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山藥粥喝下去, 腹中暖洋洋的。柳豫章抬眸看著后廚喁喁私語的兩個人，心里還是覺得奇怪。這個男子真的長得太像他們世子爺，尤其隔得遠, 看著更像了。

　正當柳豫章心中懷疑, 就看到一個異族模樣的年牽著一個四五歲的異族孩子從門外進來。他走得飛快, 小孩兒一泥也不曉得從什麼地方撿來的, 臟得離奇。眼看著一大一小兩人走到后廚, 那個小的掙大的束縛，呲溜一下沖進了后廚：“琳瑯！你到縣城來都不帶我！太壞了！”

　安琳瑯剛跟周攻玉商量著招工用人的事，就覺自己的被一個嘰嘰的小東西給抱住。

　嚇了一大跳，趕低頭看。蘇羅小崽子仰著腦袋, 一雙大大的墨藍眼睛譴責地看著。上的小裳不知在哪兒勾破了，細胳膊都出來。

　“我的天，你怎麼跑縣里來了！”安琳瑯頭往外頭看, 就南奴一個人站在外面, “你一個人？”

　“對啊。”蘇羅完全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抱著安琳瑯的大就嚷嚷, “瓦市上有馬車說要到縣城，我爬上車頂！琳瑯我肚子了，你給我弄好吃的！”

　安琳瑯震驚了，這麼小一個孩子, 居然膽子這麼大！一個人, 就敢坐別人的馬車跑鎮上來。震驚之中是一后怕, 要是這小子坐錯車或者遇上壞人指不定就被拐賣了！心里頓時一陣發寒，安琳瑯彎下腰就給了他屁一掌：“一個人敢瞎跑！你膽子大！你膽子！”

　小家伙沒想到安琳瑯看到他沒有高興，反而生氣要打他。

　屁挨了一掌，他頓時就有些懵。在安琳瑯又一掌打下來之前, 他趕躲。剛要躲到周攻玉邊，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趕又繞到另一邊灶臺后面躲著。一邊躲一邊上還不饒人的嚷嚷：“誰讓你們走的時候不帶我！把我一個人留在鎮上！”

　這不是新店開業，顧不上照看小孩兒？安琳瑯看他還伶牙俐齒的，從柴火堆里揀出一個細樹枝。

　這小子人小短卻溜得賊快，讓安琳瑯拿著個樹枝跟在他屁后面追。

　柳豫章莫名其妙看了一場打孩子的戲碼，都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的眼睛還盯著端坐在小馬扎上溫地看著打孩子的的周攻玉，忍不住拉了拉木頭樁子似的異族年：“小哥，問一下，不知你們是你們東家是哪里人士？是不是姓周？我瞧著十分親切呢……”

　南奴這段時日往來縣城和鎮上，兩邊跑。其實兩邊的事都知道一點卻知道不清楚。

　此時見柳豫章堂而皇之地在后院石桌上用粥，還是吃著東家自家吃的粥。以為這個跟武原鎮的老爺子一樣，想到東家對老爺子一行的親近。便也沒想什麼就答了：“東家是武原鎮的人，姓方。”

　“姓方？”那便不是了。柳豫章眉頭蹙起來，又瞥了一眼周攻玉，里嘀咕道：“竟然是姓方？”

　南奴哪里知道他在嘀咕什麼，點了頭：“不過我們東家姓安，京城人士。”

　東家柳豫章自然知道，就是此時那個正追著孩子滿院子打的。他剛想點頭應和一聲，聽到京城人士愣了一下：“東家是京城人士？”

　“嗯。”南奴也是聽五娘說的，直說東家是出了事才淪落到武原鎮來，被方家一家子撿了便宜。五娘對廚藝高超的安琳瑯十分推崇，心里，主子就安琳瑯一個：“聽說是出事流落到此地的。”

　柳豫章是清楚晉州風氣不好的，尤其偏遠地區，拐賣的事時有發生。雖然不清楚安琳瑯為何流落到這個小地方，但他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就覺得違和。不為其他，生得實在是太俊俏。眼睛鼻子一顰一笑都十分討人喜歡。若非他早有婚約在，怕是忍不住心折。

　“原來如此，”柳豫章慨了一句，“安姑娘的家人沒有找過來麼？”

　“啊？”南奴沒想到他下一句話是這個，愣了一下，“沒有吧，武原鎮上也沒聽說有誰找人。”

　柳豫章點點頭，看著發飛舞神采飛揚的眼底都是惋惜。

　他剛想說什麼，眼角余注意到一道銳利的視線落在他上。柳豫章立即看過去，見是馬扎上十分像世子爺的男子一雙刀刃一般的眼睛刺著他。面上溫和的笑容消失不見，冷冽的氣勢頗有些攝人。他于是趕收回看著安琳瑯的目，將碗筷給南奴便起告辭。

　周攻玉目送他的背影離開，目重新落到安琳瑯的上。琳瑯漸漸長大，越來越出眾的皮相輕易吸引太多覬覦的目。是時候為家中布置幾個護衛。

　心中盤算著，周攻玉起攔到追逐的一大一小兩人跟前。

　眼睜睜看著安琳瑯剎不住腳，直直地撞進他懷里。他長臂一攬，將人攬著到了一邊瞬間松開。笑道：“好了好了，莫氣了莫氣了。你也知道這孩子不是一般孩子，莫要以一般孩子去要求他。”

　安琳瑯猝不及防地撞到一個清冽的懷抱，瞬間傻住。回過神來，耳邊清冷的嗓音攜帶了溫熱的氣息吹得頸側的。的注意力不自覺地集中在周攻玉搭在背上的胳膊上，就沒主意聽他說什麼。反倒是前面被安琳瑯追得半死，刺溜一下躲在井邊上的小鬼頭出腦袋，吃驚地看著周攻玉。

　整個方家，最不喜歡他的人就是這個男人了。這個男人現在居然幫他說話？奇了個大怪！

　周攻玉又復述了一遍，安琳瑯看了一眼躲在水井后頭的小孩兒才冷冷哼一聲：“就是知曉他膽大妄為才更要看點。不然這孩子哪天飛了，或者倒霉被歹人抓了打死了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人。”

　“教訓教訓便好了，”周攻玉瞥了一眼眨著大眼睛往這看的小子，“蘇羅，你跟一般孩子不同，相信有些事你也明白。你覺得今日這一頓揍是應該著的麼？”

　蘇羅年紀不大，經歷的事比一般人一輩子都多，心比許多孩子不。他在井口邊上兀自沉默了片刻，乖乖地走出來。一只手到安琳瑯的跟前，閉上了眼睛：“打吧。”

　安琳瑯看他這副模樣反倒不想打了。打他也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既然這孩子能懂，就已經足夠。打人也是需要力氣的，安琳瑯追著這小子跑了幾圈，早已經累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拿那個細柴火在他屁上打了幾下：“下回絕對不能一個人瞎跑知道沒有？”

　“知道。”

　干脆利落地認了錯，安琳瑯給小崽子弄了些吃食就放過他。

　小孩兒在縣城住下來，倒是安琳瑯跟周攻玉得返回鎮上去看看。種的那批辣椒已經快了，期待已久的辣椒終于可以派上用場，安琳瑯都恨不得飛奔回去看。再來，重新種植的土豆也快兩個月，也是時候看看果如何。不過在回鎮上的前夕，收到了京城王姑娘的來信。

　信是王家大親自送來的，看著氣派的西風食肆都有些震驚。

　王大姑娘去京城以后果然因為皮相被冷藏了。雖然被留了牌子，但是卻是以秀的份住在儲秀宮。不過這個丫頭天生討喜的本事不是假的，靠著安琳瑯的幾罐蝦醬討好了儲秀宮的管事嬤嬤。雖說沒有大富大貴，但是有人照拂，小日子過的十分不錯。

　從宮里遞信有多難且不說，接連往外遞了十來封信了。可見日子過的舒坦。

　安琳瑯是沒想到會被留牌，留了牌卻又沒有安排下去。這也說不上未來如何。不過既然蝦醬起了這麼大的作用，不如給再多做幾罐。看著眼前殷切看的王家大，安琳瑯客笑笑：“勞煩你親自來縣城送信，大姑娘要是還要蝦醬，你自來找我便是。”

　“琳瑯重重義，是我們家大姑娘的運道好。”王大知曉西風食肆的生意做得大，短短一年不到的日子就將食肆開到了縣城，外來前途無量：“琳瑯對我家姑娘的照拂，我們銘記于心。”

　安琳瑯幫王大姑娘純粹是覺得這姑娘順眼，也沒有所圖。當下擺擺手，安排屋子讓幾人住下。

　次日正好跟王家的馬車一道走，還能更安全些。王家雖然只是鎮上的鄉紳，其實家中產業大得很。王老爺不知在做什麼生意。王家每年的進賬，都要比得上省城的富貴人家還要沃。王大出行從來都是前呼后擁的，這回來縣城，隨配備的護衛就有十多個。

　這不聽說安琳瑯一行人要跟一起走，自然是滿口答應：“對了琳瑯，去歲深冬時節，你是不是去府上給送過一種特殊腌漬過的？不知還有沒有？”

　“你是說香腸？”關于生意，安琳瑯的記比什麼都好，“有的，但是要做。”

　“香腸？”當時安琳瑯也就送了兩，王家沒自己嘗，全給了當時在家中借住的貴客。說起來這香腸什麼味道，他們是一點不清楚。王大扭頭看向后，張媽媽立即站出來。

　“琳瑯啊，不，安掌柜，”張媽媽跟安琳瑯的很，突然一下改口不習慣，“就是香腸，你拿來蒸飯的。”

　安琳瑯點點頭，“這個是我灌的，要做得至一個半月。那要經放，得太曬了才香。”

　“那就是香腸了，是這樣的。”王家個個擅長際。就像當時王家公子眼眨不眨地就敢把生人往家里帶，短短一個多月的相，讓林五心甘愿花人給王大姑娘安排金陵的秀名冊。他們一樣有本事繼續跟離開了快半年的林五聯絡甚。

　“我家中一個朋友偶然嘗過你拿香腸蒸出來的飯食，這麼久了有些念念不忘，這不打聽哪里有賣的。我就問到你這兒來。你看著，要不給做一點。價格你且放心，我絕不會你吃虧的。”

　安琳瑯本就有開香腸作坊的打算，自然是樂得拓寬業務。但是話有時候也不能說的太滿：“這我自然是信任你的大。只是這香腸制作起來破費時日。怕是要等些日子。”

　“那不要的！”

　王大豪爽地一擺手，將一錠銀子先放到安琳瑯的面前：“這個算定金，你先給張羅著。”

　既然如此，自然是一言為定。

　次日一早，安琳瑯就跟著王家的馬車回去。難得這次回去的只有安琳瑯和方家夫妻倆。一直形影不離跟著安琳瑯的周攻玉說有事要理，沒有跟著。

　“玉哥兒？”安琳瑯詫異，很詫異，一臉好奇地看著他，“你到底有什麼事？”

　“一些私事。”周攻玉垂下眼簾。

　安琳瑯嚨一噎，抿了抿：“……那好吧。”

　周攻玉看到了的失落，但這些事目前還不好告訴，只能淡淡道：“早去早回。”

　安琳瑯刷地放下了車窗簾子。

　……

　且不說安琳瑯這邊生意步正軌，蒸蒸日上，酸菜魚的味道提升以后，劉廚子酸菜作坊儼然一副要賣斷貨的架勢。安琳瑯的錢賺得像滾雪球似的，就說金陵這邊，安玲瓏經過幾夜輾轉反側睡不著的煎熬，終于決定自己博出路。

　路嘉怡一看就是后悔了，答應要娶的事遲遲沒有靜。再不采取行，怕是這些年的謀劃都要打水漂了。安玲瓏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努力打水漂？既然答應娶，那就必須得兌現。安玲瓏兩輩子的經驗加在一起能想到最穩妥的辦法，自然是生米煮飯。

　正好的葵水已經來過了，子也越發的。就算被路嘉怡破了子也不會傷到。

　“芍藥！芍藥！”想好了猛地從床上爬起來，赤著腳就走到門口。

　在偏屋守夜的丫鬟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就沖過來。

　“吳叔回來了麼？”說到底，還是宅的子。要辦什麼事，沒有人在外面十分掣肘。安玲瓏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讓他辦那麼點小事兒，他就是爬也該爬回來了吧？怎麼還沒個靜？”

　這芍藥哪里知道？雖然是丫鬟，但是安玲瓏私下里讓吳叔去辦什麼事是一丁點兒都沒聽說。但是安玲瓏正是心煩意的時候，心里誹腹也不敢頂。當下諾諾：“興許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姑娘是找吳叔要辦什麼事麼？”

　安玲瓏聞言一愣，斜眼看向小心翼翼瞅著的丫鬟。

　這丫頭跟在邊兩輩子，上輩子還替擋過一劫。要不是救命之恩在這，早就將這個蠢笨的丫鬟給弄走了。心里翻滾著戾氣，可恨自己困在宅施展不開手腳。沒了吳叔在外面替張羅，好些事都辦不。可如今沒辦法也得想辦法干，路嘉怡勢在必得！

　心里幾番思量，一狠心，朝芍藥招了招手。

　芍藥害怕挨打，聽話地附耳過去。

　安玲瓏嘀咕了好一番，只看到芍藥的臉從白到煞白，煞白再到青，驚呼出聲：“姑娘！這種藥藥房是不給配的！正經大夫哪里會給人配這種藥！奴婢去求也沒有辦法……”

　“住口！”安玲瓏最不喜歡芍藥的一點就是這個，萬事沒想辦法就先說喪氣話，“這東西你沒辦法也得給我弄來！就算去青樓館找那些人買，你也得給我買來！”

　芍藥已經嚇得六神無主，可是面對著安玲瓏冷酷的眼神，仿佛辦不就要將打死一般。

　心里一哆嗦，膝蓋一就委委屈屈地跪下去：“奴婢，奴婢只能去求求大夫。或許謊，謊稱家中有主子房事不利，大夫會給開一些助興的……”

　“不，助興的不夠。”安玲瓏上輩子嫁了個廢，為了孕，對這種藥不要太清楚。尋常大夫開的那種助興的藥本就不夠迷男子心智。尤其是心堅的，更不好控制。安玲瓏想要的是讓路嘉怡發狂，沒有理智地對做出那種事，愧疚之下必娶不可，“你去館，找老鴇高價買好貨。”

　芍藥快要嚇死了，眼淚都止不住要流出來。一個黃花大閨，哪里去過那種場合？

　可是面對安玲瓏又不敢反抗，咬著牙答應了。

　安玲瓏這邊琢磨著要生米煮飯，在白象寺讀書的路嘉怡夜里睡著也不踏實。不知為何，幾日之前，他夜里睡覺開始頻繁的做夢。夢里都是一些他自個兒年的事，模模糊糊的，跟他記憶里的回憶相似又不全相同，總是有那麼些偏差在。

　一個夜里歇息的時辰就那麼長，他幾乎是從閉上眼睛就開始做夢，一夢到三更以后。這樣多夢的夜里總是人睡了比沒睡還難。

　這日路嘉怡又做夢，一個夢連著一個，他干脆不睡了，爬起來看書。

　桌上的書籍早已被他翻爛，頁腳都已經起了邊。路嘉怡端坐在書桌之前看著窗外皎潔的月，燈火搖曳拉得窗外樹木的影子細長。路嘉怡不自覺地回想起夢里的人——安琳瑯。

　關于這一點，他其實也很意外。按理說，他即便深夜空虛思慕子，也該是思慕安玲瓏才是。可他的夢境里安玲瓏出現的場景之又，大多是年時候的安琳瑯。燦爛而明地笑著的，蹙眉生氣的，翻著白眼俏可人的模樣……這種種，與其說是安琳瑯，或者應該說他夢境里的安琳瑯。畢竟夢境中的安琳瑯比現實中那個歹毒死去的要好耀眼得多。

　意識到自己走神，路嘉怡趕甩了甩腦袋，又重新投到文章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作者君加快節奏了，本來想寫得細一點，人可以滿一點。但是好像節奏太慢了，所以加快節奏謝在2021-10-24 02:01:10~2021-10-25 01:25: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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