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坡是需要時辰的, 燉的不夠糯,吃起來就了東坡的風味。
這麼一會兒,砂鍋里的已經筷子一便能進去。知道燉得差不多, 安琳瑯才加量的鹽調味兒再燉到塊兒變,改大火收。隨著湯不斷地凝結, 香味彌漫在空氣中饞得上首的幾個人眼睛都瞪圓。老爺子眼地著, 一道鮮糯的東坡就這麼出鍋了。
東坡的味道散開, 看臺下都是一片吸溜口水的聲音。武原鎮的人還沒聽說過西風食肆有這道菜, 不長了脖子想看看新菜式是什麼樣兒。
安琳瑯:“東坡。”
上回安琳瑯做,老爺子就因不適沒吃著。這回頂著評委的份,琳瑯沒法攔他, 他可不得好好嘗嘗!
老爺子出門在外很是不注重份規矩, 都不等孫師傅的燉牛出鍋, 他就端著個小碟子就下來。師徒三人自然是統一行的, 老爺子開吃,鴻葉和歐正清自然隨其后。
他們了,其他人自然不能還做在上頭等著。幾個評委也跟一起過來。
方才他們可是親眼看見,這是豬。
老實說, 做廚子的先不說, 金冠中年人可是沒吃過牛羊以外的其他。但眼前這四四方方的塊瞧著又十分喜人,他們盯著東坡的眼神不由十分嚴厲。味道好壞, 本跟食材有著莫大的關聯。這邊用得是劣等,那邊用的是上等牛, 高下立見。
老爺子才不管什麼高下立見的。自古以來,有的是化腐朽為神奇的人。
對于老爺子來說,安琳瑯就是其中高手。不管什麼食材,只要是琳瑯出手做, 那必定會是珍饈味,好吃的人能吞舌頭。
東坡一共就六塊。每塊大致有人的拳頭那麼大,塊上還殘留著棉線系著的印子。老爺子看了覺得奇怪,忍不住就問琳瑯:“為何要系棉線?”
“燉的太爛,怕化了。”安琳瑯一面與小梨收拾臺面一面隨口應一句。
其中中年子一聽這話就嗤了一聲,就是方才見安琳瑯拿豬出鄙夷神的大廚:“這也沒燉多久,哪里就化了?”
說著,拿了筷子故意當眾下去。
一般的,不論燉得多爛,都多有些筋。這一筷子本意是給安琳瑯找不痛快,結果輕輕一就從皮直接到底了。在場的幾個人也都是一愣。這麼大塊的,竟然一筷子就到底。那得燉的多爛?
老爺子連忙夾起一個就一口咬上去,其他人自然也都不客氣了。
別看著不,吃起來半點不膩。口十分像琳瑯曾經食肆里賣的布丁,口就化在里。鮮香的味道殘留在舌尖,好吃得讓人很不得吞舌頭!
安琳瑯建筑行笑而不語,方才還嘲笑豬質不好的廚傳人有些尷尬。須臾,拿起筷子,嘗了一口東坡后,臉瞬間又變了。
這有種膠狀的口,確實是口即化。這有一子鮮甜的味道,與晉州這邊咸口的口味的味道大不相同。今兒是頭一回嘗,十分驚艷。
這道菜還沒姓名,不知林主簿說的酸菜魚是否味道更好?
幾個屈尊降貴來此地的評審有種撿到寶的覺。鳥不拉屎的小鎮上真有廚藝高超之人。廚傳人的晉州大廚這才低下頭顱來正眼看安琳瑯,心中不由生了些比較。似眼前這小姑娘這般大的時候,是否達到了的水平。
“小姑娘有天賦啊……”蒙三盯著安琳瑯的眼中泛起看自家出息晚輩的慈。當年玉春小時候也是被師娘師父稱贊有天賦。若非劉家遭逢巨變,指不定也會為一大名廚。
“為何東坡?”吃著一直沒吱聲兒的老爺子突然有此一問。
其他幾個人也愣了一下,瞬間看過來。
“因為是一個名喚蘇東坡的人推崇出來的,”安琳瑯拭著鍋蓋,言簡意賅道,“這道菜因他的推崇而被人廣為人知,自然是以他命名。”
老爺子還沒聽過什麼蘇東坡,剛想再問,那邊孫師傅的燉牛也出鍋了。
孫師傅是最傳統的西北紅案大師傅,做很有一子西北地域獨特的狂。大塊的牛端出來,鍋蓋一開,噴香的味道也彌散開來。
老實說,味道確實香。這是一種獨屬于牛的質樸味道。塊的也十分不錯。老爺子等幾個人嘗了一下,確實是味道最正宗的晉州燉牛。但跟東坡比起來就是了點什麼。講真,若非拿碗米飯上來有些丟人,林主簿都想讓仆從送兩大碗飯來扣進那個砂鍋里。
比試的結果其實已經很明顯,三局兩勝。第三道菜還沒比,已經沒有比較的必要。
“都已經出結果了,還比麼?”孫師傅的銳氣從第一道開始就有些萎,如今更是沒了聲兒。
他后那群徒弟這時候也不咋呼了。幾個人方才趁機上去嘗了麻婆豆腐,味道是真的好。就那麼一點湯,他們都能蘸著吃兩個大饅頭下去。
孫師傅一行人耷拉著腦袋,沒有了一開始的盛氣凌人。雖然結果已經出了,但是看臺上的幾個評委沒吃飽。再說,說好了三道菜,食材也備了,自然還是得繼續。幾個評委也沒說話,放下碗碟回原位上坐下。雖然沒說什麼,但態度卻不在敷衍。
廚傳人的楚芳盯著安琳瑯心中就在震驚。這小丫頭才多大,將來長起來得多驚人?方才輕視別人是做錯了。不該驕傲自滿的。都沒看清這丫頭怎麼做菜的。如今回想,都想不起東坡的理細節,更別提想復刻,心中不由十分懊惱。
第三道菜,老爺子親自掏腰包準備的牛。命人從外地送來最上等的牛。不過介于孫師傅已經做過牛,安琳瑯同意他換一道。
已經輸了,這最后一道菜不為贏,他只為證明自己紅案大師傅的手藝不是虛的,預備做一碗湯面。
湯面對牛,菜和飯,略有些不同。但結局注定,安琳瑯沒意見。
看到牛,腦海里浮現的就是水煮牛。作為川菜大賽的冠軍,自然首選川香的牛吃法。可是辣椒這個小妖至今沒被找到,安琳瑯只能扼腕。做不水煮牛,那就做酸湯牛。正好預備將酸菜的名氣打出去,酸菜作坊也要步正軌了。
水煮牛是辣口,夠開胃爽口。酸湯牛也是一道令人吃了難忘的菜。
“小梨,你回去跑一趟。”最后一道菜是現場定,雙方商議,允許現場準備食材。憶及酸菜作坊的計劃,安琳瑯不介意讓他們先嘗嘗味兒:“將我放在廚房后頭的酸菜拿一點來。”
果然,安琳瑯才一提酸菜,林主簿坐直了子。許久沒吃,他都有些想念酸菜魚的味道了。
小梨別看年紀小,力氣不小還靈敏。個子小小的在街道上竄,蹬得飛快。
沒一會兒,就抱來了一壇子酸菜。與一道過來的,還有理好事的周攻玉。
他走過來的瞬間,滿堂生輝。
武原鎮這小地方竟然長出了這等鐘靈毓秀之人?上首的評審都坐直了子。蒙三看著周攻玉親昵地靠到小娘子邊,那副默契的模樣不由一愣。他可是親耳聽玉春說,這姑娘是的兒媳婦。該不會,這個俊的不像真人的孩子是玉春的兒子?
玉春的兒子?玉春的兒子?
“乖乖,這孩子生得可真俊啊!”
這話說的上面人都聽見了。俊俏,是真見的俊俏。小地方竟然還會出俊杰。
慨之余,第三道菜也開始做。周攻玉那一手跟外科手醫生一樣準的切片手法,牛就給他去片了。那邊孫師傅和起了面。他人高馬大,膀大腰圓,面團跟玩兒似的。飛快地好面團,反手給砧板上撒了不面,拎起面團子就開始拉。
安琳瑯一看,這不是拉面麼?拉面啊!悉這個姿勢,這就是上輩子大街小巷蘭州拉面館里頭的師父就是這麼拉面的。
還別說,蘭州拉面雖是平民食,卻是難得的味。個人口味的問題,安琳瑯就十分喜歡。
老爺子給的那一塊牛,孫師傅做的白切。果然,就是蘭州拉面的路數。
安琳瑯心里笑了一聲,贏了,還撿到寶。蘭州拉面在后世也是鋪開市面的,又握住了財富碼。心里滋滋,面上鎮定地準備蒜蓉酸湯。用的是胡椒和茱萸,酸味兒則除了酸菜以外更多的是米醋調。雖說會比正宗的酸湯牛差一些,但安琳瑯一雙黃金手能彌補不憾。
做湯底之前,安琳瑯先將牛焯水瀝干。沒有金針菇,安琳瑯湯里鋪的是芽菜。這邊芽菜也過了一遍水。安琳瑯才開始炒湯底。
熱油刺啦一聲澆在鍋底,等油燙再將姜蒜料酒等東西香。待到一刺鼻的香味飄開,老爺子等一眾聞著味兒都想打噴嚏。楚芳和蒙三的眉頭都蹙了起來。這個年頭菜里放香料的做法還沒普及,他們只覺得怪異又新鮮:“這是在做什麼?”
“炒湯底。”安琳瑯有條不紊地往里頭加水,水煮沸了以后再將里頭大塊的香料撈起來,開始往里頭灑酸菜。
酸菜用得自然是劉廚子腌的,那味道才一放鍋里,所有人都酸出了口水。
周攻玉片得格外準,又薄又好,放下水,燙一下就了。那邊孫師傅這回倒是比上回要出鍋,他那湯用的是燉的。牛燉太耗時辰,燉起來更快一些。
下面看客們聞著空氣中飄散的酸菜味兒,難得沒有再鄙夷酸菜上不了臺面了。各個吸溜著口水,忍不住問這安掌柜用的什麼酸菜,怎麼味道就這麼勾人?
“我方家名下的酸菜坊新出的酸菜,做酸菜魚的最佳單品。”
安琳瑯邊做菜還邊打廣告,這麼一會兒,酸湯牛已經做好了。這般一端上去,幾個早就等著的人利索地就下來了。筷子碟子換了一批,他們拿到新的就立馬下筷子。
酸酸辣辣的味道一放到里,腹中的就如同不住似的冒上來。
酸味開胃,這話說的不是假的。這個味道,瞬間就將幾個人征服。老爺子吃了那麼多酸菜魚,這個味道還是讓他罷不能。一鍋的酸湯牛,薄薄的牛片,幾筷子就被撈了。安琳瑯深知營銷的真理,東西不能給太多。只有吃不夠才會覺得好吃。
孫師傅的湯也終于燉好了。
這會兒就開始往熱水鍋里頭拉好的煮面。熱水湯面也很快,丟進去,煮沸了飄起來就撈,然后再一大勺的湯澆上去。撒點蔥花,弄些小料兒,再放幾大片牛。有安琳瑯酸菜味道在前頭給打了底,那些人吃了個半飽不飽的,一碗湯面送的正是時候。
“味道不及琳瑯,但也足夠應付其他人。”老爺子吃著人家的湯面給意見很中肯。
林主簿嗯嗯地直點頭,孫師傅也是一把做飯的好手。
孫師傅全程都沒有說什麼,嘗過豆腐以后,他心里對安琳瑯的廚藝就有了底。再看東坡上桌林主簿吃的那副急饞的模樣,他已經清楚自己的不會贏。
最后的結果自然是安琳瑯勝。孫師傅等師徒一行人也愿賭服輸,酸菜魚的食譜沒拿到,人以后就在安琳瑯的食肆干活。安琳瑯見狀笑得眉開眼笑,抬眸瞥了一眼金冠男子便開口道:“酸菜魚的食譜我原本是打算對外賣的。”
上臺的幾個人眼睛噌地一亮。
安琳瑯話音剛落,臺上的蒙三張口就斥道:“你做主將食譜賣出去可問過你娘了?”
安琳瑯一愣,莫名其妙地被這個不認識的老者給斥責了。眨了眨眼睛,都有些懵。秉持禮貌,微笑答:“這是我自創的菜譜,為何要問過我娘?”
那老者聞言愣了一下。
須臾,他道:“雖是你自創的菜,但子在外,出嫁從夫。你做的這個菜了一家人吃飯的路子,這般不問問家中長輩就將手中的配房輕易賣出去,實在是不孝!”
蒙三呵斥得很有那麼回事兒,別說安琳瑯,連周攻玉都有那麼點兒無語。
“招牌菜就是食肆的招牌,是引外地人和本地人來吃的噱頭。你這般輕易就要將食譜賣出去,就當真不怕外頭有人做得比你更好?”蒙三仿佛在教訓自己的子孫,言辭灼灼的,“你這食譜若是賤價賣出去,指不定往后你們一家子吃西北風!”
安琳瑯看向周攻玉:“……”誰啊這人!
周攻玉哪里知道?他也就比安琳瑯多一年的鄉村躺尸生活罷了。
安琳瑯:“……”
于是忽略他,直接將售賣酸菜魚配方的事當場定下來:“酸菜魚的食譜確實有轉讓出去的意思。只要各位提出的價格公道,誠心詳談,隨時來西風食肆找我。”
這一番話,下面自然是一片嘩然。上首廚傳人的中年婦人蹙著眉頭看安琳瑯,似乎十分不贊同將家族的食譜隨便出售的行為。倒是那個金冠男子盯著安琳瑯看了一會兒,笑了:“小丫頭,你有沒有打算去府城大酒樓做事?”
比試的從頭至尾,這個人就沒說過一句話。安琳瑯幾次看他懶洋洋地坐在評委席,林主簿對他的態度略顯結,似乎是什麼大人。安琳瑯緩緩一笑:“不知閣下是……?”
林主簿此時溜溜達達地走到兩人邊,正豎著耳朵聽。
“晉州商行的主理人。”金冠男子怕不明白,還特意解釋了,“晉州城大大小小的商號都在我的名下。你若是想到大酒樓來做工,我可以給你一個好的薪酬。”
“……”安琳瑯沒有給別人做工的打算,只想自己發財,“倒也不必。若閣下考慮酸菜魚的食譜,可以來西風食肆找我。”
“別急,別急。”金冠男子淡淡一笑,從手指頭上扯下來一個玉扳指遞到安琳瑯的面前:“我名下的產業很多。除了酒樓,食肆,客棧,還有鏢局,商隊。若是你改變主意,可以拿著這個去晉州城的任意一家‘徐記’找他們掌柜的。只要你來,我們就收。”
安琳瑯瞥了眼那扳指,澤瑩潤,水頭很足的樣子,一看就是好貨。這人沒等來安琳瑯接手,只是把玉扳指往安琳瑯面前的桌子上一放就轉離開了。
且不說蒙三等一眾看到那個玉扳指再看安琳瑯張得老大,就說周攻玉這趟過來就片了個魚。此時收拾干凈,正在拭手指。他剛剛問清楚了一些事。雖然只是只言片語,但足夠他猜到事的全貌,沒想到這糙的丫頭是流落在外的宦子嗣。
“忙完了就回去吧。”周攻玉淡聲道,“有事問問你。”
安琳瑯轉了轉手腕又錘了錘肩膀道:“怎麼了?”
“沒怎麼,”周攻玉嘆了一口氣,十分無奈:“柴房關著的那些人,我問出了一些東西。”
安琳瑯心口一,心道果然,“查到了什麼。”
周攻玉看了看四周,臺下還是嘀嘀咕咕并沒散去的看客們。臉頰稍偏,對上林主簿一雙好奇的眼睛。四下里都是人,說話不便:“回去再說吧。”
安琳瑯其實已經猜到是什麼事,略微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睡了睡了。稍微修了一下,明天休息,明天三更!!今晚的來不及了,明天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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