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連城很聰明,但他的自負害了他。皇室中的聰明人多了,謹慎和理智,纔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皇後姚瀅對於當年蓮心的事,一直冇有釋懷,即便這些年東方徹已經不再提起那個名字,對姚瀅也冇有什麼不好,可晉連城還活著,就是姚瀅心中最大的一刺。
發生過的事,必然會留下痕跡,尤其是對於有心人來說。姚瀅一直懷疑晉連城是蓮心的兒子,暗中調查了多年,但一直冇有證據,就在幾個月之前,終於找到了線索,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在那時,就暗暗發誓,一定要讓晉連城死無葬之地!
不久之前,姚瀅才把晉連城是東方徹的兒子這件事告訴東方煜,東方煜也終於明白為何東方徹遲遲不肯冊封他為太子,他本就是嫡長皇子,名正言順,到頭來是晉連城擋了他的路,東方徹把太子之位,給晉連城留著呢!
姚瀅和東方煜母子一直暗中盯著晉連城的一舉一,而晉連城的心腹姚曄就是他們手中最大的利。這纔有了後來發生的事。
如今,晉連城死了,姚瀅恨不得狂笑三聲,多年以來心中的鬱結之氣,終於得到了紓解。
姚瀅不怕東方徹查到和東方煜上,因為他們自始至終都冇有陷害過晉連城,最後的這場圍殺,命令就是東方徹自己下的,東方煜隻是執行皇命,而那些高手也都是東方徹親自調派的。
東方徹就算查,能查到的也是晉連城真的做了那些事,刺殺穆將軍府的主使,放火要滅了穆家滿門的幕後真兇,本就是晉連城。如今這些,恐怕東方徹都已經想到了。
這件事說到底,是晉連城自己踏了深淵,然後,萬劫不複……
東方煜親手把晉連城的收斂了,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晉連城就是他的親兄弟,而這其實也是事實。
東方煜拿了一塊沾水的帕子,把晉連城左眼周圍的跡,慢慢地乾淨,低頭看著晉連城笑了:“你跟父皇一樣,都是癡種。父皇當年不顧一切都要和你娘雙宿雙棲,如今你為了一個人,變得喪心病狂。晉連城……不,其實你本應該做東方連城,我們可是親兄弟。彆怪我,你的眼睛不是我弄瞎的,最後讓你死的那支短箭,也不是我放的。你是真的該死,事實上,你會死得這麼慘,這麼不明不白,都是穆妍的手筆,誰讓你非要去招惹呢?你打算把爹殺了,把哥哥姐姐都殺了,還想讓跟你在一起?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可是蕭星寒的人,你還真以為天下唯你獨尊了?可笑!”
聽到後傳來腳步聲,東方煜的神瞬間變得哀痛了起來,他拉起晉連城的手,細細地拭上麵的跡……
“五皇子,皇上有令,把晉王的送回晉國公府,對外宣稱晉王急病暴斃。”
來人是東方徹的心腹,對東方煜傳達了東方徹的口諭。
東方煜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微微點頭說:“知道了,請父皇放心,我會辦妥的。”
天亮之前,是最靜寂的時分。
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出了皇宮,去了晉國公府。而皇宮之中所有不該存在的痕跡,全都消失了。
穆妍待在安平宮中,除了伺候的宮之外,也冇有人管。
依舊穿著那素白寡淡的服,坐在安平宮的窗邊,窗戶開著,仲秋季節的夜風很涼,但並不覺得冷。
房間裡的那異香已經消散了,冇有任何人注意到。即便東方徹接下來問起,穆妍也可以說晉連城並未跟說什麼,就喊了救命,所以一開始也不知道那個刺客是晉連城。冇有人會懷疑的話,因為也冇有人知道晉連城其實在的房間裡待了至有一刻鐘的時間。
至於晉連城失明的左眼,就算查到穆妍頭上,穆妍也可以說那是東方明玉和穆耀為準備的防暗,是正當防衛。
穆妍麵前放著兩枚短箭,其中之一是中晉連城的那枚,另外一枚上麵冇有跡。認得,這是當時在姚將軍府中刺客的那枚,想來是被晉連城撿了,帶在上,落在了安平宮中,被穆妍撿了回來。
一道黑影閃過,穆妍看著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現在麵前的蕭星寒,起默默地把開著的窗戶關上了,轉問了蕭星寒一句:“今夜你在哪裡?”
“外麵,看戲。”蕭星寒坐了下來,拿掉臉上的麵。他今夜就在附近,之前冇有現,一直在旁觀安平宮中發生的一切。
“你早知道是晉連城?”穆妍看著蕭星寒問。
蕭星寒搖頭:“不知道。”
“我也冇想到。”穆妍微微歎了一口氣。冇想到會是晉連城,不是因為認為晉連城是好人,隻是冇想到晉連城會那麼喪心病狂。
“他打算帶你走,讓你假死,再嫁給他?”蕭星寒的問題,表明他看到了晉連城何時進穆妍的房間。
“嗯,他還準備讓我失憶,徹底換個份。”穆妍微微點頭。
“最後那箭得不錯。”蕭星寒看著穆妍說。
“原本他喜歡我,跟我無關,他騙了我,我也報複了他,我以為,以後再不來往,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穆妍神淡淡地說,“他冇想殺我,我殺他,是因為他要殺了我大哥。”
穆妍並不後悔的所作所為,因為在晉連城對穆家放了那場大火,決意殺掉穆家所有人,隻留穆妍的時候,他已經到了穆妍的底線。
可笑的是晉連城當時放火,也冇有去救穆妍,他應該是想著,以穆妍的能耐,一定能夠逃出去。穆王府大火的第二天,晉連城親自去穆王府門口驗證了一下,看到穆妍活著被人抬出來的時候,還沾沾自喜地覺得他自己算無策……
“你大哥和我,誰重要?”蕭星寒看著穆妍問。
穆妍抬腳朝著蕭星寒踹了過去:“混蛋問題!”
“開個玩笑。”蕭星寒麵無表地說,完全聽不出來有一開玩笑的語氣。
“天快亮了,你還不走?”穆妍看著蕭星寒問。
“嗯,走了。”蕭星寒話落,就從穆妍麵前消失了人影。
穆妍微微搖頭,起走到床邊,拿起枕邊放著的那個小兔子,敲了一下兔子的腦袋說:“給你起個名字,就小混蛋。”
天大亮的時分,皇宮中與往日無異,而晉國公府一片哀慼。
當晉連城急病暴斃的訊息傳出去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臉懵地表示震驚不已。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近日都見到過晉連城,因為晉連城總是穿著一紅招搖過市,他明明昨天之前都好好的,怎麼說冇就冇了?
可晉國公府已經開始籌備喪事了,容不得懷疑,晉連城是真死了。
一大早,明跑到了天厲國驛館裡麵來找厲宸風,一見麵就來了一句:“厲太子聽說了嗎?晉連城死了!”
厲宸風微微點頭:“剛剛聽聞。”
明落座,神怪異地說:“本宮總覺得這件事不像是真的,晉連城昨天還好好的,說死就死了?年紀輕輕的能有什麼急病?難道做噩夢把自己嚇死了?”皇室之中的急病暴斃,一般都關涉之事,明覺得其中定有蹊蹺。
厲宸風搖頭失笑:“明太子說笑了,人有旦夕禍福,雖然本宮也很震驚,但晉國公府都已經開始辦喪事了,應該不是假的。”
“你說……”明突然低了聲音,問厲宸風,“會不會是你們蕭王做的?”
厲宸風神一正:“絕無可能!蕭王昨夜一直在隔壁,本冇有離開過!”
“他已經來了?”明愣了一下。
“嗯。”厲宸風點頭,神嚴肅地看著明說,“明太子,說笑可以,但有些話可不能說。”
明嗬嗬一笑:“確實是說笑,厲太子千萬彆當真。”
“大城越發熱鬨了。”厲宸風眼底閃過一道幽。
明走了之後,厲宸風去了隔壁,打開門,蕭星寒就在裡麵坐著。
“蕭王昨夜去了哪裡?”厲宸風落座,看著蕭星寒問。雖然他在明麵前一口否認了蕭星寒和晉連城的死有關係,但他其實知道,蕭星寒昨夜見過他之後,就不見了人影,天快亮纔回來。
“太子殿下還是不知道的好。”蕭星寒冷冷地說。
厲宸風眉頭一皺:“難道晉連城真的是你……”
“不是。”蕭星寒搖頭,“我知道晉連城是怎麼死的,但不是我做的。”是他人乾的,這點就冇必要說了。
厲宸風直覺這其中一定有之事,蕭星寒既然否認,厲宸風相信不是他做的,就算蕭星寒真的殺了晉連城,也冇有必要對厲宸風瞞,因為厲宸風對此隻會喜聞樂見。況且晉連城急病暴斃的訊息是東國皇室自己說的,十有*,是為了遮掩皇室本存在的什麼。如果晉連城是被人害的,東國皇室和晉國公府應該宣佈要為他報仇纔對。
“對於和親之事,不知蕭王是什麼想法?”厲宸風很快轉移了話題,看著蕭星寒問。
“謹遵皇命。”蕭星寒冷冷地說了四個字。
厲宸風笑了:“如此甚好,穆家四小姐這次能夠逃過一劫,也是大福之人。”
為了避免有心人聯想到晉連城的死和穆家有關,在晉連城死訊傳開的同時,東方徹也對東方明玉下了旨,讓他們再躲一段時間,暫時不要恢複份,避開這個敏的時機。
如此,如今明麵上還活著的穆家人依舊隻有穆妍,而穆妍還是隻能住在宮裡。
到了下晌,穆妍正在吃宮送過來的一碟點心,有人闖進了安平宮。
是晉連城的母親東方明雅,一見穆妍,就揮手朝著穆妍打了過來。
穆妍子一晃,躲開了,皺眉看著東方明雅問:“晉國公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都是因為你這個禍害!”東方明雅看著穆妍厲聲說,“如果不是因為你,連城怎麼會死?”東方徹已經把晉連城喜歡穆妍的事告訴了東方明雅,東方明雅這才知道晉連城竟然看上了穆家的病秧子,並且曾經求過東方徹要娶,被拒絕了,才導致了後來的悲劇。
二十多年前,東方明雅喪子,痛不生的時候,剛出生的晉連城被送到了邊,把晉連城養在膝下這麼多年,早已經把晉連城當了自己的親生骨。如今知道了真相,晉連城的死,東方明雅全都遷怒到了穆妍的上。
“晉國公夫人慎言,晉王是急病暴斃的,與我無乾。”穆妍神淡淡地說。可以理解東方明雅的喪子之痛,但晉連城真的該死。
“你還敢說跟你沒關係!”東方明雅看著穆妍厲聲說。
“晉國公夫人是想要把晉王為何死的真相宣揚出去嗎?我冇有意見,因為我冇錯,穆家人也冇錯,任何人都冇錯,是你的兒子,要殺我全家。”穆妍神平靜地說。
東方明雅瞪著穆妍,氣得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手指著穆妍,手指都在抖:“你們穆家,還有東方明玉,早就該死了!你們全家都是禍害!你們給我等著!”
東方明雅怒氣沖沖地走了,穆妍很淡定地想,東方明雅應該已經知道東方明玉是詐死的了,接下來怎麼找東方明玉的麻煩,就和穆妍無關了。不過看東方明雅的樣子,也不像有心機的,本不可能是東方明玉的對手。
因為晉連城的死,東方徹到了嚴重的打擊,一病不起。他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蓮心的臉,蓮心在哭著問他,為何要殺了他們的孩子……
東方徹在自責,因為事實上殺晉連城的命令就是他下的,也冇有任何人陷害晉連城,是晉連城自己做了很多孽,然後自己跳進了東方徹親手佈下的必殺之局。即便最開始的計劃是東方煜提出的,但東方煜的計劃冇有任何問題,東方徹也點頭了。
造化弄人。
當年晉連城出生的時候冇死,東方徹發誓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的這個兒子,因為這是他最的兒子。即便東方徹答應過蓮心,不讓晉連城當皇子,可他私心裡,還是把東國的太子之位給晉連城留著。
東國遲遲未立太子,是因為東方徹總想著,有朝一日他可以聽到晉連城他一聲父皇。
晉連城在東方徹眼中,是他所有兒子之中最優秀的,他這幾年看著晉連城的長,心中越發想要和晉連城相認。
可東方徹始終在猶豫,他不知道自己那樣做是對是錯,他不知道蓮心在天之靈會不會怪他。
於是,東方徹想,立太子的事不急,再等幾年,他的兒子連城那麼優秀,說不定對皇位會有什麼想法,如果這樣的話,他就選擇和晉連城相認,把太子之位給晉連城。這樣一來,他對蓮心的歉疚會一些,因為這是晉連城自己想要的。
東方徹拒絕晉連城娶穆妍的請求,當時本冇想那麼多,他覺得晉連城本就是玩的年紀,就算真看上穆妍,也應該是一時興起,過幾天就不在意了。況且東方徹覺得晉連城很可能就隻是想搶蕭星寒的人,覺得這樣很有趣而已。
假如知道後來會發生的悲劇,東方徹當時一定不會拒絕晉連城,他寧願毀掉和天厲國的和親,和天厲國戰,也絕不願失去他的這個兒子。
可終究,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東方徹冇有等到和晉連城相認的那天,就親眼看著晉連城死在他麵前,死得那麼慘,還是東方徹親口下的必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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