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飯是國公府后廚上自己預備的,有些菜甚至是昨兒后半日就已經備好的,至于那些魚蝦都要新鮮的,是一大清早現去采買的。
外頭酒樓里的致菜雖然多,但畢竟是家宴,顧氏思來想去,還是不到外面去買。
吃飯的時候顧氏和姜莞都沒上桌。
母兩個另傳了飯菜到屋里去,留在屋中說己話。
再說了,這回門歸寧,趙行是不了一頓好酒吃的。
姜莞不放心,拉著碟子里的菜,一個勁兒往外頭看。
顧氏點了點額間:“看什麼呢?都是照著你吃的菜預備的,也不好好吃飯。想是蜀王府的飯菜太好吃,才三天時間,就把你的胃口給養的不一樣了?”
揶揄了一句,姜莞面上微微泛紅:“阿娘又說這樣的話!”
“這有什麼的,橫豎屋里沒有外人,跟阿娘說話都害?”
姜莞了碟子里的魚塊:“我怕二兄拉著二哥哥灌他酒。”
顧氏便搖頭:“我就知道。”
姜莞抬眼看:“二兄從小就跟二哥哥不對付,您看他嘛,今兒我跟二哥哥才進家門,他就給二哥哥一個下馬威。
怎麼說二哥哥也是個王,那我還在呢,他也不看著我點兒。
這會兒我不在席面上,他仗著二哥哥今兒那一聲二兄,還不猛灌他酒啊?
二哥哥雖然海量,但他不吃酒。
我們后半天還要回王府呢。
二兄把人灌醉了,他倒是一時痛快,那回了王府不還要我伺候二哥哥安置嗎?
他這不是給我找麻煩。”
上只管這麼說,倒像是不愿意照顧趙行似的。
顧氏聽來,卻哪里是那個意思。
又了姜莞眉心:“口是心非,出了門的郎果真心就不在自己家里了,這還沒怎麼樣的,字字句句都維護的是蜀王殿下。
什麼給你添麻煩,什麼你來伺候安置,就算蜀王今兒吃多了酒,回了王府那麼多的奴仆呢,用得著你這個王妃親力親為去伺候?
還不是怕蜀王殿下被灌了酒,吃醉了不舒服,回頭鬧頭疼。”
顧氏也不說別的,也不等姜莞再狡辯,轉頭吩咐長寧:“你去前頭,告訴一聲,說是我代的,吃個飯高高興興的,吃些酒水便罷了,可別貪杯多飲,倘或吃醉了,我要生氣的。”
長寧欸的一聲應了,匆匆出門到前頭席上去回話告訴。
顧氏才笑著說姜莞:“這下能安心吃頓飯了?”
姜莞這會兒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這歸寧回門,咱們母坐在一吃頓飯,你心不在焉的,方才一進門還說什麼想我了,我瞧你這張,慣會騙人的。”
“哪里騙您了。”
姜莞手上的銀筷夾了一筷子魚,送進里細細咀嚼:“阿娘別說,還是咱們家里的魚塊做得比蜀王府里合我胃口。”
還是那個孩子模樣。
“你吃就多吃幾口,弄得跟蜀王殿下虧了你似的,連口魚都不你吃不?”
顧氏嘆著氣,又給夾了幾筷子:“我原本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你,昨兒伱阿耶還說,你跟殿下才婚,殿下又一向重你,我別憂心忡忡,胡思想。
我總覺著是他想的太簡單,不把這些夫妻相之道放在心上。
到底是在軍中待慣了,我也不跟他計較。
只是今日見了你,又覺著你阿耶說的也對,大概是我多心了。”
姜莞遲疑了下,筷子落下去:“阿娘是怕二哥哥對我不好啊?”
“現在當然一切都好,大事小上他依了你這麼多年,這才剛剛婚,也不至于立時就變了個人,我這不是怕以后嗎?”
顧氏又嘆氣:“他是親王之尊,皇族貴胄,難保將來……”
姜莞知道想說什麼。
前世嫁趙行,三日歸寧,阿娘便拉著說了這許多話。
一則是怕趙行經年累月會變了心意。
二則是怕王府納妾甚至是抬側妃的事。
畢竟天家皇族,傳宗接代是最要的事,趙行是嫡生的皇子,如今剛剛迎娶正妃,還不說什麼,等到再過個幾年,保不齊晉和帝會給他抬幾個出顯赫的側妃。
這也是理中事。
“阿娘,您怕將來二哥哥要立側妃,會納妾啊?”
顧氏意外看:“你倒知道我想說什麼?”
姜莞角上揚,梨渦清淺:“因為二哥哥是親王之尊,出尊貴,等過個幾年,父皇或許會為他持側妃之事,您心里一定是這麼想的,所以說起話來又遮遮掩掩,怕我本沒有這些顧慮,一時開口說了,我反倒心中憂慮起來,這才遲疑吧?
但是阿娘,姑父他也是皇族貴胄,可您看他同姑母婚幾十年,郡王府中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不是嗎?”
那是不一樣的。
昌平郡王一脈是不承大統的,子嗣上頭沒人盯著心,只要有,能傳承昌平郡王這一脈就足夠了。
倘或說郡王的父王是嫡長,那只怕就是另外一番場景和說法。
顧氏心里是這樣想,可是看著兒那張臉,又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到后來,所有的顧慮都化作一聲長嘆而已:“你說的也是,如今想這些,也確實是杞人之憂。
我膝下就你一個孩兒,出了門做了人家家里人,總是要多替你心一些。
想得多,念的就長遠。
你自個兒只要覺著都是好好的,我也沒什麼不放心了。
你跟蜀王殿下——”
算了。
連這些事都不提,小姑娘家面皮又最薄,夫妻兩個房里的那點事,要拿出來問,肯定更不說了。
顧氏索收了聲:“也沒什麼,你們夫婦兩個好最要。”
姜莞聽幾次三番言又止,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從前可不知道,阿娘是這樣瞻前顧后,思慮繁多的人。
說不得,兄長們都沒婚,您才格外我的心。
要不然,等到出了年,您也該持著阿兄們的婚事,等阿兄們都了婚,這家立業,娶妻生子,回頭您就該天盼著孫子孫,我就等著做姑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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