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太扶著蘇嬤嬤的胳膊站在門口,本來不想哭的。但一看轎子就這麼走遠,突然就沒控制住哭起來。蘇嬤嬤趕拉住,低聲地勸。奈何安老太太一哭起來就收不住,噎噎的別提多傷心:“那麼小就在我跟前養著,這才沒多大,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老太太可萬萬別哭了,大喜的日子最不能哭。沒得給姑娘惹了晦氣。”
蘇嬤嬤其實也難,要不是老太太子不好,都想親自跟過去照顧。比起老太太,才是真的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顧著,“再說姑娘嫁的也不遠,就在城南那邊的巷子。往后想要回來,也容易得很。”
安老太太哪里不曉得?可這姑娘出門了就是跟在家里還是不一樣的。
兩老太太攙扶著在一邊噎,秦婉忽然了一句:“母親可莫在這傷心了。您在這耽擱一會兒,林家舅母都快將安家改林家了。”
這話立竿見影,一瞬間就止住了老太太的難。
眼睛一抹立即就冷下臉:“人呢?還在后頭院子里結京城貴人呢?”
“可不是?”雖然會鉆營是一件本事,臉皮厚也是一種本事。但秦婉就是見不得這林家在跟前使這兩樣本事,“母親若是不介意,兒媳用兒媳的方法去會一會林家舅母如何?”
“你能有什麼法子?”倒不是安老太太不信任秦婉,秦婉年紀還小。跟個不要臉皮的婦道人家真對上了,討不得好,“這些事就不必你沾手了。老婆子我年紀大了,干出什麼為老不尊的事兒那都是該著的。你可莫摻和。”
秦婉愣了一下,瞥向一臉厲的安老太太笑起來:“多謝母親疼。”
安老太太笑了一聲,拄著拐杖就去了。
后院的花廳里,能言善道的林大太太儼然了安府的代主子,正與禮部尚書家的夫人相談甚歡。
說起來,這也是托了周家的福,安侍郎雖為禮部侍郎,一直以來卻不太得上峰看中。但因為與周家的這個姻親,上峰如今對安家表現的很是親近。這回安侍郎嫁,他攜夫人親自來安府吃酒。
換句話說,今日這一花廳里。份最貴重的或許不是禮部尚書夫人,但對安家來說最看重的還是禮部尚書夫人。這林大太太倒是會選人,一來就跟吏部尚書夫人搭上話。
不過秦婉扶著安老太太的胳膊一出現,林大夫人這個代主人就失去了吸引力。不人站起來迎安老太太。就是尚書夫人也親自過來攙扶了一下安老太太。
“今日孫出嫁,幸得各位撥冗前來十分謝……”
安老太太先是場面話說了一通,轉頭就拉著秦婉給各位介紹,“這位是我家兒媳秦氏。年紀還小,今日府中庶務都是一手辦。若有什麼不周到之,還請各位海涵。”
話音一落,自然是諸多的夸贊。
安老太太笑瞇瞇地與他們說著話,期間時不時推秦婉出來說說。秦婉也是個擅長際的,三兩句話就跟夫人們打一片。被冷落在一旁的林大太太臉有幾分難看,試圖話,奈何才剛一張就被安老太太毫不留地忽略過去。幾次三番的不給臉,花廳的眷都看出名堂來。
林大太太臉難看,但還是撐著假笑:“親家作何這般?大喜的日子,和和才好。”
“和和也要分人,”安老太太臉瞬間就冷下來,本就不屑于裝表面的和氣,“對于那等包藏禍心,殘害我安家子嗣的惡毒親戚,不來往也罷。”
這一句話就差把林大太太的面子撕下來扔地上踩。
林大太太臉一瞬間又青又白,僵得都扯不出笑容:“這是誤會,不是早就解釋過麼?老太太怎麼還抓著這點事兒不放……”
“誤會?”安老太太本來不想做的太絕,但林家人不見棺材不掉淚,“若不然將你那糊涂的長子也丟去晉州個四五年?我琳瑯若非運道好,得攻玉救命,今日就沒你來我安家裝模作樣。”
安琳瑯走失過一段時日,今年年初才找回來這樁事,在京城已經不是。因為安玲瓏的宣揚,更難聽的話都傳過。只是大家伙兒顧忌著周攻玉的臉面,不好議論安琳瑯流落在外的事。他們沒想到今日大婚,安老太太竟然把事捅開來說。
“我琳瑯是有大富運之人,可不是宵小之輩能輕易害了的。”安老太太自然知曉京城的傳言,想當初就是因為這些傳言被氣得吐才把琳瑯給弄回來,“別以為仗著那點緣關系,就能借著琳瑯攀上周家。攻玉比誰都清楚你們林家人做的事,他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就該著笑了!”
這話辛辣得不亞于大子扇臉,林大太太臉一瞬間漲得通紅。耳邊一陣嗡嗡的議論聲,剛才還跟好好說話的婦人立即退開了幾步,一副不愿意與為伍的態度。
林大太太臉上又青又紫,一口氣頂上來。當下也不久留,掩面就走了。
花廳里一瞬間雀無聲,賓客們都不知該不該說話,尷尬得很。
安老太太卻半點不尷尬,早就想找個機會替安琳瑯洗清污名。今兒可算把這話給說出來,眼看著眷們眼神閃閃躲躲的,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將安琳瑯在晉州遇到周攻玉的事給直白的說出來。說起兩人相遇的點點滴滴以及玉哥兒對安琳瑯的重,安老太太那是唾沫橫飛滔滔不絕。
秦婉在一旁看的好笑,干脆命人給在上一壺茶,省得一會兒口干。
且不說安府這邊安老太太借機一雪前恥。安琳瑯在轎門被人踢了三下后,正準備開門。就聽吱呀一聲,一雙白皙如玉的大手進來,周攻玉直接彎腰進來將人打橫抱起。
什麼火盆,牽繡繩,統統沒有。安琳瑯懷里被塞了一顆大繡花,人就這麼被人抱進了禮堂。
周家占地面積很廣,前庭到后院要走很長一段路。安琳瑯蓋著蓋頭都要在玉哥兒懷里睡著了才終于到了。旁邊的喜婆一句話不說,哪怕玉哥兒種種行為都不合規矩,但人家愿意寵他們也不敢說。
“到了,下來吧琳瑯。”
清越的嗓音從頭頂飄下來,安琳瑯才恍惚地從周攻玉懷里下來。
當一拜天地的唱響起,安琳瑯頭皮倏地一陣發麻,蒙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種手腳不能用的慌。僵地站著,好半天聽不懂指令。
還是一只冰涼的手過來握住的手,安琳瑯才機械地跟著他跪了下去。
夫妻對拜的唱結束,安琳瑯站起來腦袋都是木的。從未想過古代的親儀式會有這麼大的誓言,仿佛拜過天地拜過高堂,他們就會一生一世一輩子。雖然也沒想過和離什麼的,但是這種沉甸甸的誓言,讓安琳瑯心中輕慢的態度終于是消散了。
,和玉哥兒,親了。他們會一生一世一雙人。
安琳瑯坐到繡床上的時候終于有了這個清醒的認知,不過在這個認知之后,是席卷而來的肚子。
算了,誓言的事之后再想,先吃點點心墊肚子。喜房里安安靜靜的,聽著好像沒有人。安琳瑯從袖籠里掏出一個小巧的荷包。里面是那種被制的指甲蓋大小的小點心。剛好的時候一口一個。就在安琳瑯打開荷包的開口時,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咳咳。”是玉哥兒,應該在前庭招呼客人的玉哥兒。來得好快!
安琳瑯默默著荷包口袋,就聽到他下一句:“都下去吧。”
“是。”婢齊聲應諾。
握著點心的安琳瑯:“!!!!!”
……特麼原來有人在?剛才掏點心的樣子該不會都被看見了?
周攻玉看著床上自以為掏點心不被人發現的安琳瑯,忍不住笑了一聲:“去給世子妃端來些吃食。”
“是。”
隨著門吱呀一聲關上。周攻玉緩緩地走到繡床前。沒有坐下,反而微微弓下腰,視線與蓋頭的眼睛持平。他一只手到安琳瑯的蓋頭邊緣,笑了一聲:“了?”
“廢話。”天沒亮就起,撐到現在一口飯沒吃一滴水沒喝。
“辛苦你了。”
一聲輕輕的呢喃,紅蓋頭應聲揭開。
然后一張鬼畫符的臉赫然呈現在眼前,周攻玉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僵住,漸漸崩裂:“嚯!”
安琳瑯忽然從床上跳起來,雙攀在他的腰上。像個猴子抱樹的姿勢死死摟著他,周攻玉由于慣后退了幾步。怕摔了懷里人,下意識趕抱住。
安琳瑯卻齜牙一笑,低頭一口咬在他的上:“周公子,以后,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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