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瑾的緒明顯好轉，紀曉棠這才放了心。一家三口並沒有在謝家用飯，就返回了紀府。

等送走了紀二老爺一行人，謝知縣和謝懷瑾就都到謝夫人的房中坐了。

謝夫人的緒並沒有因爲謝懷瑾落榜而到什麼影響，方纔跟紀二太太一番長談，謝夫人此刻臉上表全是歡喜。

謝夫人也看出謝懷瑾已經不像剛回來的時候那樣沮喪了。

“我說什麼來著，你紀叔叔和嬸子絕不會因爲這個就嫌棄了你。曉棠也不是那樣目短淺，貪幕虛榮的孩子。”謝夫人就笑著對謝懷瑾道。

謝懷瑾有些歡喜，也有些忸怩。

“我知道。娘，我並不是擔心這些，我就是自己心裡不好。”謝懷瑾對紀二太太道。他想更加配的上紀曉棠，給紀曉棠更好的。如果他是個舉人去紀家提親，是給紀家和紀曉棠長臉面的事。

“爹，娘，那……那提親的事？”謝懷瑾雖然忸怩，但在這件事上卻並不含糊。

“你是想讓我們就去跟你紀叔叔和嬸子提親？”謝夫人當然知道謝懷瑾的意思，卻還是故意問道。

謝懷瑾就點頭，一面從眼簾底下看謝知縣。

謝夫人這裡什麼都好說，只要他好好央求央求，就沒有不答應他的。謝懷瑾唯一擔心的，是他的父親謝知縣。

謝知縣手裡端著茶盅，默然不語。

“娘……”謝懷瑾忙央求地看向謝夫人。

在這件事上，謝夫人和謝懷瑾的心思是一樣的，娘兩個都恨不得早早地將紀曉棠娶進門來。

謝夫人故意咳嗽了兩聲，謝知縣果然就擡起頭來。目看向了謝夫人。

“老爺，你看怎麼樣？兩個孩子雖然年紀還不算大，早些將親事定下來，也沒什麼不好。懷瑾從此也能安了心，更加好好讀書。”謝夫人聲對謝知縣道。

“大丈夫先立業，後家。你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秀才，就想要娶你曉棠妹子！你去參加鄉試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現在還提出來，你自己可不！”謝知縣沉聲道。

謝懷瑾就垂下了頭。

謝夫人看看兒子，又看看丈夫。就挑了眉。

“懷瑾自己心裡已經不好，你怎麼還這般說他！本來他這次去，就是去歷練的，他紀叔叔也是這般說的。懷瑾並不是不肯上進。你要督促他，也不是這般督促法。好好的孩子。被你這樣數落，只怕從此都沒了心氣兒了！”

謝夫人是爽朗的子，且這些年跟謝知縣夫妻兩個舉案齊眉，謝知縣對謝夫人可以說是又又敬。所以今天這種形，謝夫人就敢這般數落謝知縣。

謝知縣被夫人數落了，不怒反笑。

“你又笑什麼？”謝夫人又挑眉。

“我方纔不過是……咳咳。夫人說的都對，是爲夫的不是了。”謝知縣笑著跟謝夫人賠禮。

謝夫人覺得謝知縣今天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多想，就問向紀府求親這件事，謝知縣有什麼想法。

“我還能有什麼想法。”謝知縣微微笑了笑，“曉棠那孩子，是無般不好。我也想早點爲懷瑾定下這門親事，只是擔心懷瑾沒出息，糟蹋了曉棠那孩子。”

“爹，我肯定會努力讀書上進，不會辜負了爹孃的期，不會辜負了曉棠。”謝懷瑾就從謝知縣的話中聽出希來，忙就起道。

“你在這個上頭倒是機靈。”謝知縣瞅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淡淡地說道。

謝懷瑾就又被說的有些訕訕的，然而臉上依舊難掩喜。

“方纔跟文敏兄說話，我見他並沒有嫌棄懷瑾只是個秀才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去提親吧。”謝知縣又在兒子上看了兩眼，這才轉回頭來，對謝夫人說道。

謝夫人和謝懷瑾都歡喜了起來。

“那咱們就挑個好日子去提親！”謝夫人就道。

“好好準備，切不可怠慢了。”謝知縣點頭。

將一應準備的事代給了謝夫人去料理，謝知縣就從謝夫人的屋子裡出來，徑直到前面的書房坐了。

“文敏兄啊，我們就要做兒親家了，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嗎？”謝知縣坐在椅子上，思量了良久，角出笑意來，低低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紀家三兄弟，本來家業自然應該是紀大老爺承繼的。但是因爲種種緣故，紀大老爺幾乎事實上出了紀家，到後來紀老太爺最爲倚重的，竟是紀二老爺。

如無意外，紀家這諾大的家業，最後也是紀二老爺來繼承。

而紀曉棠歷來是紀二老爺的掌上明珠。紀二老爺幾乎是將紀曉棠當做兒子養大的。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在紀曉棠之後，十幾年都再未生育，謝知縣甚至暗暗地想過，紀二老爺會不會讓紀曉棠作爲繼承人。

這樣的事，在當今可以說是匪夷所思，但以謝知縣對紀二老爺的瞭解，紀二老爺是做的出來這樣驚世駭俗的事的。

即便表面上紀二老爺不會招贅，但是紀家重要的東西，紀二老爺一定會傳給紀曉棠。

可是，紀二老爺有了兒子，事應該就不一樣了。但是據他的觀察，卻並非如此。長生要長大，還要十幾年的工夫。而紀二老爺對紀曉棠的寵和看重，卻毫沒有因爲長生的降生而減弱。

恰恰相反，紀曉棠在紀家在紀二老爺心頭的重量，似乎還增加了。

長生還太小，本不知道如何。就算是他長大了，會長什麼樣也很難說。

而且，誰能保證長生就會長大。

……

秋風漸涼，但還不到真正冷的時候，一年四季，紀曉棠最喜歡這個時節。

每天早上。都會早早的起來，伴隨著東昇的旭日，到如意園中散步。這個時候，下人們還沒有完園子裡的打算，滿地都是金黃到火紅的落葉。

紀曉棠喜歡這個時候的涼，還有踩著落葉的覺。

有的時候，紀曉棠還會將長生帶出來。讓長生穿了厚厚鞋子的腳也往落葉上踩一踩。長生這個時候還完全不會走。但每次也都玩的十分高興，跟著紀曉棠咯咯笑個不停。

長生大了些，在屋子裡就呆不住。總喜歡到外面玩。紀二太太總說都是紀曉棠的錯，是紀曉棠帶長生出去的多了，將小長生給帶野了。

紀曉棠只是笑，紀二太太當然也不是真的責備紀曉棠。

這天歇過晌。紀曉棠見天氣好，就又帶了長生出來。在如意園中玩了半晌，又往藏書閣中坐了一會，纔回到紀二太太的屋子裡。

紀二太太坐在榻上，手裡拿著針線。神卻在發呆。

“娘，怎麼了？”紀曉棠悄悄走上去，就讓長生拿小手去紀二太太的臉。

“回來了！”紀二太太似乎這纔回過神來。就將長生接住抱在了懷裡。

長生在外面玩高興了，在紀二太太懷中也不老實。一竄一竄的，很是歡實。

“別看這小胳膊小的，長生正經有勁兒。”紀二太太就笑道。

長生是越長越結實，樣子也越發的可。

紀二太太逗了一會長生，眼神就往紀曉棠上瞟。

紀曉棠立刻就知道，紀二太太有心事。

“娘，出了什麼事，還不能告訴我嗎？”紀曉棠就在紀二太太邊坐了。

“你謝伯伯和伯孃要來提親了。”紀二太太終究還是告訴了紀曉棠。

紀曉棠一下子就沉默了。想起了前世，雖然那個時候兩家也早就和謝懷瑾的親事有了默契，但是謝家卻至始至終，並沒有真正上門提親。

謝家這樣做，是有充分的緣故的，因爲謝懷瑾沒能考中舉人。謝家傳達過來的意思，是要等謝懷瑾下次參加鄉試，考中了舉人，再風風地上門提親。

然而，和謝懷瑾都沒能等到那個時候。

在所謂的下一次鄉試之前，謝懷瑾就死了，而紀家也破落下來。

這一回，謝懷瑾鄉試依舊落榜，但是謝家卻要上門提親。

究竟是什麼改變了？

紀曉棠非常想知道。

“是你謝伯伯親口跟你爹爹的意思，說這兩天就是好日子，要上門來。”紀曉棠不說話，紀二太太已經自己徑自地說了下去。

紀二太太只是將消息告訴給紀曉棠，本就沒有問紀曉棠的意見，在紀二太太看來，這本就是不需要問的。

紀曉棠也沒說什麼，就跟紀二太太告辭，從屋子裡出來，往如意園中坐了。

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只是還沒等紀曉棠開始沉下心來思考，紀二老爺就來了。

“曉棠，你跟我到藏書閣中說話。”

紀曉棠跟著紀二老爺到了藏書閣，紀二老爺將服侍的人都打發了出去，纔跟紀曉棠說話。

“謝家要來提親的事，你娘跟你說了吧。”紀二老爺開口就道。

“是的。”紀曉棠點頭。

“嗯。”紀二老爺點點頭，看向紀曉棠。

紀曉棠此刻正微微垂頭，紀二老爺從書案後面，只能看見紀曉棠的發頂。紀二老爺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答應你謝伯伯之前，我也有些猶豫。但是仔細想想，我還是點了頭。”紀二老爺語氣和緩，“你謝伯伯是做了幾件可疑的事，不過最後證明，他心裡還是向著我們的。”

以江慶善求買的事來說，雖然紀二老爺疑心謝知縣先向江慶善了消息，但是後來他保舉謝貴等人，謝知縣都是一口應承，一應文書等事也辦的極爲利落。

至於其他的疑點，也都僅僅是疑點。

畢竟，謝知縣不可能每件事、每句話都盡如紀家人的意。

紀二老爺考慮謝知縣的爲人，以及兩人這些年的相，決定還是信任謝知縣。

“在家裡，你是爹孃的心肝寶貝，可是這子嫁了人，很多事往往不由己。你和懷瑾自一起長大，這個分最爲難的。你謝家伯孃也是真正喜歡、心疼你……”

紀二老爺同意謝家上門提親，主要看的還是謝懷瑾本人，以及謝夫人這位紀曉棠的未來婆婆。

紀二老爺從自己的婚姻生活中得出的經驗，人在婆家生活的如意與否，與的婆婆休慼相關。而且，謝夫人在謝家的後宅，是能做的了丈夫的主的。

綜上所述，紀二老爺認爲，紀曉棠嫁進謝家，幸福生活很有保障。

至於謝知縣，紀二老爺對他雖然仍舊有些疑慮，但卻並不打算跟紀曉棠說。紀曉棠以後嫁謝家，後宅的事他不大能夠上手，但是謝知縣方面，他能做的事卻很多。

這又是吸取了他自己婚姻生活的經驗所得出的真知灼見。

紀二老爺爲兒考慮的很周詳，這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的事，而這樁親事，也就算是很完滿了。

紀曉棠默默聽著紀二老爺給做的種種打算，角不由得慢慢翹了起來。說實話，紀二老爺這個時候有些絮叨，與他平時的爲人，以及他的年紀都不相符，然而紀曉棠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怪異，只覺得很暖心。

紀二老爺說完了謝家的婚事，見紀曉棠雖沒說話，臉上卻帶著笑，心裡就鬆快了許多。

“曉棠，這裡有幾封信，你看一看。”紀二老爺說著話，就取出幾封信來遞給紀曉棠。

幾封信都已經開封，是紀二老爺看過的，日期也都在這幾天剛剛收到的，其中一封，還是紀大老爺寫來的。

紀曉棠也沒多問，就將幾封信都很快地看完了。

“阿佑……是威武侯府的小侯爺？”紀曉棠輕輕地放下信，擡眼看著紀二老爺問道。

紀二老爺關注著紀曉棠的表變化，緩緩地點了頭。

“這些信你都看了，祁千戶，就是威武侯府的祁佑年，這是不會錯的了。”

“爹爹是因爲那張弓起的疑心，才寫信去向大伯父和幾位叔叔、伯伯詢問的，是不是？”紀曉棠問。

“是。”紀二老爺並不否認。

“我應該想到的，同名同姓，又是那樣的人。可我竟沒往這上頭想……”紀曉棠微微垂下眼簾，就是對面的紀二老爺也看不清此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