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慶善突然如此熱心地要爲紀曉棠辦生日,紀曉棠就覺得有些奇怪。
說起來,紀家所有人的生日,江慶善都很殷勤。但是像現在這樣熱心,並表示一切他希將一切都包下的待遇,卻只有紀老太太能夠到。
江慶善這是想做什麼?
紀曉棠略一思忖,想起上次江慶善送過來的厚禮,心裡就明白了。江慶善這是看在家裡更寵和重視,想要通過討好,來達到某種目的。
江慶善有求於紀家,而且他這次所求的還不是小事。
江慶善說要給紀曉棠大辦生日,紀二老爺一開始不肯應允,但是慢慢地卻也有些心。
紀曉棠爲家裡做了太多的事,而且,正如江慶善所說,紀家最近也算是喜事連連,紀三老爺考中秀才的事一家子還沒怎麼慶祝也不好大肆慶祝。
正好紀曉棠的生日臨近,好好地熱鬧熱鬧,也是一舉數得的事。
紀二老爺雖然心,但是卻不會鬆口答應讓江慶善來辦。現在的形和過去可不一樣了,紀二老爺已經不再信任江慶善。
“一個小孩子家,若要大辦,怕折了的福氣。”紀二老爺就說道。
江慶善也沒法子再說要大辦的事,就轉而又說給紀曉棠準備慶生的禮。
“……早就在想著這件事,巧兒和興龍媳婦都已經慢慢地置辦了起來……,看的好樣子,全套赤金鑲寶的頭面……”江慶善一面說著,一面觀察紀曉棠的臉,似乎是想知道究竟喜歡什麼。
紀曉棠一直笑瞇瞇的。臉上神並沒有什麼變化。
“三妹妹可有喜歡的東西,只要是這天下有的,大哥哥都給你踅了來。”江慶善就又說道。
“慶善不可。不要寵壞了小孩子。”紀二老爺就攔住了江慶善的話頭,“什麼都不要預備,還小,且不是整生日,消消停停的。是對好。”
“二叔的心思自然是好的。可也不能攔著侄兒儘自己的一片心。”江慶善就笑道,顯然並沒有就此歇了心思,不過倒是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
在紀老太太的屋子裡又坐了一會。紀曉蕓、紀曉棠,帶同著顧霞兒和江巧兒就都往紀曉蕓的屋子裡來坐了。
“聽說有人上門來給二姑姑說親呢……”江巧兒就笑著問紀曉蕓。
紀曉蕓臉皮薄,立刻就紅了臉,低了頭不肯說話。
顧霞兒見狀。立刻就岔開了話題,拉著紀曉蕓說些針線之類。紀曉蕓這才慢慢地好了。
紀曉蕓又將八音盒拿出來給顧霞兒和江巧兒看。
顧霞兒和江巧兒第一次見到這樣稀罕的東西,都得不得了,聽說是紀曉棠從府城帶回來的,只有兩個。兩個人就都嘖嘖稱羨。
等紀曉蕓收了八音盒,顧霞兒就說要勻臉,紀曉蕓就帶了顧霞兒往裡間去了。
江巧兒並沒跟了去。一面殷勤地給紀曉棠剝果子,一面跟紀曉棠說話。
話題從八音盒上。就轉到了紀曉棠在府城過的這些日子。
“……才兒他爹前些日子也往府城去了,說是在街上恍惚看見了三姑姑。”江巧兒突然就道。
“哦?”紀曉棠不由得看了江巧兒一眼,“我並沒見到縣城的人。”
“他說當時三姑姑邊許多人,他怕認錯了,到時候惹禍不小,就沒敢上前。我說他只怕是認錯了。什麼當街打殺了人,三姑姑怎麼會在場!”江巧兒立刻就笑著附和,然而說出來的話卻頗有容。
“是怎麼回事,你跟我細說說,什麼打殺了人?”紀曉棠就問。
“府城有名的估巷,他也並不怎麼到府城去,就帶了兩個夥計想去瞧瞧,給我們買些新鮮玩意兒回來。結果……”
江巧兒就告訴紀曉棠,馬文紅往估巷裡去,正好撞見了有人當街行兇。江巧兒說的日子,以及的描述,卻正是估巷裡山匪追殺馬五的那一幕。
紀曉棠並沒糾結馬文紅看到了自己,在想,馬文紅當時真的在場嗎?
怎麼會這麼巧?
難道,追殺馬五的那兩個人,真的是江慶善派去的。江慶善,真的跟穆家寨的山匪有勾結?
可是,似乎有哪裡不對。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江巧兒怎麼會輕易說出馬文紅當時就在估巷?即便是想跟打聽馬五的事,也不應該這件事。這豈不是親自將把柄給了,自投羅網嗎?
江巧兒不會是爲了自己來詢問他,應該是出於江慶善的授意。
江慶善絕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整件事的疑團,似乎越來越難解了呢,紀曉棠心裡想。
而如果殺馬五的並不是江慶善派出的人,江巧兒這麼做倒是可以解釋。至於馬文才那個時候出現在府城估巷,也在理之中。
江慶善也在派人四尋找馬五,並指導馬五很有可能在府城,因此打發了馬文才帶人過去。
馬文才那個時候,是不是也覺察到了馬五的行蹤,可跟穆洪等人一樣,都晚了一步?!
“這件事,我也知道。”紀曉棠略一思忖,就對江巧兒說道。
江巧兒的手就是一頓,看著紀曉棠的目亮了一下。
“三姑姑怎麼知道的?”江巧兒忙就問道。
“或許他們看到的人,真的是我。”紀曉棠就告訴江巧兒,“我那天帶著人去估巷,正在桂花樓上吃點心,下面突然就了起來。”
“原來有人鬥毆,正好我外祖父帶著兵丁去接我,就去抓人。我當時看見我外祖父,忙就下去找他,倒是沒注意周圍的人。”
“這麼說,他看見的真是三姑姑了。該死,他竟然沒去給三姑姑請安。三姑姑,是曾外祖抓的人,可知道後來怎麼樣了?”江巧兒就問。
紀曉棠暗暗打量了江巧兒一眼,就看出來,這纔是江巧兒要問的關鍵所在。
馬五那件事的後續,被衛所衙門嚴地封鎖了,外面本就打聽不到任何消息。
既然江家想知道,紀曉棠倒是不介意一些。
“我也問過外祖父,外祖父說不是我一個孩子家該問的。”紀曉棠擒故縱道。
“哎呦,”江巧兒顯然大失所,卻又不甘心,繼續追問紀曉棠,“就真的什麼都沒說,三姑姑也沒聽見什麼?”
“……後來外祖父喝了些酒,無意中倒是說了幾句。”
“說的什麼?”江巧兒幾乎已經遮掩不住的急切了。
“巧姐兒,你怎麼對這件事這麼上心?”紀曉棠就看住了江巧兒問道。
江巧兒面一變,隨即立刻又堆出滿臉的笑容來。
“……咱們整天待在家裡,哪裡見過這些個,既然聽說了,就想知道個究竟。三姑姑知道,我歷來就是個好信兒的人,這個脾啊,只怕也改不了了,三姑姑別煩我。”
江巧兒確實機靈,這樣解釋,竟也說得過去。
紀曉棠似乎就被江巧兒說服了。
“外祖父說,人是他抓的,可把人送到了衛所衙門裡,接下來的事卻不要他管了。外祖父想要提審犯人自然是不行,就打聽了兩句,還被當時的千戶數落了。”
“我外祖父的資歷,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就很不開心。我問他,他不肯說,一來是不知道,二來,也是因爲心裡不痛快。”
紀曉棠說的活靈活現的,就將江巧兒給說愣住了。
“那馬……哦,”江巧兒輕輕掩了掩,隨即忙又問道,“那抓到的人,竟還活著。才兒他爹在人羣裡瞧著,說人是擡出去的,看著可是很不好呢。”
當時紀曉棠包下了一個鋪子,將馬五和兩個山匪帶進去。之後馬五死,山匪自盡,這個消息只有鋪子裡的幾個人知道。
雖然三個人是被擡出去的,但是他們都死了的事,卻是不曾往外泄過。
就算是當時圍觀的人懷疑,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何況還是心中有鬼的人。
越是怕馬五活著的人,就會越擔心他沒有死。
紀曉棠就是要在江慶善心裡扎這一刺,讓他懷疑馬五還沒死,落到了衛所衙門手裡,從而得不到片刻安寧。
懸在頭頂隨時都會落下的刀,江慶善每天都會品嚐這種滋味。
江巧兒似乎就有些慌,過了一會,才又問紀曉棠。
“三姑姑,如今咱們曾外祖做了任安衛所的千戶了,這幾個……惡徒,是不是就該落在咱們曾外祖手裡置?”江巧兒問的很小心。
紀曉棠就搖了搖頭。
“我外祖父做了千戶,那是隔了一陣子的事。那幾個人,聽說是早就被送走了。上一任的千戶,最是貪功,也不知道人被送去了哪裡了。……雖是兇惡,倒也不算是什麼大事。”紀曉棠就道,言下之意,穆洪本沒把這件事往心裡去。
“還沒恭喜曾外祖做了千戶。……總想著要上門拜見,只是……”江巧兒說到這,眼神就往紀老太太屋子的方向飄了飄,“這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給曾外祖上門請安?”
看江巧兒的神,是知道紀老太太跟穆家的恩怨的。
這是試探?
“你們若是有心,怎麼會沒機會!”紀曉棠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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