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幾乎一眼不到頭的棺木抬出武王府,拐上長街。
瞬間引來無數人圍觀,哪怕時局,哪怕京中已一團,看熱鬧的天還是過了普通百姓不敢出門的恐懼。紛紛涌到長街兩側,抻著脖子張著。
出殯的天天有,可一下子給大幾十口人集出殯,誰見過?
武王府,抬走了棺材的靈棚空的,唯余滿地紙錢,無以言表的凄涼。
蕭烈端坐在馬上仰頭著正北方,那是北城門的方向,是死難兄弟們魂歸九泉的方向,也是母妃和小綰逃出生天的方向。
一陣穿堂風掠過,滿地紙錢打著旋飛上半空,飄過他頭頂。靈棚上的縵子也嗚嗚做響,像有人在哭似的。凄涼不祥的氣息越發的重了。
蕭烈瞇起眼睛,心頭像了塊巨石。
以前,他從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他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只信鐵鋼刀。可如今,他信了,凡是皆有因果,凡事皆有報應。
如果可以,他要盡一切可能贖罪,向死在他刀劍馬蹄下的冤魂贖罪!
求他們放過自已,讓自已平平安安的活完這輩子!沒贖清的罪孽,來世再還!
不是他膽子變小了,而是心中有牽掛,不敢死、亦不想死!
他答應過小綰,要護著一輩子!守著一輩子!
他不能食言,不能惹傷心!
許久,天上還是空白一片,沒有他苦等的信號。
蕭烈下意識握佩劍劍柄,手心時粘浸浸的全是冷汗。
有生以來,他從來沒覺得時間過的如此之慢,慢一種煎熬!
“王爺!太后等您多時了,您快些宮吧!”謝太后派來催他的太監急的團團轉。
這已經是第四撥來催他的了!
蕭烈握劍的手指骨節發白,全部心神都灌注在兩只眼睛上,定定的著半空,生怕錯過什麼。
“王爺!太后懿旨宣您即刻進宮!”第五撥催他的太監,手中赫然捧著開國太祖傳下來的上方寶劍。
太后已等到極限了,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太后急等王爺商議國事,還請王爺以國事為重,以天下百姓為重!”那太監高高舉起尚方寶劍。
蕭烈面無表,連眼風都沒往他上落一下。
那太監有尚方寶劍壯膽,一咬牙,嗆啷出尚方寶劍,虛虛的架到蕭烈脖子上,“蕭、蕭王爺,你敢抗旨不?”
蕭烈本能的就想揮劍斬了他,長劍出鞘那一剎,他又忍住了。
再等等,再多給許樂爭取點時間!
“王爺!您、您別著奴婢對您不敬!”
蕭烈咬住后槽牙,一聲不吭、一不。
“王爺!”那太監尖一聲,剛要把尚方寶劍實在蕭烈脖子上。
半空中忽的騰起一顆拳頭大的火球,耀眼的桔哪怕是在明晃晃的太下也異常耀眼,久久不熄。
蕭烈瞬間瞪大眼睛,猛的一夾馬腹,瘋了似的沖出武王府,綠才是報平安,橘卻是……示警!
小綰出事了!
若不是陷絕境,許樂不會求救!
“蕭王爺!”手持尚方寶劍的太監臉都綠了。
他舉著尚方寶劍出宮,要是無功而返,太后非了他的皮不可。
他三步并做兩步的沖出武王府,跳上坐騎就去攆蕭烈。
其他太監也不敢這麼回去差,也紛紛跳上坐騎著頭皮跟著一起攆。
長街上看熱鬧的人群還沒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還在評論剛才那個龐大的送葬隊伍。
蕭烈滿甲胄,瘋了似的縱馬沖過長街,瞬間吸引了無數人的目。
而他后卻是大隊林軍以及數個宮傳旨的太監,其中一個手中還持著掛著明黃穗子的尚方寶劍。寶劍已出鞘,持劍太監面目扭曲,一手持劍一手瘋了似的狂抖韁繩。那模樣活像是在追殺武王。
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知出了什麼事兒。
“武王乃是晉德帝孤!是當仁不讓的新君!”
“順平帝弒兄篡位,皇位本來就是武王的!”
“謝太后卑鄙無恥,竟敢在天化日之下誅殺晉德帝孤!”
“武王是晉德帝與俞妃之子,是老王爺當年冒死求回來的正統脈!”
不知從哪兒喊出來的聲音,瞬間響徹長街。
蕭烈頭皮一炸,意識到自已可能中了圈套。然而,此時他卻什麼都顧不上了,因為迎面沖過來一隊林軍,為首之人的坐騎上橫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正是顧綰!
這隊人馬正橫穿長街朝宮的方向疾馳,瞧見蕭烈為首之人大驚,猛的掉頭朝城外的方向飛奔。
“站住!把人放下!”蕭烈厲聲大喝。
那林軍統領怎麼可能聽他的,非但沒聽,反倒瘋了似的拍馬狂躥。
橫在馬上的顧綰顛上下直跳,隨時都有掉下來摔死的可能。
蕭烈眼珠子都紅了,想追,可那人麾下的林軍卻刀槍齊舉,蜂擁而上。
蕭烈不得不拔劍,雙方瞬間混戰到一。
那些林軍原本不是蕭烈的對手,可蕭烈不想濫殺無辜,只求沖出去把顧綰救回來,所以沒痛下殺手。然而那群林軍像吃準了他這點似的,竟然死死圍著他,無論如何也不退。
逃走的那名林軍首領居然也停下馬,遠遠著陷在戰團中的蕭烈,邪笑著把手進顧綰的領子里。
顧綰拼命掙扎,那人甩手狠狠的了兩記耳,顧綰鼻口淌。
“混帳!”蕭烈睚眥裂。
手中招式也陡然一變,殺氣迸,圍在他馬前的林軍瞬間死傷無數。
“啊……殺人啦……”
沖天,長街兩邊的百姓尖著躥。
不停的有人大,“蕭王爺造反了!”
“蕭王爺造反了!”
那聲尖利無比,竟然過了周圍百姓的驚慌尖,也住了蕭烈與林軍的廝殺聲。
蕭烈知道這些聲不對勁,可他已經顧不上了。
那名林軍首領看著勢頭不對,又縱馬帶著顧綰朝城外頭跑。而那些林軍跟著他且戰且退,始終粘在蕭烈周圍,看那樣子哪怕死的只剩最后一個人,也不讓蕭烈沖過去。
明明是他們裹挾著蕭烈往城外去,然而,落在魂飛魄散的百姓眼中,就是蕭烈想殺圍追他的林軍,沖出城!
再加上那些尖利的聲!
是夜,從朝堂到市井,京中無數人都在重復著同一句話——蕭烈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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