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席十分安靜,只聽得到輕微的碗筷聲響。
隔著屏風的另外一席卻是觥斛錯說笑聲不絕於耳,不時地傳到凌靜姝的耳中……不是凌靜姝想聽,實在是隔的太近,總不能堵著耳朵,想聽不見都不可能。
意氣風發談笑風生的那一個,當然非燕王莫屬。
能爲最得聖上寵的皇子,最終奪得皇位爲天子,這位燕王殿下自然不是簡單人。
皇太孫年老威嚴天生,令人戰戰兢兢生出敬畏之心。燕王卻能放下段,說話風趣隨和,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放下防備。
一頓飯下來,凌霄和燕王說話間已經稔了不。
凌靜姝在心中暗暗嘆口氣。
凌霄一直養在宅裡,除了家中的堂兄弟之外,幾乎從未和同齡的年來往過。燕王有這等手腕城府,凌霄哪裡是他的對手。
衛太醫話語不多,只偶爾罷了。
“凌霄要治眼疾,不宜飲酒,今日本王就和衛太醫一醉方休。”燕王看向衛太醫,聲音裡出一不懷好意。
衛太醫神不變地應了回去:“今日怕是要讓殿下失了。一來微臣不擅飲酒,酒醉容易失態。二來微臣要回太醫院,聖上隨時會召微臣進宮。微臣若是醉酒誤了正事,輕則被呵斥,重則掉腦袋。還殿下不要強人所難。”
燕王斜睨衛太醫一眼,皮笑不笑地說道:“衛太醫這套說辭倒是麻溜的很。不過,這些藉口就別在本王面前用了。本王對你的酒量略知一二,說什麼不擅飲酒都是推托之詞。還有,父皇對你一向重。母后也對你寬容有加。就算偶爾醉酒一回,也不至於到掉腦袋的地步。”
當說到“母后也對你寬容有加”時,燕王的語氣有些怪異。
衛太醫的面也微微一變,迅疾地恢復如常,淡淡地應道:“也罷!既然燕王殿下有這份雅興,微臣就捨命奉陪一回。”
見衛太醫終於被挑起了火氣,燕王眼中閃過一快意和自得,立刻命宮上酒。
早就看這個衛太醫不順眼了,今天非讓他當衆出醜,被擡著回太醫院不可。
燕王測測地勾了勾脣角。
衛太醫將燕王的神變化盡收眼底。心中冷冷一笑。
……
一列材苗條容貌秀麗的宮走了過來,每個人手中都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酒壺……然後繞過屏風。端至燕王那一席上。
略一數,至上了七八壺酒。
怎麼又拼起酒來了?
凌靜姝略略蹙眉。
五天前在太子府,燕王和皇太孫喝的酩酊大醉,凌霄雖然滴酒未沾。卻得一直作陪到酒席結束。今天燕王又擺出要大醉一場的樣子,衛太醫酒量多暫且不論,總之一時半會是別想結束離開了……
蔣氏似是猜到凌靜姝在想什麼,輕輕拍了拍凌靜姝的手,低低地說道:“既來之則安之,不必著急,我們就多等上一會兒好了。”
名門閨秀們到一起。要比容貌比氣質比談吐各種攀比。男子們到了一起,想一別苗頭一較高低,拼酒量就是最佳的辦法了。
上一回皇太孫和燕王拼酒,是爲了凌靜姝。
這一次燕王又挑釁衛太醫……分明也和凌靜姝不了干係。
想及此,蔣氏忍不住低聲打趣:“阿姝。待字閨中的時候。若是有人肯爲我拼酒,我心裡不知有多歡喜。”
燕王有意要找衛太醫拼酒。衛太醫是被迫無奈才答應了燕王,和怎麼扯上關係了?
凌靜姝心裡跳了一拍,面上卻故作鎮定:“他們要拼酒是他們的事。怎麼又扯上我了。堂嫂就別說笑了。”
現在不是爭辯此事的好時候。
蔣氏抿脣一笑,不再吭聲。
凌靜嫣自從見過那個妖嬈的平兒之後,頗爲低落消沉。飯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怔怔地發著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沒半點神。
凌靜姝略一思忖,對凌靜嫣的心思也猜出了幾分,湊到凌靜嫣耳邊低語道:“嫣堂姐,你就別難過了。現在看清楚了,就能徹底放下,以後也不用再惦記了。”
凌靜嫣眼裡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輕輕嗯了一聲。
……
“微臣敬殿下!”不知喝了多酒,衛太醫的聲音依舊溫和淡然。
燕王酒興大發,語氣裡又恢復了原有的肆意霸道:“行了,酒席上不分尊卑。一口一個殿下微臣的,喝酒還有什麼興致。來,我們兩個乾了這一杯。”
喝完,燕王又開始嫌棄酒杯太小喝著不過癮,吩咐宮換了大的酒碗來。
一壺酒,正好夠倒四碗。一人兩碗,喝的痛快淋漓。
燕王一邊喝酒,一邊自得不已。
他每日赴宴,酒量早就練出來了。說千杯不醉略嫌誇張,不過,等閒人絕不是他的對手。
衛太醫卻正好相反,平日要麼待在太醫院,要麼就是在皇宮裡,從不赴任何酒宴。也沒人見過衛太醫飲酒。酒量能大到哪兒去?
哼!
待會兒就看衛太醫怎麼出醜丟人好了!
燕王想到得意,心大好,示意宮繼續斟酒。
衛太醫有些爲難地皺起眉頭:“殿下,微臣已經覺得頭暈眼花,真的不能再喝了……”
“這點酒算什麼。”燕王豪氣地揮揮手:“本王酒興正濃,你可別掃興。來來來,再喝了這一碗。”
衛太醫皺著眉頭喝了酒。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凌霄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宜勸阻——看燕王這架勢,勸了也沒用啊!他眼睛看不見,也不清楚燕王和衛太醫此時的臉如何。
不過,只聽聲音的話,燕王說話似乎越來越囉嗦,聲音也越來越響亮。衛太醫的聲音倒是一如始終,不高不低,不疾不徐……
燕王還在豪邁地勸酒,衛太醫每次喝酒前,總要無奈地退讓片刻,才“不得已”地喝下了。
所以,到底是誰酒量更好,誰會先一步醉倒呢?
凌霄一臉困,心中不確定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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