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接過張鯨呈上來的書,說是書,其實是兩本冊子,看起來有些破舊了,不過朱翊鈞還是慎之又慎的放好,這纔開口說道:“朕一定會仔細研究的。”
聽到朱翊鈞的話,海瑞笑著說道:“那臣靜等皇上佳音。”
送走了海瑞之後,朱翊鈞拿起了海瑞的那本書,朱翊鈞最先拿起來的那本書是海瑞的《督憲約》。開篇,海瑞寫下了自己寫這本書的初衷。
朱翊鈞看得很出神,看過之後,朱翊鈞拿起了筆,在海瑞的書冊空白提上了一句話。
“吏不畏吾嚴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則吏不敢慢,公則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
這句話足以總結海瑞的初衷,也讓朱翊鈞更能讀懂海瑞了。
這本書的正文容,說是容,不如說是一份規定,朱翊鈞看著看著就笑了。在這個時代,海瑞的這份規定拿出去,難怪他到了員集的排。
《督憲約》中規定巡出巡各地,府、州、縣一律不準出城迎接,也不準設宴招待。
考慮到朝廷大員或許仍須稍存面,他準許工作餐可以有、魚、豬各一樣,但不得供應鵝和黃酒,而且也不準超過伙食標準。這個標準是:價高的地方紋銀三錢,價低的地方兩錢,連蠟燭、柴火等開支也在上述數目之。
這樣的準則在現在的員看來,那真是的不可接,可是在朱翊鈞看起來,那真的是怎麼看,怎麼舒服。還規定了有,海瑞也沒那麼死板啊!
後世政府都在嚴厲打擊員公款吃喝的問題,海瑞有這樣的眼,當真是眼超絕。關鍵是他還真的做了,雖然沒有徹底的推行貫徹下去,可是這樣的嘗試是好的,是值得讚許的。
在後面,海瑞寫了關於一條鞭法的事,事實上在他做縣令的時候,海瑞就開始推行一條鞭法了。
海瑞的一條鞭法裡面,已經有了攤丁畝的雛形了。
海瑞將過去按地、戶、丁分別徵收實行、徵發徭役的賦役制度,改爲按土地、人丁徵收貨幣與白銀。將過去由納稅戶流徵收解運改爲府自行徵收解運。
是解運這一項,那就給百姓減去了不的負擔。
只不過這樣一來,肯定增加了下級吏的負擔,估計這也是他們反對海瑞的理由。
同時把田賦、力役和其他雜稅合編爲一條,統一按田畝覈算徵收,原來按丁戶徵役的辦法一併改爲攤田畝。這一條就已經有攤丁畝的意思了,如果在補上一條紳一納稅,那就真的可以實行了。
朱翊鈞越看越興,心裡面很激,或許這個時代沒人能讀懂海瑞,又或許也沒人願意去讀懂海瑞。
大家都認爲海瑞是異類,認爲海瑞是不合羣的,卻沒人願意去了解海瑞真正是怎麼想的。比起張居正,海瑞提出的清廉吏,甚至用嚴苛的刑罰掃除貪腐,雖然難度大,但是效果會更好。
“皇上,西寧侯在外面求見!”
張鯨雖然不願意打擾朱翊鈞,可是還是著頭皮稟告了一聲。
微微一皺眉頭,西寧侯?朱翊鈞一皺眉頭,冷笑著說道:“讓他在外面等著!”
“是,皇爺!”張鯨答應了一聲,轉向外面走了出去。
朱翊鈞被打斷了思路,隨手就放下了海瑞的冊子,此時此刻,朱翊鈞想起了海瑞對張居正的評價“工於謀國,拙於謀”。雖然張居正了海瑞這麼多年,海瑞還是給出這樣的評價,可見海瑞對張居正的一些事是持肯定的態度的。
海瑞對張居正的改革是贊的,可是對他用人的方式不贊同,海瑞認爲改革的同時要整飭吏治。
張居正則認爲,那樣做是不行的,因爲你要用去推行改革,你要是太嚴苛於他們,改革就沒法進行。可是在改革的本上,在爲大明富國強民上,他們是一致的。
只不過兩個人都被妖魔化了,全都被潑了一髒水,不人還用打海瑞來攻擊張居正。
事實上兩個人只是政見不和,從未惡語相加,比起那些輒潑髒水,什麼帽子都扣的人,不知道強了多倍。朱翊鈞手敲打著海瑞的奏摺,臉上的表慢慢的凝重了起來。
從現實的角度出發,張居正的方法更可行,可是治標不治本啊!
手再一次打開海瑞的《督憲約》,這裡面著重的談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契約。在對待契約問題上,海瑞要求爭議的解決必須以書面契約爲依據。
如若沒有契約,海瑞所批準贖還的僅佔全部典押借貸案件的二十分之一。
在後面,海瑞還著重提到了百姓不識字,無法訂立契約,所以應該有朝廷員出面,凡百姓需訂立契約者,皆由朝廷出面爲中人,訂立契約衙門也應留檔。
從這一條裡面,朱翊鈞看到了幾個點,甚至都想爲海瑞拍手好了。
如果訂立了這種契約,那麼就會解決高利貸、賣兒賣等等問題,甚至連土地投現也在一定的程度上解決。沒有得到衙門公證的契約,那就是無效的。
不但會建立秩序,而且還能夠使的很多事更加的規範。
比如佃農與地主之間的租地契約,可以明碼標價的寫在契約上,杜絕地方豪強打百姓。
不過朱翊鈞也知道,這條政策一出,估計地方上的豪強都要罵海瑞的祖宗了。朱翊鈞看著卻鬆了一口氣,果然,海瑞沒讓自己失,這條政策很好。
朱翊鈞是看的意猶未盡,手又拿起了海瑞寫的《興革條例》。
這本冊子是他做知縣的時候寫的,這上面就寫了很多的東西,也著重的介紹了他的“與其冤屈兄長,寧願冤屈弟弟;與其冤屈叔伯,寧願冤屈侄子;與其冤屈貧民,寧願冤屈富民;與其冤屈愚直,寧願冤屈刁頑”的斷案策略。
這個朱翊鈞看著就直搖頭了,不過朱翊鈞也知道,這個策略不是海瑞一個人這麼幹。
在這個時代,這禮教綱常,很多人都這麼幹,而且在這個時候這麼幹,也沒那麼罪惡滔天。這不過是有心人給海瑞潑的髒水,還說貧戶詐騙於富戶。
說這話的人,肯定是富戶,歷來都是富人欺窮人,窮人詐騙於富戶,何其難也?
這不過有人想挑起富戶對海瑞的厭惡,富戶是什麼人,士紳啊!
朱翊鈞不得不嘆一句,海瑞當,真是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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