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柳對於那些姿上佳的人一向心懷警惕。
因爲知道沈溪對待人的態度如何,無論取得怎樣的就,沈溪在理人的事上總是顯得“優寡斷”,甚至“心慈手”,很擔心這個異國他鄉的人被沈溪收留,爲巨大的安全患。
倒不是說雲柳吃醋或者怎樣,只是覺得應該把沈溪邊一切不穩定因素給剷除了。
關押戰俘的是單獨幾條船,阿也跟其他幾名倭人一起,被押送至大明水師的指揮艦上,此時距離艦隊起航時間已經很近了,遠海面還有部分中小型船隻正在對戰場進行最後的清理,除了散落一大片海域的碎木屑外,周圍已看不到任何賊寇的船隻。
“大人,人押來了。”
雲柳從繩梯上到指揮艦,一眼就看到沈溪站在前甲板,正在用遠鏡查看周圍況,連忙快步上前稟報。
沈溪放下遠鏡,回過頭來,看到幾名倭寇正被押送過來……這些人被綁得跟糉子似的,連跪都跪不下去,幾乎是被扔到甲板上。
除了阿也外,還有五名倭人,都是被指認出來的倭寇的上層人,他們的沒有被堵死,上船後便在那兒嗚哩哇呀大,大概是在罵人,也有可能是在抱怨。
“大人,這些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的話咱們本就聽不懂,有可能會串供。”
雲柳見沈溪正在打量著被丟在地上的阿也,不由出言打斷他的注意力。
沈溪沒有收回目,微微搖頭:“他們是否串供都改變不了他們是倭人頭領的事實……既是賊寇,又是匪首,必然惡貫滿盈,結果只有一個……”
阿也躺在地上,正用憤恨的目掃視周圍的人,當看到一個年輕男子被雲柳稱爲“大人”時,便將目落到沈溪上。
跟沈溪四目相對,眼睛裡充滿了好奇,難道這個儒雅的年輕人就是剛剛統領艦隊擊敗三方聯軍的沈溪?
雲柳道:“卑職剛纔審問過,也問過其他賊寇,得知他們的大頭領做橋本,此人現在何尚不知曉,或許就混雜在那些俘虜中,已派人詳細探尋,看看是否能把人揪出來。”
聽了雲柳的話,沈溪沒做任何表示,倒是阿也在旁惡狠狠地說了一句:“那些可恥的叛徒!”
“閉吧!”
雲柳喝道,“你要是不跟他們一樣老實待問題,結果必然是死無葬之地!”
沈溪指了指阿也:“是誰?”
雲柳道:“以卑職所查,這個人是賊首橋本的得力助手,自小學習東瀛忍,手了得。本來橋本要派去刺殺陛下,只是因此戰未結束,所以沒行,現在尚不確定他們派沒派別人……是否立即通知新城那邊,讓陛下有所準備?”
沈溪微微搖頭:“現在提醒已來不及了,以陛下邊的安保力度,不可能讓陌生人有機可趁。”
阿也眼睛裡閃耀著一抹彩,一個勁兒地盯著沈溪看。
沈溪往前走上兩步,到了阿也跟前,蹲下來仔細將阿也的臉重新看過。
阿也長著一張俏麗的瓜子臉,柳眉修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充滿,可惜因爲戰俘,臉頰有些髒,看起來很狼狽,但依然難掩其出衆的姿。
沈溪微微搖頭:“卿本佳人,奈何做賊?還別說,若是如此人送到陛下跟前,或許真有機會得陛下賜見。”
阿也道:“你就是沈溪沈大人吧?多謝你誇讚,我一向也認爲自己很漂亮,就算是在宮牆,也未必落人下風。”
沈溪問道:“你真的是倭人嗎?”
阿也努力讓自己的笑容變得明些:“有關係嗎?難道你就那麼在意我的份?”
雲柳在旁道:“以卑職所查,此確爲倭人,且是在倭國因派系鬥爭失敗舉家被誅後隻逃出來的……在倭人中有很高的地位,表面上是賊首橋本的幕僚,但還有可能是橋本的小妾。”
沈溪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阿也看著沈溪,對於活命有了那麼幾分希,此時面對的是一個氣方剛的年輕人,以爲可以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引起對方的注意,拜倒在的石榴下。對於一些事向來很自信,且自詡富有謀略。
沈溪笑瞇瞇地看著阿也,問道:“想死,還是想活?”
沈溪的話,不但云柳覺得意外,阿也也會覺得很稀奇,臉上頓時增添幾分自信的笑容,覺得是男人就逃不對的覬覦,依靠自己出的姿容多次死裡逃生,希這次也不會例外。
“人沒有想死的,當然想活命。”阿也用充滿期冀的目看著沈溪,嘟著小道,“沈大人,請開條件吧。”
“大人……”
雲柳一看沈溪有可能會放過這個來歷不明的蛇蠍人,趕上前勸阻。
沈溪卻擡手阻止雲柳繼續說下去,對阿也道:“我有個差事委派給你……如果你能完,便可活命……那就是刺殺寧王!”
聽了沈溪的話,雲柳吸了口涼氣。
雖然已經知道寧王謀逆,造反在即,但畢竟很多事還沒發生,一切都在醞釀中,沈溪直接派人去刺殺寧王,還派的是倭,雲柳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按照大明制,無論寧王做錯什麼,能決定寧王命運的人只能是皇帝,而不是沈溪這樣的大臣。
涉及皇親貴胄,雲柳不敢隨便發表意見,哪怕並不贊同沈溪的想法。
阿也道:“沈大人讓我去刺殺寧王?這怎麼可能?沈大人不應該如此相信我吧!再者,我也沒能力去刺殺明朝的王爺,他既然一心造反,邊保護的高手肯定不了,還有……接近他很困難,就算僥倖得逞,並且有能力除掉他,沈大人敢保證我不會半路出逃?又或者向其泄風聲?”
沈溪輕輕搖頭:“既然要派你去,我就知道你有能力做到,就算你沒辦法我也會幫助你混到寧王邊……你刺殺是否功,主要看我的計劃是否完善,只要你按照吩咐行事便可!”
“事我會給你自由,你想去何便去何,甚至可以賜你大明子民的份,或者移居海外,甚至想回倭國都行。若事不,或者事敗被殺,亦或者你投靠寧王,下場都是死……跟我作對是什麼下場,你可以考慮一下,我不急著要得到你的答案。”
“你……”
阿也先前的自信頓時消失無蹤,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年輕男子的心態。
沈溪不是覬覦的,而是派去刺殺寧王?
再者,沈溪爲何會有那麼大的自信派前去執行任務,若他中途溜走怎麼辦?這麼置是不是太過兒戲了……
這些都是盤旋在腦海中的問題,一時間無法理清頭緒。
“是否因爲這男子垂涎我的,纔會給我逃的機會?不對,不對!我已是敗軍之將,他要得到我只需將我帶到船艙,我在他面前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要是怕事泄出去影響他的聲譽,他大可事後將我丟進海里,人不知鬼不覺……現在他要做的事,非常不符合常理。”
沈溪沒興趣跟阿也多廢話,也沒想再審問那些倭人,一揮手,“把人押下去吧。”
有人過來準備將阿也擡起來帶走,阿也突然大喊一聲:“我答應了,我願幫沈大人刺殺寧王。”
阿也很清楚當斷不斷反其的道理,心想有可能被押下去後,沈溪便再也記不起有這麼檔子事,那時就算答應了,沈溪也可能改變心意要立即殺掉。
面對這麼離奇古怪的請求,能保住自己的命,阿也沒道理不同意。
雲柳臉上的微微搐一下,道:“大人,番邦子的話不可信。”
沈溪沒理會雲柳,再次走到阿也跟前,道:“你說幫我殺寧王,至要拿出誠意來,讓我知道你不是信口雌黃。”
阿也臉上多了幾分急切,爲保住命,迫不及待地道:“沈大人要怎樣的誠意,只管自取,我現在沒資格跟大人談條件,就算殺了我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沈溪瞇眼打量阿也,明白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此時的阿也以爲可以靠表示誠意,但他卻一點兒都不冒。
沈溪站起來,搖頭道:“把人押到後面船艙,找間獨立的屋子關押起來,有些事等上了岸再細說。”
……
……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船隻啓程出發,往就近的爵溪千戶所而去。
因爲距離不遠,預計過了中午就會抵達。
這次戰事大獲全勝。
不過對於雲柳來說,心中卻有諸多鬱結,最大的不爽便在於沈溪留下阿也,讓覺得太過危險。
“大人,那番邦子本不可能配合您去刺殺寧王。”
雲柳在跟沈溪單獨相時,直言不諱,“險毒辣,手頭沾了很多……這種人太過危險。”
此時沈溪跟雲柳幾乎是面對面:“難道比更蛇蠍心腸的人我沒見過?不過是通暗殺技巧,比起那個心思縝惡毒心腸的人差遠了……若是能爲我所用,倒是一枚不錯的棋子。”
“大人……”
雲柳還想說什麼,被沈溪手阻止。
沈溪的手落在雲柳面頰上,眼裡多了幾分憐,道:“這種人我本不會,你不用擔心。”
雲柳低下頭:“卑職並非爲此……”
沈溪手將雲柳上戎裝的厚帶給解開。
“大人?”
雲柳有些意外,不過當他看到沈溪炙熱的目時,好像明白什麼。
雲柳聲道:“大人,這幾日忙於軍務,未曾有時間盥洗……”
沈溪臉上帶著一奇怪的笑容,微微搖頭:“不需要,我只需要你的溫存便可。”
雲柳跟隨沈溪並非一天兩天,聽了沈溪的話,便明白到自己要做什麼……
……
……
朱厚照到了新城。
聖駕抵達恰逢雨天,朱厚照躲在船艙裡不想出來,卻被告知已到港口,他只能換上厚些的服從船艙出來。
天空飄著細雨,沒見到沈亦兒,卻看到一座寬大宏偉的港口,讓他覺得自己置在一個夢幻國度。
“陛下,到了。”
張苑和江彬一同過來,二人暗中鋒,爭奪皇帝跟前寵臣的位置,陪同朱厚照一起駕臨新城。
朱厚照腦袋瓜揚起,看著雄偉港口後一里外的高大城牆,還有左右比自己座船高出兩倍有餘的大船,還有黃浦江兩岸那麻麻的高聳棱堡……
“陛下?”
張苑等了半晌,見朱厚照還在發愣,不由提醒一句。
朱厚照這纔回過神來,點頭道:“走吧。”
船隻穩穩泊靠在碼頭上,寬大的鐵板直接架設到船上,朱厚照可以方便通過,人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終於登岸,朱厚照不由四看了一眼,對於港口建造的平整以及方便程度,大爲驚歎。
張苑再道:“陛下,沈大人不在,由小王將軍帶人前來迎接。”
朱厚照將目落在不遠準備迎駕的人羣上。
帶頭那位似乎不是王陵之,看起來有些陌生,不過旁邊的人他倒是認識,分別是蘇通、鄭謙、王陵之等人。
帶頭而來的正是替代沈溪作爲代理城主的唐寅。
在張苑眼中,唐寅本就上不得檯面,一個正七品的芝麻綠豆本就不流,就算是蘇通和鄭謙的品階也比唐寅高……作爲司禮監掌印,張苑連蘇通和鄭謙都瞧不上眼,更別說唐寅了。
朱厚照站在那兒巍然不,唐寅帶著人過來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後面的人跟著行禮,朱厚照皺眉看著唐寅:“你是誰?”
唐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爲他的知縣職務已卸掉,如今在朝沒有正式的銜,不過是掛名沈溪的軍師罷了,認真說起來,算是個正七品隨軍文。
旁邊蘇通在應付皇帝方面就有經驗多了,笑著介紹道:“陛下,這位乃是沈大人親自委任的軍師唐寅,沈大人領兵出征後一直負責置新城軍政事務。”
朱厚照聽到唐寅的名字,登時恍然,點頭道:“你就是唐伯虎啊,朕知道你……蘇兄,把周圍的人都介紹一遍吧。”
朱厚照臉上一副“久仰”的神,但其實對唐寅充滿輕蔑,畢竟唐寅是落罪之,要不是有沈溪當靠山,本沒機會進仕途。
唐寅本以爲自己可以依靠沈溪撐腰,再有軍中的功勞,可以得到皇帝賞識,結果一上來便遭冷遇,心裡很不是滋味。
蘇通被朱厚照稱呼爲“蘇兄”,一時間神大振,趕將周圍的人介紹給朱厚照認識。
除了劉序、王陵之這些軍中有名的武將外,朱厚照基本沒正眼看,只有張侖那邊多瞧了一眼,畢竟這位是張懋的孫子,乃是英國公的合法繼承人。
“陛下,您的行在已準備好,請移步。”
本來迎接事務由唐寅主持,但現在朱厚照沒給唐寅好臉瞧,蘇通只能暫時越俎代庖,引領朱厚照往城走。
朱厚照一擺手:“不著急,朕想看看這座城池修建得如何……對了,把皇后請過來吧。”
本來宮的人不能隨便出來見人,但朱厚照看到新城雄偉壯觀,便想到讓沈亦兒一起過來看看,也好顯得他這個皇帝有面子。
至於什麼帷人不能見人等傳統,朱厚照渾不在意,從思想上來說他這個皇帝還算比較開明。
沈亦兒此時已上了輿,正等著往城去,小擰子一路小跑過來傳話,讓前去陪駕。
換作以往,沈亦兒也喜歡到走走看看,不過當天外面飄著雨,本沒心思下去走,一擺手道:“跟他說,我就不去了,他想看什麼自己看,我想早些到下榻的地方休息。”
只有小擰子知道這話是讓他帶給朱厚照的,皇后的不客氣他早就見識過,對於旁人來說難以理解。
小擰子不敢違背,趕過去跟朱厚照說。
這邊朱厚照等得有些不耐煩,小擰子匆忙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番,朱厚照頓時覺得面子掛不住,畢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自己的人頂撞,但他還是沒什麼脾氣,一擺手:“皇后不適,前面帶路吧。”
一行開始出發,港口大批工匠和士兵,甚至在新城落戶的百姓排在街道兩側迎接聖駕到來。
鼓樂聲中,彩旗飛舞。
朱厚照信步而行,在唐寅、蘇通等人陪伴下往城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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