不斷的旋轉，不斷收。

　最后，原本的一張圖，逐漸小一個點。

　最后，那個點突然炸開。

　太極圖消失了，但他的腦海中卻出現一片璀璨奪目的星空。

　不再是黑與白的涇渭分明，取而代之的是奪目的華。

　仿佛，在廢墟中獲得了新生。

　當華逐漸收斂，又慢慢的凝聚一個點。

　漸漸的，那個點再次放大，逐漸恢復太極圖的模樣。

　像極了回和始終。

　昆侖道藏下篇！

　萬回，生生不息！

　無始無終，方為圓滿！

　當林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衢清閣已經完全在烈火中坍塌，變一堆廢墟，只有零星的火苗還在燃燒。

　他上的傷勢，也完全恢復。

　他的里，仿佛是充滿了無盡的力量，但卻又是那麼的不著痕跡。

　當他回過頭去，卻見褚夜又獨自站在湖邊。

　在他看過去的時候，褚夜仿佛是有應一般，緩緩的轉過來，抱著一張古琴笑呵呵的看著他：“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圣了，看來，你得跟我走了。”

　“我……圣了？”林羽臉上狠狠一，愕然道：“我讀書，你可別騙我！”

　這就圣了？

　領悟了昆侖道藏最后一篇，就直接過九重道境圣了？

　“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褚夜笑呵呵的問道。

　林羽訝然，又茫然的問道：“我這就算是圣了？”

　“當然。”褚夜微笑道。

　“這麼說，我以后不能再對凡人出手了？”林羽苦哈哈的看著褚夜。

　圣，還真不見得是好事啊！

　他娘的，王族的事都還沒完，怎麼就圣了呢？

　“嗯。”

　褚夜頷首微笑。

　“那如果別人要殺我，我怎麼辦呢？”

　林羽心中一陣無語，“難不，我還長脖子給人殺啊？”

　以前，他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但現在圣了，他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

　“你都圣了，別人還能殺得了你麼？”褚夜笑著反問。

　“這……倒也是！”林羽訝然失笑。

　是圣人之威就能得別人彈不得，別人還怎麼殺自己？

　沉默片刻，林羽又搖頭道：“就算我圣了，我也不會跟你去圣墟的。”

　“我說過，你會跟我去的。”褚夜滿臉笑意，依舊一臉篤定。

　“為什麼？”

　林羽滿是好奇的看著褚夜。

　昨天他就問過褚夜，但褚夜那時候說，等自己圣再說。

　結果，自己今天就圣了！

　這下，他應該不會瞞著自己了吧？

　褚夜微微一笑，戲謔道：“難道，你不要你那位紅知己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