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梁皺起眉頭，心往下沉。

馮寶山的脾氣他知道，這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和忠毅伯府決裂了。

讓原配的娘家老父親自登門收回嫁妝，那便意味著兩家人將會徹底撕破臉。

更何況，何氏這些年也不知走賣了多，一時之間，哪能籌得齊整？

堂堂忠毅伯府，竟然盜賣原配嫁妝，夠全京城笑話二十年！這個臉他丟不起！

家族、名聲、前途，不賢不良的繼室，孰輕孰重？馮梁幾乎是在瞬間拿定了主意。

他用力將何氏推了出去，高聲道：「來人啊！夫人突發惡疾，急需靜養，立刻把夫人送回房中，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打擾！」

「老爺！」何氏不甘心，也不明白為什麼突然之間就了這樣，凄涼地喊著：「老爺！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整整伺候了您二十多年啊！」

的被堵上，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扭著的胳膊，把強行拖出去送往後院。

一路上，半個下人的影子都沒遇著，更別說是親生的那些兒，誰也沒能來救。

「夫人不要鬧騰了，這是最好的啦。」一個婆子把扔進屋裏，邊鎖門邊勸道：「靜養什麼的，總比被休棄的好。嫁出來二十多年，回到娘家哪有您站的地兒啊？何況幾位爺小姐都還沒前途呢。您被休棄，他們怎麼辦？您啊，安安靜靜的別鬧騰，興許哪天還能出來，對吧？」

何氏原本都被氣傻了，只想不顧一切鬧騰出氣。

此時聽了勸，便覺著這婆子是馮梁派來勸的，話裏有話，定然只是為了安馮寶山，過一陣子就會放出去。

這便鬆了氣，趁著自己累了，索歇歇，只等緩一緩再打聽清楚況，徐徐圖之。

那婆子另一個婆子守著，自己去找馮梁回話：「老爺，夫人鬧著要上吊，一直咒罵您和大爺，老奴不敢說給您聽。」

馮梁氣得鬍鬚直，連聲道：「這不賢良的婦人！我若不是為了家族面，非得休了不可！」

馮寶山面無表，淡淡地道：「父親，檀家這門親事就此作罷，兒子這就去負荊請罪，但願安樂侯世子、壽王妃等人莫要怪罪我們。」

「不行！」馮梁氣呼呼地道：「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哪能反悔？當初是我同意提親的，現下還是照舊進行！你去準備幾樣好禮，明日我親自帶著你去裴府、壽王府賠禮！再去請了你母舅做，咱們正式向檀家提親！」

馮寶山這才有了些許容：「可是我怕檀家人不肯。」

馮梁道：「不就是幾句閑話麼？多賠幾回禮不就是了？我兒放心，此事一定讓你稱心如意！」

馮寶山垂下眼眸：「多謝父親。」

「去備禮吧。唉，我這頭痛得……」馮梁著眉心，歪在椅子上細細思量。

裴融也已翻，當眾斥罵二皇子，陛下也沒降罪；檀悠悠深得壽王妃、小郭夫人等眷的喜，還是姣姣縣主的老師；檀家長子做了壽王妃娘家侄孫婿；檀世超才得褒獎，聽聞上頭也有重用的意思。

這門親事，怎麼算都對忠毅伯府有利，所以必須不能錯過。

馮梁算計好了，心中的鬱氣也去了大半。忽聽長隨來報，說是何氏所生的幾個兒前來求見，便板著臉道：「他們進來！」

這家風也該好好整一整了！

另一邊，馮寶山親自收拾幾樣早就心備下的禮品，聽小廝來報：「二爺他們求見老爺，想為夫人求，被老爺挨著訓了一頓，灰頭土臉的。大爺要當心啊，小心他們記恨您算計您。」

馮寶山微微一笑，出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今非昔比，就算想要算計，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他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這個機會。

現在，他總算給了檀如意一個待，終於有臉堂堂正正去提親。

他要讓檀如意進門就當家，就把他娘留下來的嫁妝明正大地收在手中，將來再傳給他們的孩兒。

至於其他人……馮寶山憨厚地笑笑，打發小廝：「去照看著些，別出子。」

——*——*——

「時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悠揚的聲伴隨著琵琶，宛若仙樂，在燦爛的晚霞中悠然而至。

穿著大紅紗的沉香仙一般降臨裴府的宴席，邊唱邊舞，從院眷的酒席一直舞到外院男賓的酒席，收穫無數彩頭打賞，再眨著熠熠生輝的錢串子眼睛，歡快地飄然而去。

喝多了的男賓們拉著裴融的手，大著舌頭誇他好艷福：「世子夫人真是賢惠，這般尤也捨得放在邊，還且歌且舞，向你好福氣啊！」

裴融一本正經地解釋：「我沒有，我真沒有，那是宮裏賞下來的，怎敢？」

然而眾人都不肯相信他，只呵呵笑個不停。

裴融很委屈，還怕這些話會傳到檀悠悠耳里，惹得不快，更加認真地解釋：「你們別說，我真的沒有，真的……」

有人送來一隻禮盒，紫檀木雕花、鑲嵌珠玉，金碧輝煌，名貴無比，未名。

打開了看，裏頭是一隻鑲滿上等寶石的八寶金鎖鏈，金鎖上刻萱草圖案，刻「平安喜樂」四字。

可算是今日收到的所有禮品中最為貴重的。

裴融皺了眉，讓人徹查到底是誰送的，卻見家中一個婆子過來道：「公子爺，請您過去一趟，有事尋您。」

裴融不及多想，立刻往後宅而去，檀悠悠本來陪著壽王妃的，聽說他來了，就出去見他：「夫君怎麼來了？」

「不是你找我麼？」裴融奇怪得很。

檀悠悠笑道：「怕是下人傳錯了話。這會兒正忙，趕去陪客罷。」

夫妻二人正要分開，就見王瑟遊魂一般走過來道：「是我尋你們夫妻二人。不好意思，因為不知道你們肯不肯見，所以騙了你們。」

裴融二話不說，拉著檀悠悠就走。

檀悠悠收回手，笑道：「糊塗啦？你往外走，我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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