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放亮，守門的侍衛就一個個抻長了脖子往遠張。遠遠瞧見余國棟的馬車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其中一個侍衛瞬間滿臉懊喪，其余幾個侍衛則笑的見牙不見眼。

　“王清，看見沒有，余大人又來了！”

　“給錢吧兄弟，愿賭服輸！”

　懊喪鬼心疼的直磨牙，上卻氣道：“放心，我王清啥時賴過賭帳？下值就給，一文也不會你們的！”

　“這可是你說的，下值就給！老子可不收欠據！”

　“我也不收！”

　“嚷嚷個屁，老子給現銀！”王清強裝好漢的把幾個兄弟的堵上，轉頭沖那輛緩緩駛過來的馬車暗啐了一口，“還是閣老呢，咋這麼不要臉面呢？昨天讓王妃罵個兒狗樣兒，這一大早的居然還有臉來？”

　“你當余大人是你呢，狗肚子里藏不了二兩氣，人家這能屈能。”打賭贏了的那幾個侍衛得便宜賣乖，紛紛笑。

　王清狠瞪了他們一眼，不再吭聲。

　因為是在大門口，又是當值期間，幾個人雖然互相打趣，可聲音都得極低，子也站的筆直。一般人若是不留意，幾乎聽不見他們在說笑。

　云虎顯然不在這一般人范圍，以他的力方圓一丈之有蚊子飛過都聽的一清二楚，何況是侍衛們的說笑聲。他登時臉鐵青，拳頭就要下車。

　“出了何事？”閉目養神的余國棟睜眼問道。

　云虎強忍怒意道：“大人！這群混帳……竟然拿您打賭說笑！屬下非教訓教訓他們不可！”

　“如來如此！”余國棟微微擺手，“算了！”

　“大人！”

　“正事要！”余國棟聲音微沉。

　云虎只好咬牙應了聲是。

　余國棟微微闔眼，面無表的繼續養神，仿佛沒把這事兒放在心里，心中卻是一聲無奈的長嘆。看來蕭烈是鐵了心不肯再認他這個先生了，否則，底下的侍衛也不至于放肆到這種地步！

　“太子保、史欽差余國棟余大人拜見王爺！”馬車在大門口停穩，云虎跳下車給守門的侍衛投拜帖。

　流程雖是照著規矩來的，可那臉語氣卻著實的不善。要是有不知的路過，還以為是討債的上門了。

　收名帖的正好是王清，他抬眼上下瞥了云虎兩眼，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拜見就拜見，喊那麼大聲干啥，我又不聾！”

　云虎大怒，可一想到自家大人那句‘正事要’，只能生生把火氣憋回去。沖王清拱了拱手道：“有勞這位兄弟通傳一聲！”

　王清看著他臉上那兒出來的笑模樣兒，莫名想樂。萬幸這位爺是靠拳頭吃飯的，這要是靠賣笑吃飯……把自已死不算，還得活活嚇死幾個不可！

　笑歸笑，面上該干的活兒還得干。

　“等會兒！”神倨傲的回了一聲，然后著余國棟的名帖往回走。

　云虎看著他那一步三搖的磨蹭兒樣兒，心里那火就突突往上躥，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進去。然而……余大人的‘正事要’，他就是憋出傷也只能忍著！

　王清終于晃進大門，離開云虎視線那一瞬，他哪換了個人似的，臉上的憊懶陡然消失，隨而代之的則是令人信服的沉穩。

　繞過照壁，許樂早就在那兒等他了。瞧見他手里的名帖，許樂不由的笑了，“侍你們的事都辦了嗎？”

　王清回道：“統領放心，按著王妃的吩咐，一個字兒都不！云虎氣個半死，余大人卻沒什麼反應。”

　沒反應？

　未必！

　許樂翻著余國棟親手寫的名帖，不置可否。

　名帖送到蕭烈手上，看著上面那悉的筆跡，蕭烈心底突然涌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失落。十幾年的孺慕之與教導之恩，竟然落到這種地步……

　顧綰瞥著蕭烈眼中的復雜，沒說話，只是輕輕按住他胳膊，然后沖沖笑了笑。清澈干凈的眼神如同一道溪流，瞬間將蕭烈心中剛涌出來的那抹翳沖刷的一干二凈。

　蕭烈回手拍拍顧綰的手背，也沖微微一笑，然后起，大步往外走。

　顧綰起送他到門外，目送他走遠，然后把江春草過來吩咐道：“把我的東西收拾一下，再跟許樂說一聲，讓他把王爺回京的行李品收拾收拾。”

　江春草疑的道：“王爺不是說留在平城過年嗎？還有些日子，這麼早收拾起來怕是找起來不方便。”

　“閑著也是閑著！”顧綰隨口敷衍著，遙前廳的目中藏滿擔憂。

　余國棟急這樣，京里肯定有大事發生，蕭烈怎麼可能留在這兒過年？

　江春草也沒再多話，回屋把所有東西都翻出來。

　顧綰的本來東西不多，可架不住這些日子，蕭烈跟搬山似的天天給往回買啊。一邊買還一邊吐槽平城的東西太差，跟京城的東西沒法比，先將就著換洗吧，等回京之后再置辦好的。嫌棄夠了繼續狂買，恨不得把幾家繡坊和鋪子直接打包全搬回來。

　顧綰簡直無話可說，冬襖子就幾十件，就算一天三換也穿不完好吧！咱有這銀子干點啥不好？

　不攔著還好，結果剛個話頭，蕭烈就用一種很傷的眼神著，“你是不是覺得本王窮的養不起你，連幾件便宜裳都買不起？”

　顧綰……

　您高興就好！

　蕭大爺一高興的結果就是，顧綰被無數只裳箱子和與裳相配套的首飾淹沒了。

　“留幾件喜慶的過年穿，再留幾件深些花樣素淡的路上換洗，其他的就全收起來。”

　蕭烈推門進來的時候，顧綰正指揮著江春草裝箱子，玉苗和玉芽小姐妺倆跟著一樣一樣的遞。

　“這麼快就回來了？屋里，你先在外間坐一會兒，我馬上就收拾好了。”顧綰一邊把剩下幾件要打包的遞給玉苗，一邊回頭對蕭烈道。

　蕭烈看了一眼地上整理好的箱子，又看了看顧綰，神突然有些糾結，像是有話要說，又不知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