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謝家第一次提出定親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年。期間,謝家又跟紀家提出了幾次。兩人之所以一直都沒有定親,全都是因爲某些客觀的因素。
謝懷瑾認爲,在這件事上,紀曉棠應該和他有著同樣的想法。所以當紀曉棠說要再等等的時候,謝懷瑾不僅驚訝,還有些傷。
紀曉棠將謝懷瑾的反應都看在眼睛裡,心中微微嘆息。
“懷瑾哥哥,如今外面大旱,不僅我爹孃,想來謝伯伯和伯孃也心的很。再有,我姐姐的事,心中傷很深,所以我想再等一等,等再恢復的好些,也免得再什麼傷害。”紀曉棠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而且兩個人年紀尚小,定親之事還是暫緩。
這並不僅僅是紀曉棠一個人的想法,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也是這樣想的。如今紀曉棠親口告訴謝懷瑾,是不想讓雙方父母因爲這件事而傷了。
謝懷瑾對紀曉棠歷來言聽計從,可在定親這件事上,他終歸是有些不願意,面上就出來一些。
謝懷瑾不說話,紀曉棠也沉住了氣,知道,謝懷瑾需要一些時間緩和心。長生在紀曉棠的懷裡,他聽不懂兩個人說話,可兩個人說話他聽著就高興。現在,兩個人不說了,長生就不樂意了。他在紀曉棠的懷裡扭了扭,然後就出手去拍謝懷瑾。
“哥哥,瑾哥哥。”
長生胖乎乎的小掌落在謝懷瑾上,似乎一下子就將謝懷瑾給拍醒了。
“曉棠,我知道了,都聽你的。”謝懷瑾看著紀曉棠說道。
“那謝伯伯和伯孃那裡。就拜託給你了,懷瑾哥哥。”紀曉棠迎著謝懷瑾的目,謝懷瑾滿目的深中,似乎還夾雜著憂慮。
這是紀曉棠不想見到的,然而世事如此,也無可奈何,只希很快就會雲開霧散。
謝懷瑾又跟紀曉棠商量了幾句。就轉往屋子裡走。他要儘量趕在謝夫人開口之前。將他的決定告訴給謝夫人。
其實,轉念想一想,紀曉棠的話非常有道理。以兩家的。還有他們倆青梅竹馬的誼。紀曉棠才十二歲,這親事真的並不急著定下。
他自己雖然心急提出來,但說實話,他並沒想到謝知縣和謝夫人會支持他。尤其是謝知縣。
後來幾次催促紀家,還都是謝知縣的主意。
而紀家和曉棠……
不應該由曉棠開口。他就該阻止謝知縣和謝夫人的。可他卻沒有阻止,而是一心盼著能早些將親事定下來,那樣,無論是以後發生什麼事。紀曉棠都是他的。
可以後能發生什麼事呢,就算是發生一些事,也不會影響到他和紀曉棠不是嗎。他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真是……
謝懷瑾自己笑了笑,似乎是這樣就都驅散心中的憂慮似的。當然不會有什麼事發生。他和紀曉棠是生下來就註定的姻緣。
等紀曉棠再次回到屋子裡的時候,謝夫人和紀二太太言笑如常。謝夫人再沒提起定親的事,只是有些憂慮地談起如今的旱,還關切地問紀曉蕓。
“總在家裡休養也不,還是該出來多走走。”謝夫人建議道。
“我也是這般想,只是要等曉蕓養的再好一些。”
按照紀老太太的吩咐,紀曉棠這個生日是決不能疏的,然而考慮到外面的形,比照著去年還是儉省了許多,也只了一班小戲,並沒點什麼熱鬧的戲碼。
宴席過後,謝知縣因爲還有公事要辦,因此就帶著謝夫人和謝懷瑾先告辭走了。顧老舅也要走,卻被紀老太太給留下來說話。
顧霞兒則被紀曉棠找藉口去了偏廳。
“你有事要告訴我?”紀曉棠讓顧霞兒坐下,就問道。今天顧霞兒來,揹著人曾對紀曉棠使眼,紀曉棠當時雖沒理會,卻記在了心裡。
“是的。”顧霞兒似乎就有些焦急,“江慶善沒生病,他此刻也不在清遠。”
“他去了哪裡?”
“他瞞著人,不過還是被我知道了。江慶善去了懷遠。”
“他去懷遠做什麼?”
“江慶善一直懷疑,曉蕓的夫婿,就是秦博死的蹊蹺。他還說,肯定是三老爺下的狠手。事一出來,他就打發人去懷遠查了,可是都沒查出什麼來。他不甘心,就自己去了,說是一定要查到證據。”
“然後,是當做把柄要挾我們,還是要將我小叔送去衙門呢?”紀曉棠冷笑道,聽到這個消息,不僅一點兒也不驚訝,也沒有毫慌張的表現。
顧霞兒倒是一怔,因爲聽到的,江慶善正在這兩個選項之間猶豫。
“曉棠,我知道,三老爺肯定不會做那樣的事。可江慶善什麼事都乾的出來,我怕他會編造證據,陷害你們。曉棠,你還是趕告訴你爹爹,早做防備。”顧霞兒就道,樣子是真的替紀家著急。
“我會的。”紀曉棠就點了點頭。
“他手裡已經沒人可用,非要自己出馬不可了嗎?”紀曉棠又問。“江巧兒夫妻不是還在嗎?”
“他給了江巧兒一個田莊,要打發他們夫妻兩個去田莊上住。”說到江巧兒夫妻兩個,顧霞兒表厭惡,卻並沒有什麼恨意。
江慶善要打發江巧兒夫妻往田莊上去,江巧兒夫妻自然不肯,如今就賴在江慶善家。江慶善對這兩人也有些無可奈何,這兩人幫他做了許多事,也知道了他許多不可爲外人道的事,他不再信任這兩個人,卻也不能翻臉將兩人給趕走。
“那如今江慶善不在家……,你要不要回菸袋衚衕住幾天?”紀曉棠就道。
顧霞兒臉上出有些誇張的激表。
“這倒不用。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
“你有信心就好。”紀曉棠也不多勸,“對了,舅老太爺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到顧老舅。顧霞兒的臉上就罩上了一層雲。
“我也說不聽他。”顧霞兒慢吞吞地道。
“舅老太爺總算不再賭了吧,是你跟江慶善說了什麼?”
顧霞兒低下頭,半晌才輕輕地將頭點了點。
紀曉棠打量了顧霞兒一會,就不打算再問了。
“老太太爲他很是擔心,你心裡有數,那也就罷了。”
“我……”顧霞兒似乎有苦說不出。
紀曉棠見顧霞兒再沒什麼新的消息,就讓小丫頭帶往紀老太太那裡去。顧霞兒看了看紀曉棠。只得站起往外走。
如果事能夠早一些解決。那麼也可以早一些離那個泥潭。可是,要取得江慶善完全的信任,卻並不是容易的事。想到江慶善看時越來越骨的眼神。還有爹孃所打的主意……
也許,也許……,顧霞兒咬了咬脣。
只是,如果走出了那一步。還能夠回來嗎!
……
稍晚,紀曉棠往紀老太太的屋子裡來。就見顧老舅一家和顧霞兒都已經走了,紀老太太頗有些怏怏之。
“祖母怎麼了?”紀曉棠就問。
“沒什麼。”紀老太太只是嘆氣,什麼都不肯說。
紀曉棠也沒多問,知道。紀老太太一定是覺到了顧老舅的疏遠,所以心裡不大自在。
轉天,任安府的人就到了。
穆洪和穆家英因爲有要差事在。沒能夠來,沈氏帶著張氏、穆家豪和穆萬傑都來了。同行的,還有祁佑年。
紀家上下俱都歡喜。
沈氏給紀曉棠帶來了不東西,而當祁佑年讓人將他的禮擡到屋子裡,大家都吃了一驚。
祁佑年的禮,是四隻楠木箱子。看樣子,每一隻都頗有分量。
“阿佑,你這……”紀三老爺看見了,也覺得祁佑年這禮送的太誇張。
“並不是我的禮,是有人託我給曉棠慶生的。”祁佑年忙解釋道。
祁佑年給紀曉棠的慶生禮很簡單,是一把鯊魚皮鞘,把手上鑲了寶石的小匕首。匕首外表小巧、緻,完全可以當做裝飾帶在上,而當匕首本卻極鋒利,又很可以防。
紀曉棠很喜歡這份禮。
對於那四隻箱子,紀曉棠也有些好奇,因爲聽祁佑年說是有人託他送來的,心裡面就有了猜測。
“是誰託你給曉棠送的?”紀三老爺已經在問祁佑年了,屋子裡衆人的目也都落在祁佑年的上。
“曉棠看過就知道了。”祁佑年沒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遞給紀曉棠。
紀曉棠接了信,又看了祁佑年一眼。祁佑年目沉沉,似乎有千言萬語卻難開口。
紀曉棠心中微,略一思索,就將信重新遞迴到祁佑年的手上。
“不管是誰,阿佑替我謝過他的好意。不過是個小生日,怎麼好收這份厚禮。”
祁佑年的目微閃,卻並沒有將信收起來。
“曉棠,託我的人還帶了口信,他說,你若不肯收禮,就是不肯認他這個朋友。”祁佑年說話並不帶毫的緒,只是很忠實地將口信帶給紀曉棠,一字不差。
他這樣說,紀曉棠更加確信了送禮人的份,不有些猶豫。
“曉棠,收下吧。”祁佑年將信又到紀曉棠的手裡。
紀曉棠擡眼看祁佑年,祁佑年輕輕點頭,眼中的神卻更加複雜了。
紀曉棠還是拆開了信。
只有簡單的一頁紙,短短的幾句話。落款是一個龍舞的震字。這封信果然是秦震寫來的。紀曉棠將信收起來,簡短地跟紀二太太代了兩句,就讓人將四隻楠木箱子擡了下去。
比起秦震所送的禮,秦震送禮這件事纔是需要關注的。
之後紀曉棠就找了個機會,將祁佑年請到了花廳中。
“阿佑,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有事要告訴我?”閒談了兩句,紀曉棠見祁佑年心不在焉,就問道。
祁佑年一時沒有答話,看著紀曉棠的目卻微微凝滯。他確實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有些事要告訴紀曉棠,可或許瞞著紀曉棠纔是對紀曉棠好。
“阿佑,你儘管我,不要小看了我。”紀曉棠就笑了笑。
紀曉棠的笑容,明顯讓祁佑年的神放鬆了許多。是的,他不該小看了紀曉棠。紀曉棠雖年紀不大,卻不是經不住事的小孩。
“穆家寨的山匪有消息了。”祁佑年想了想,才說道。
“哦?”紀曉棠顯然對這個消息非常關注。
“已經查清,穆家寨的山匪是大燕餘孽。”祁佑年告訴紀曉棠。
“原來如此。”紀曉棠對這個消息並不吃驚。如果是普通的山匪,是不會做到穆家寨這羣人這個地步的。
祁佑年見紀曉棠並不太吃驚,才繼續說了下去。
大燕被大秦所滅,雖經過大秦數年的清剿,仍舊有些落網之魚。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組建了殺破狼。殺破狼一直在暗中行,而他們最終的目的,卻是顛覆大秦,復興大燕。
“朝廷早已經覺察到這勢力,只是他們埋藏太深。”
“那現在他們浮出水面,是不是代表他們已經準備,認爲時機到了?”紀曉棠問。
祁佑年點頭,一面目讚許。紀曉棠總是這樣敏銳,一下子就能抓住事的關鍵。
“他們積蓄數代,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怎樣的實力。而且,南方水患,北方大旱,人心不穩,這些人,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曉棠,你們可否考慮過,搬到府城,跟穆叔一家一起住?”祁佑年突然問道。
“阿佑,你也認爲,我們在清遠不安全嗎?”
“小心使得萬年船。”祁佑年就道,一面又問,“還有誰也這麼認爲嗎?”
“你口中的四哥,他建議我們搬去京城。”紀曉棠說道。
“哦。”祁佑年並不吃驚,只是問紀曉棠,“爲什麼不去?”
“平安自然重要,可沒了自由的平安,我卻不稀罕。”紀曉棠淡淡地道。
紀曉棠和祁佑年對視片刻,很多話,已經不用明白地說了。
“這纔是我認識的曉棠。”祁佑年的臉上竟然出淡淡的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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