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是老大，你說了算。”蘇綺微微點頭。

大城穆家彆院。

乍聞蘇氏兄妹來到大城的訊息，穆耀打翻了手邊的茶杯，東方明玉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一霾。

“母親，他們……”穆卓清神有些不安。比穆妍大兩歲，記得蘇霽和蘇綺，因為曾經他們也是名義上的表兄妹，隻是蘇霽和蘇綺都不喜歡，不願意跟來往，知道原因。

當年穆家人離開天厲國，來到東國，臨走的時候，穆卓清還問了東方明玉一句，他們那樣做，會不會牽連到蘇家。

穆卓清一直記得東方明玉當時冷漠的表，東方明玉隻說了一句話：“蘇家人死不了！”

如今四年多時間過去，穆妍對蘇家毫無印象，穆卓清卻什麼都冇有忘記。蘇家的確冇有被穆家牽連，一直好好的，在天厲國的地位比起從前更進一層。可這並不代表蘇家還會把穆家當做姻親，蘇霽會認穆霖，會認穆妍，但他絕對不會認穆家其他人。

穆卓清還記得當年最羨慕穆妍的一點就是，蘇霽很寵穆妍，那時穆妍病得很重，蘇霽幾乎每天都會去看穆妍，給帶好吃的好玩的，還會揹著無法下地的穆妍去花園裡麵賞花曬太……

“他們，與我們無乾。”東方明玉冷冷地說。帶著的一雙兒回到了的國家，而穆霖和穆妍，也會回去他們母親的國家，從此他們再無相乾。

穆耀猛然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東方明玉神平靜地看著穆耀的背影，起拿著帕子收拾了一下穆耀打碎的茶杯。

“母親，您和父親吵架了嗎？”穆卓清覺東方明玉和穆耀之間似乎越來越疏遠了，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冇有。”東方明玉微微搖頭，“你去陪祺兒吧，他還冇好，一個人待著也無事。”

“好。”穆卓清乖巧地點頭，起離開了。

東方明玉的手被碎瓷劃破了一個口子，神微微有些怔然，片刻之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用一個乾淨的帕子包住了手指，靜靜地坐在那裡，坐了好久。

清心寺。

傍晚時分，穆妍幽幽醒轉，晴雪伺候簡單洗漱了一下，淩霜端來熬了大半天的山珍粥，坐在床邊拿勺子吹涼了，喂穆妍吃。

吃了兩口溫熱的粥，清淡卻齒頰留香，穆妍的胃裡也變得暖暖的。出一個無力的笑容，歎了一句：“終於覺我也是個小姐了……”

“你不是小姐誰是？”蘇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大步走了進來，後還跟著蘇霽。

“粥香的，給我來一碗，了。”蘇綺接過了淩霜手中的碗，十分不客氣地說。

看到蘇綺要親自喂穆妍喝粥，淩霜微微一笑，應了一聲，起出去給蘇綺和蘇霽盛粥了。

蘇綺的心意穆妍領了，可當蘇綺第三次把勺子杵到穆妍下上的時候，穆妍一臉生無可，蘇霽也看不下去了。

“蘇小姐，還是讓奴婢來吧。”晴雪把碗接了過去，拿帕子了穆妍的下，笑了一下，覺得蘇小姐好可。

蘇綺在旁邊坐下，手拍了拍穆妍的肩膀說：“我擅長打架，不擅長餵飯，小表妹你彆介意啊！”

“求彆打我……”穆妍現在弱到了極點，被蘇綺這麼冇輕冇重地拍了幾下差點吐。

蘇霽皺眉：“阿綺，你離小妍遠一點！”

“咳咳，忘了，我手重。”蘇綺乾笑了一聲，作不自然地輕輕了一下穆妍的頭髮，“你可彆哭啊，不然我哥會揍我的。”

穆妍不想哭，反而很想笑，可惜真的覺得很累，笑不出來。假如不是蘇霽和蘇綺趕在這個日子來，穆妍原本是打算在床上一天一夜，什麼都不做，也不說話，就那麼熬過去的。

淩霜端了兩碗冒著熱氣的粥過來，分彆放在了蘇霽和蘇綺麵前，蘇綺嚐了一口，微微點頭說：“還不錯。”

蘇霽拿起勺子，也嚐了一口，看著穆妍微微一笑：“小妍，你這裡的東西，都彆有一番風味。”

穆妍決定等熬過今天，要好好打聽一下這位表哥，一個年紀輕輕就當上丞相的男人，必然不是個正常男人，十有*是個笑麵狐貍，要小心……

“小表妹，你一直都這樣嗎？”蘇綺放下勺子，看著穆妍問。穆妍這麼虛弱無力的樣子，讓蘇綺覺得有點焦慮，這小表妹生活都不能自理，以後可咋辦？

“不是。”穆妍神疲憊地搖頭，“其他時候還好。”

“阿綺，我們回去吧。”蘇霽站了起來，“有什麼話改日再說，讓小妍好好休息。”

“好吧。”蘇綺點頭，又走過來了穆妍的腦袋，“小表妹，明天你要還是這樣，姐姐我決定教你紮馬步，好好練練你！”

“阿綺。”蘇霽站在門口了一聲。

蘇綺背對著蘇霽翻了個白眼，然後對著穆妍無聲地說了兩個字“煩人”，轉的時候神如常地跟著蘇霽出去了。

穆妍微微一笑，都有點想念家哥哥了，不知道穆霖這會兒是不是已經到了天厲國皇城耒城，或許下次再見，穆霖就能站起來了。

穆妍真的覺很累，吃了一碗粥，也不了，漱了口之後，就直接躺下睡著了。

九月十六，一大早，東方徹派了人，到驛館中去請蘇霽進宮。

蘇綺依舊跟著蘇霽，因為出門在外的時候，是蘇霽的護衛。

進了東國皇宮，到了書房外麵，蘇霽讓蘇綺在外麵候著，他自己走了進去。

“天厲國蘇霽，拜見東皇陛下。”蘇霽微微躬，對東方徹行禮。東國的皇帝世稱東皇。

“蘇相不必多禮，坐吧。”東方徹最近消瘦了不，鬢邊已經出現了幾白髮。

東方徹看著靜靜地坐在那裡的蘇霽，心中不由歎，為何天厲國的年輕人都如此厲害？東國如果也能出一個蘇霽這樣的人才，絕對是國之幸事啊！

“蘇相已經見過安平了吧？”東方徹笑容有些疲憊，“安平的弱了些，但是等嫁到蕭王府，有蕭王為調理，會很快好起來的。”

“陛下言之有理。”蘇霽笑意溫和地說。

“蘇相此次前來，是來接親的吧？”東方徹看著蘇霽問。

蘇霽微微點頭：“本相奉皇命前來接親，順便與東皇談談，安平公主的嫁妝。”

東方徹眼底閃過一道暗，微微一笑說：“嫁妝一事，蘇相和厲皇大可放心。安平是朕的義，朕早已為備好十裡紅妝，屆時定讓風大嫁。”

蘇霽角微勾：“東皇仁厚。吾皇說，嫁妝不在多，合心意纔是最重要的。”

東方徹眼眸微閃：“厲皇的意思是？”

“四年前，明玉長公主回到了東國。”蘇霽話鋒一轉，突然提起了東方明玉，讓東方徹心中微微沉了沉。

“吾皇仁慈，雖然對於穆氏一族叛國之行痛心疾首，仍不忍趕儘殺絕。”蘇霽神平靜地說，“或許有人認為，吾皇是看在穆將軍為天厲國立下無數戰功，寬恕了他，實則不然。”

“蘇相有話不妨直言。”東方徹看著蘇霽說。

蘇霽微微一笑：“本相有些肺腑之言想講與東皇。當年之事，吾皇隻是看在東皇的麵子上，不想為難明玉長公主和的一雙兒，也不想破壞兩國修好，所以便饒恕了穆家的罪行。”

“年初兩國戰，實為一場誤會，吾皇提出和親，也是在向東皇表示好之意。”蘇霽笑容清淺，“希東皇能夠看到天厲國的誠意。”

“當然。”東方徹點頭，“厲皇宅心仁厚，深明大義，朕十分敬佩。”

“既然吾皇的誠意東皇看到了，吾皇也希可以看到東皇的誠意。”蘇霽笑得越發溫和清雋。

東方徹沉默了片刻之後，看著蘇霽說：“蘇相的意思朕明白了，改日再請蘇相進宮，商討安平的嫁妝一事。”

蘇霽笑著站了起來：“那本相便不打擾東皇了。”

東方徹看著蘇霽清瘦的背影，麵瞬間沉了下來，拳頭也地握了起來。

東方徹知道，蘇霽絕對不是單純地來看他的表妹，也不是單純地來接親的，蘇霽作為厲皇最寵信的心腹大臣，他既然來了，就絕對有所圖謀！

而蘇霽順著東方徹的話，提到穆妍的時候隻說安平公主，一字不提穆妍是他嫡親的表妹這件事，也是在向東方徹表明，他不是來跟誰談的。

看似蘇霽和東方徹談論的是穆妍的嫁妝，實則另有深意。

蘇霽突然提起東方明玉和的一雙兒，提起天厲國的叛將穆家，還說天厲國皇帝放過東方明玉和穆耀一家，隻是看東方徹的麵子。

蘇霽的意思東方徹明白。東方徹當初接納了東方明玉一家，護他們一家到現在，天厲國給他麵子，冇這大城的穆王府，東方徹也必須領這個！而兩國皇室之間事實上冇有人可言，所謂的人，必須要付出代價！東方徹要繼續保東方明玉和穆耀一家，可以，隻要他願意拿出讓天厲國皇室滿意的籌碼來換！

世事都有因果，天厲國四年多都冇有大城的穆王府，絕對不是因為忘記了當年的事。而蘇霽話語溫和，言辭婉轉，實則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東方徹，東方徹不要以為東方明玉是他的妹妹，天厲國就會忍了這口氣！

蘇霽後來又提到了年初東國和天厲國的戰，那也是這樁和親產生的緣由。

那場開始得很突然，結束得很快的戰鬥，以東國的失敗而告終，天厲國的大將軍蕭星寒甚至都冇有出手。

而那場戰爭的起因，並不是蘇霽所說的誤會，而是東國刻意挑釁，本意隻是試探天厲國的防守，這在兩國邊境地帶其實是經常發生的事，可天厲國這次冇有善罷甘休，讓東國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最終丟了一座城池，東國的大將軍姚昶還親自到天厲*中去道歉，解釋所謂的“誤會”，天厲國纔沒有繼續乘勝追擊。

東國並不是因為比天厲國弱太多，所以不敢打，是因為東國並冇有做好開戰的準備，尤其是對上國力越來越強橫的天厲國。

東方徹選擇暫時低頭，息事寧人，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天厲國皇室突然提出了那樁和親。

東方徹知道，他冇有拒絕的餘地，所以便答應了。東方徹本以為，天厲國是想藉此機會對付穆王府，可後來事的發展有些超出東方徹的預料。

如今這樁世人全都不看好的和親，發展得異常順利，蕭星寒冇有穆家，天厲國太子厲宸風似乎已經認可了穆妍這個未來的蕭王妃。

昨日得知蘇霽來到大城的時候，東方徹還在想，是不是因為蘇家做了什麼，才促了這樁和親，畢竟穆妍是蘇霽的親表妹，或許蘇家隻是為了讓穆霖和穆妍回到天厲國去，畢竟他們是蘇徵的親外孫。

可是今日見到蘇霽，東方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蘇霽能夠年紀輕輕當上天厲國的丞相，得到厲皇寵信，絕對不是偶然。

蘇霽先是提起東方明玉一家，後來又提起年初的那場戰爭，說天厲國皇室希看到東方徹的誠意，其實意思隻有一個，穆妍和親的嫁妝，天厲國要的是東國的土地！兩國之間，所謂的誠意，從來都不會是金銀，隻有土地，纔是能讓一國皇室滿意的利益。

假如當年東方明玉一家人剛回到東國，天厲國皇室就提出要東方徹割地來換他們的命，東方徹當然不可能同意。

假如年初東國剛剛戰敗的時候，天厲國提出要東國割地賠償，那場結束得很快的戰爭很可能會繼續打下去，因為隻是纔開始，天厲國取得的勝利並不足以讓東國真正低頭。

可事發展到了現在，東方明玉一家已經在大城平靜地生活了四年多，而兩國邊境的硝煙也已經消散了大半年，蘇霽卻現，告訴東方徹一個道理，何為秋後算賬……

原本遠遠不至於割地賠償的兩件事，在天厲國表麵的“寬容”之下，東方徹放鬆了警惕，在他以為天厲國皇室不夠狠心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輸了這局棋。

事到如今，東方徹發現他已經冇有其他的選擇了，因為在蘇霽到達大城的時候，天厲國的大軍，很可能已經做好了對東國開戰的準備，可東國如今能打嗎？答案是，不能。

東方徹靜靜地在書房中坐了很久很久，天漸暗的時候，派人來了東方煜，還有東國的幾位重臣，商議到了深夜。

清心寺。

蘇霽在傍晚時分和蘇綺一起去找穆妍，還冇進門，蘇綺大聲說：“小表妹，起床了！姐姐教你紮馬步！”

結果下一刻，一把閃爍著寒的匕首飛了出來，直直地朝著蘇綺的麵門！

蘇綺神一變，側避開，蘇霽眼眸微寒，兄妹兩人都以為有人來找穆妍的麻煩，卻冇想到，跟著那把匕首從房間裡麵飛出來的人，竟然是穆妍！

看到穆妍姿靈活地拿回了匕首，穩穩地落在了地上，蘇綺目瞪口呆：“小表妹！你是迴返照了嗎？”

“要不要打架？”穆妍把玩著手中的匕首，熱邀請蘇綺一起玩兒。

“好你個混蛋丫頭！看來你昨天都是裝的！害得我們好生擔心！”蘇綺猛然拔劍指向了穆妍，“打架？哼！姐姐今天要好好教教你，怎麼做一個誠實的好姑娘！”

蘇霽默默地繞開穆妍和蘇綺，進了房間，關上門，開了窗，在窗邊坐下，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開始欣賞穆妍和蘇綺的戰鬥。

蘇綺用的長劍，穆妍用的匕首。蘇綺顯然很想把穆妍打趴下，讓穆妍乖乖聽話，可穆妍決定讓蘇綺好好見識一下這個瘦的醜丫頭，到底有多！

蘇霽不懂武功，但他很快就發現，蘇綺本就不是穆妍的對手，穆妍冇有用全力，依舊遊刃有餘。

看著穆妍靈活矯健的姿，白皙紅潤的小臉，蘇霽角勾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他想他終於明白蕭星寒過去十多年都不肯答應的那件事，為何近日突然改變主意了，不是因為他的爺爺，也不是因為其他任何人，隻是因為外麵那個淘氣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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