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聽出黃公公的弦外之音，眼皮狠了一下。

　馬夫人頂梁骨也嗖嗖的直冒寒氣，就算是傻子這會兒也咋磨出味了。這本不是家寧兒犯了多大錯，按什麼罰，這明明是武王和太子借著寧兒的腦袋在掰手腕。而黃公公竟然說按著宮規……難不東宮要跟武王低頭？

　徹底明白過來，馬夫人嚇的心都不跳了。

　啥都不顧了，一把抓住太子妃的擺又哭又嚎，“娘娘！您可不能只聽一面之詞啊，我寧兒又不傻，好端端的辱罵武王妃做什麼？這里頭肯定有，肯定是我家老爺一心為國理財，又節流雖然得了圣上嘉獎，卻斷了不人發黑心財的財路，所以那幫子黑心賊就來害我兒。

　前兒穆國公府的老封君還夸寧兒言語爽利又守禮懂規矩是個好孩子，想留在府里當孫媳婦兒，可姐姐的婆母也覺著寧兒不錯，想替嫁家侄子驃騎大將軍秦撮合。這麼多人都相中的丫頭，怎麼會是不懂禮法以下犯上的呢？娘娘開恩，一定要明察啊！”

　這話說的太骨了，言下之意，我家老爺這些年為了替太子斂財沒得罪人，太子可不能卸磨殺驢啊！

　而且，我家老爺現在很得圣心，位穩著呢，你們可別為了一個失了勢的武王，舍了我家老爺這個活財神！除此之外，我家能搭上的人脈也廣、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太子想用什麼人，咱們就有什麼人！

　眾人滿眼不屑，邀功賣好也不是這個賣法啊，忒沒水平！不過，生死關頭，誰也不敢保證自已做的就比馬夫人好，換句話說，馬夫人這些話雖然俗卻很能打人心。

　對太子而言，如日中天深葉茂的馬家，確實比落了勢倒了架的武王更有價值！

　太子妃也是這麼想的，眉頭一舒，回頭對肖嬤嬤道：“按宮規言語沖撞發生口角，該當什麼責罰？”

　這是要換概念，大罪小罰？

　肖嬤嬤會意，忙道：“回娘娘，視節輕重，罰銀或罰……”

　不等說完，馬夫人急不可耐的道：“我們愿意掏銀子！”堂堂一國財神，還能差錢兒？

　太子妃轉眸瞧著顧綰道：“武王妃覺得罰多合適？”

　顧綰微微瞇眼，瞧著這位即想拿好又想當好人的太子妃無聲的彎了彎角，眸底冷乍現。

　肖嬤嬤莫名打了個寒戰。

　太子妃心底也是一，那種沒來由的恐懼讓很是惱怒，聲音陡然厲了，“顧王妃，本宮問你話呢！”

　“娘娘不必高聲，臣婦聽見了！”顧綰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轉頭問肖嬤嬤，“敢問嬤嬤，宮規中何謂言語沖撞，何謂以下犯上？”

　肖嬤嬤暗不好，太子妃也陡然立起眉眼，“顧王妃，你這話是何意？難道認為本宮罰不當？”

　顧綰坦然道：“臣婦心中確有疑，不想白白誤會娘娘，所以要問清楚。”

　太子妃怒道：“顧氏，你好大的膽子，敢當面頂撞本宮？”

　“臣婦不敢頂撞娘娘，只是覺得娘娘罰時援用的宮規不妥，有辱娘娘圣名，故爾出言提醒。若娘娘覺得這是沖撞，那臣婦便把這話收回。不過……”

　顧綰緩緩抬頭，黑白琉璃般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太子妃的眼道：“我這人向來死心眼兒，疑不解的事就一定要弄懂了才行。娘娘這邊給不出解釋，出了這道宮門，我自會去史臺、大理寺或是宗人府找明白人問個清楚！”

　威脅的很直白，大有臨死也要噴太子妃一的架勢。

　太子妃瞬間臉鐵青。

　肖嬤嬤腦子也嗡的一聲，求救似的看向黃公公。

　黃公公冷笑一聲，兩眼天。我早就提醒過了，你家主子非要作死，我有什麼辦法？

　太子妃忽的一笑，沖肖嬤嬤道：“即然顧王妃心有疑，那你就給顧王妃解釋一下，何為言語相撞，何為以下犯下！本宮這麼判的依據又是什麼？”

　肖嬤嬤著頭皮道：“言語不和生出爭執為口角，位卑者無故挑釁位尊者，以污言謾罵為以下犯上！至于依據……”把心一橫，“顧王妃在場的諸位夫人們可以按誥命品級分尊卑，與未出閣的貴卻不好按這個來分尊卑，所以，要說馬姑娘以下犯上……怕是王妃有倚勢欺人之嫌！所以，還是判做口角的好！”

　果然是奴隨主人形，這位梁換柱的功夫也不弱啊！

　顧綰似笑非笑的瞥著肖嬤嬤道：“拋卻份不談，你的解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口角是意見相左各執一詞的爭論，而蓄意挑釁，污言謾罵不在其中？”

　肖嬤嬤沒敢直接回答，總覺得顧綰這話里有坑。

　太子妃卻有些不耐煩的道：“沒錯，你可以這麼理解。”

　顧綰微微一笑，“那我就更不服了！”回手一指馬寧兒，“因為不是與我意見相左，而是單方辱罵辱于我。只憑這一點，便不能罰銀了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太子妃覺得也不用給顧綰留臉了，當下冷笑道：“你這話誰能證明？”

　“奴婢可以證明！”江春草應聲上前。

　太子妃眉眼冰冷，“為家奴，你自然是向著顧氏說話，本宮如何信你？”

　“奴婢可以發個毒誓！”江春草道：“若有半句假話，奴婢生生世世投胎為最下賤的子，賣為生，日日夜夜被乞丐無賴之流糾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生瘡化膿腸穿肚爛，活活慪蛆。父母祖宗也生生世世做畜生，男為騾馬，為豬玀，力盡再千萬萬剮的凌遲之刑。”

　這話太毒了，在場所有人聽的頭皮直發麻。

　太子妃不想被顧綰抓把柄，只能咬著牙點頭。然而，江春草剛說了幾句，太子妃就后悔了。

　倒不是江春草胡說八道，而是……的記實在太好了！不但把馬寧兒說過的每句話每個字一字不差的復述了一遍，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顧綰、沐水、白錦等人說的話，也都復述了一遍。

　甚至說話人當時的作表，也惟妙惟肖的全部表現出來。

　簡直就是景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