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管家聽著有些像又覺得不像,他們姑娘十指不沾春水,這輩子就是連杯茶都沒自個兒到過。哪里可能會做菜,還開食肆?
但拿出畫像跟村子里人辨認,又都說就是這個人,名字琳瑯。
確實,姑娘閨名確實琳瑯。
“指不定咱們姑娘到份上自個兒學會做菜呢?”這窮鄉僻壤的,還是賣到了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不想被轉手賣出去,定然得做活兒討好主家。他們為奴為婢的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提到這,幾個安家仆從臉都有些難看。這要是被老太太知曉了,指不定怎麼心疼。
“還是找到人看看。”
“那爾等可曉得這家人如今在何做生意?”
“縣城啊,”方伍氏想到二房一家子在縣城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就覺得虧心的心口疼,“這個姑娘厲害得很,一手把生意做的這麼大。來之前,方老漢抱著他那病秧子兒子,藥錢都掏不起!”
越說越神,安家管家心里沒底。但是抱著不能錯過的心態決定明日去縣城試一試。
給了方伍氏一錠銀子做賞錢,讓幫忙盯一下,有消息就立即傳信到他的住。方伍氏看到銀子眼睛都值了,放到里咬了一口,確定是足銀。顛了顛,差不多有二兩。當下眉開眼笑:“大老爺你放心,我肯定是幫你盯著的,要是老二一家人回來,肯定給你送信。”
“那便多謝了。”安家人從村口問到村尾,確定人就在這便打道回府。
說來也巧,他們啟程去縣城這一日,安琳瑯剛好跟方家夫妻倆趕回鎮子。
兩邊人都是天剛亮就啟程,只是一個走的道一個走了小路剛好錯開。安家人快馬加鞭地到了縣城,安琳瑯一行人也剛好掐著天黑到了鎮子上。這個時辰不急著回村子,自然是先去食肆安置。到了食肆的時候店鋪還沒有打烊,這個時辰人還不。
安琳瑯稍稍洗漱了下,就命人去香腸作坊將孫榮師兄弟幾個過來商量村里宰豬的事。
殺豬灌香腸這事兒趕的,臘月里賣年貨就那麼幾天。過了時辰東西就不好了。
孫榮來的很快,這樁事很早之前安琳瑯就囑咐孫榮盯著。其實宰豬的殺豬匠和幫忙收拾的短工都找好了,如今就等著東家回來開始干:“東家放心,事我都安排好了。你看這幾日哪日是個宰豬的好日子,咱們帶人就直接下村子里去。”
這好,安琳瑯都省了很多麻煩:“明日就去宰,這些豬要在臘月初八之前裝完。”
孫榮自然清楚,這些是他作坊香腸的原料來源。要不盯了,那些人給養壞了,可是要壞他作坊的生意的。再說,臨近年關香腸的訂單越來越大。
那個王員外不曉得是不是在外頭開了專門賣香腸的鋪子,張口就要五千。中原的馮掌柜也直言說在老家的縣城開了食鋪子,也要三千。還有那金陵那邊王員外推過來的林老爺,張口也是五千。孫榮哪怕把鎮子附近的豬都殺也灌不了這麼多香腸。說實話,他眼睛早就盯上了東家在村子里養得這些豬。
“那確實是趕得很,主子若是要在臘八之前把香腸裝好,估計得多找點人手。”
過年時期人手好找,天氣不好,大部分村民都在家里貓冬。整個冬日里都是沒有進項的。若是能到鎮子上打個零工,一日整個二三十文也不失一樁事。
找人好找,事也確實多。安琳瑯看他們心里都有數,便也不多說:“你安排就是。”
次日,安琳瑯一大早便帶著人匆匆回了村里。而與此同時,歇夠氣兒的林家人也終于開始打聽安琳瑯的下落。等他們找到王麻子的家,別說王麻子,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林家人正琢磨是在武原鎮上蹲守,還是散開去附近村莊去找。安家人也找到縣城。縣城西風食肆還是很好打聽的,這食肆的名聲響亮得很。幾乎人人都曉得西風食肆的菜好吃,茶好喝,西風食肆的東家人長得見的水靈。安家人拿出畫像給他們辨認,得到了準確的回答就一行人急忙去食肆拜訪。
他們的馬車一路急行,天黑之前趕到了食肆。
周攻玉今兒醒來就沒見到安琳瑯,正不大提得起勁兒。聽杜宇說疑似安家家仆的人上門,當下就去換了裳:“讓他們候著。”
安家人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忐忑地等著。
等了約莫一刻鐘,一個氣勢驚人的男子走出來。安家管家雖然不認得這人的臉,但那點眼力還是有的。一眼看出這人不簡單,態度更慎重地隨他穿過大堂到了后院。
剛繞過長廊,就跟著他進了一間屋子。屋子里已經掌了燈,燈火通明下。靠窗的榻旁邊端坐著一個好似神袛的公子。
門外的風隨著開門的作竄了進來,拂的燭火搖曳。
聽見靜,那一雙眼睛微微抬起,淡淡地看過來。
……明明沒有說話,卻自有一攝人的氣勢就過來。安家人立即低下頭,安家管家心跳的仿佛要從里蹦出來。這張臉他曾經跟在家主邊有幸遠遠地見過一次,這位是天邊的月亮!
等等,這位不是已經以殉職了麼?怎麼會?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安家人?”清越如山澗清風的嗓音淡淡響起。
幾人仿佛一陣電流過耳,瞬間拎起了心:“是!”
只見那人羽似的眼睫緩緩抬起來,一雙沉靜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
安家人差點沒控制住的膝蓋一,跪下去。若非告誡自己切莫在貴人跟前出丑,他們勉強鎮定下來。安家管家于是上前一步行了一禮,將他們此行的目的言明。
他話音一落,只聽上方嘩啦一聲翻書頁的聲音,屋里頓時一片沉寂。
須臾,安家管家大著膽子問道:“不知貴人,我家姑娘可是在這?”
“在。”周攻玉還沒恢復,雖然能起,但輕輕一彈都會牽扯到上的傷口。他只是抬起眼眸,注視著領頭的人。
打量了片刻,淡淡道:“人丟了一年有余,你們未免來的太遲。”
頓了頓,他了手下缺胳膊斷的字和一些旁人本看不懂的畫作。不知在想些什麼,眸幽幽的:“一年有余的顛沛流離,人心險惡,足以讓人變了心。”
安家人聞言心頓時就是一沉。
這是何意?什麼讓人變了心?幾個面面相覷,安家人都是驚疑不定。他們于是也顧不上其他,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打量周攻玉的神。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貴人對他們十分防備。想了想,安家人干脆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個玉牌遞到周攻玉跟前。
信是安侍郎親自寫的,里面代了讓他們找人之事。玉牌是安家的家徽。
周攻玉接過來看了一眼,讓周戰遞回去了。
確認確實是安家人,周攻玉的態度自然也好了許多。
“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家主先前都是被蒙在鼓中,并不知曉姑娘失蹤之事。”安家管家敏銳地察覺到周攻玉言語之中對自家姑娘的維護,立即就問道,“家主得知消息以后立即就派人出來尋。不知貴人此言……是我家姑娘出了什麼足以變了心的事麼?”
這人還機靈的,周攻玉放下手中名為‘企劃書’的書,似笑非笑道:“這就要問你們府上的大姑娘了。”
“……大姑娘???”這事兒跟大姑娘又有何關系?
“膽大妄為地花錢買兇,以庶的份將嫡賣到苦寒之地的青樓館。”周攻玉聲音不疾不徐,但莫名讓人覺得冷了半截,“下手如此之狠絕,也是見。”
“!!!!!!”安家人連都嚇白了,想到王麻子代的話,“那,那貴人所言,我們姑娘變了心……”
“人沒事,好好兒的。”
周攻玉淡淡一笑,“只是記變得不大好了,許多事記不大清了,希你們見諒。”
記不清人,這難道是傻了?還是說得了什麼傷了腦子的病?安家人想到家主要求他們務必把姑娘全須全尾地帶回去,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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