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甦醒以來，安瑟斯就沒出去過軍事區那道戒備森嚴的高牆，當然這是珊多拉出於安全考慮做出的安排，但一般人人總是不喜歡被限制自由的——使徒們或許可以因爲一個命令而在原地固守萬年，但先祖們顯然不能按照使徒的行爲模式活著。珊多拉屬於關心則，大概多是忽視了這點，再加上最近事務繁忙，一幫老祖宗楞是跟被一樣被我們關了這麼長時間……

軍事區之外的景是和高牆裡面截然不同的，後者是森嚴又死板的軍隊駐地，對個人生活要求極低的帝國軍人當然不會花心思在軍事區裡設置什麼娛樂場所，但在外面，各個種族的平民將他們世界最好最有特的東西都帶了過來，在拼命展示自己世界獨特文化的同時，也形了一個永不落幕的、讓人眼花繚的博覽會，越是離開軍事區，這景象就越是繁華：這正好和普通的城市反了過來，我估計你們沒見過市中心人跡罕至，二環以外才進繁華區的城市吧，幸虧影子城有便捷的傳送系統，否則這絕對算畸形發展……

“哦，原來外面是這麼繁華熱鬧的地方。”名爲“”的先祖大概是因爲年輕，看著多比其他人活躍一些，剛開始還有點迷糊，但很快就發現外面的世界要比那個戒備森嚴又到都是警戒兵的軍事基地要友好的多，於是不久就轉了純粹的遊覽觀模式。其他人在的帶下也慢慢放鬆起來，我們穿行在第一商業街上，沿途經過一個個讓人眼花繚的門店，來自各個世界的居民在這裡開辦了難以計數的店鋪和餐飲娛樂之類的門面，這條特殊的商業街與其說是普通市民滿足日常生活所需的易場所，倒不如說是一個半方半民間的“展臺”。你可以發現在這裡的所有門店都標榜著“異鄉特”，售賣傳統刀劍的鐵匠鋪旁邊可能就是支持信用卡消費的星艦租賣行，夜靈的魔藥店樓上就是某個星際旅團的報名點，我們還見到一個神奇的駕校。同時開設從四馬車到四引擎星際私人遊艇的駕駛課，駕校負責人是一個黑暗靈妹子，來自某個中古世紀魔法位面，以暗影魔法特長生的份去帝國學院進修，後來考了十六種星艦駕駛證畢業，是一個學霸級的人，我之所以對這麼瞭解。是因爲自己多也算學校裡掛名的理事長之一，對這種專業都能以學霸姿態畢業的學生不可能沒印象——友提示冰斯就是一個這樣的學霸，冰姐以明神份畢業的時候可是名揚神界來著。

最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很特殊的地方，一個號稱只要有錢就能買到一切並且辦到一切的地方：那個奇奇怪怪的菲雅利王創建的菲雅利虛空財團。

說起來我跟那個有著神奇格的菲雅利王好像也有些日子沒見了，這財團看樣子已經正常運作了啊，只不過現在剛剛發展。所謂的虛空財團也只是個名字很大的空殼，因爲我看到竟然親自在財團本部前面的空場上發宣傳資料，一副創業之初艱難鬥的模樣。

先祖們好死不死地就被這個虛空小販正在發放的材料給吸引住了，我遠遠地看了一眼才知道怎麼回事：菲麗正在推銷民用飛船，而這種東西正中先祖下懷。

“見諒，我們都在星艦上度過了大半生，導航。引擎，飛船結構，這些東西差不多就是我們生前的全部了。”安瑟斯作爲老艦長多顯得穩重一些，他沒跟著湊熱鬧，而是跟我在一旁靜靜看著。

菲麗一時沒看到我，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生意裡，看出以爲首的一幫先祖只是些飛船好者而不是潛在客戶，招待了一下便繼續忙活了。讓先祖們隨便研究自展示牌上的資料。拽住了一個路過的低階幽靈，正熱宣傳自己的優秀貨源，我和安瑟斯靠近之後才被看到。

“啊，是皇帝陛下！”這名一黑裝的漂亮姐有些意外地道，被拉住的那個低階幽靈也跟著一邊閃爍一邊鞠躬，我都看不出這個低階幽靈的別和容貌，顯然ta相當弱小。作爲亡靈也沒什麼資歷，應該是跟著上級或家人來影子城的，或者是一個單純的觀客。

“哦，別拘束別拘束。我領著人出來玩的。”我對菲麗擺擺手，視線忍不住放在那個低階幽靈上了，幽靈在比較弱小的時候是很難接實質的，他們會不由自主地穿過自己接的一切東西，比如牆壁桌子和天花板，最弱的幽靈如果想拿起一個蘋果都需要靈質，像如今的安薇娜那種級別的幽靈，如果放在亡靈社會裡其實已經是亡靈大君，甚至死亡之神（僞）級別的存在了。

所以我很好奇菲麗給這樣一個幽靈推銷通工的意義何在：飛船起飛之後ta就留在發臺上了，因爲會穿過駕駛艙和船殼……

“你想想啊，儘管你已經爲亡靈，但帝國沒說過亡靈不能生活吧？既然要走在下，和其他活著的種族一起和平相，爲什麼不能讓自己過的瀟灑一點呢？”菲麗似乎是想在我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推銷技，拼命攛掇那個有點茫然無措的幽靈買一艘私人飛船，“我建議你挑選這種較小的銀河際私人穿梭機，它的學習週期很短，而且是目前宏世界最流行的私人通工之一。想象一下吧，你坐在飛船中，肆意奔馳在無盡星空……”

我終於憋不住了，指著那個連宣傳冊都要使勁才能拿起來的低階幽靈：“其實ta是在自己使勁跟著穿梭機一起同步飛行吧，而且還要在飛行的時候保持彷彿坐在椅子上一樣的牛姿勢，自己飛的稍微慢點就會從飛船後面出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陛下，您跟我有仇麼？”菲麗特別認真地問道。

“我就是看不慣你欺騙消費者！”我義正詞嚴。

“我搞宣傳的時候可從來不說假話，客戶自己願意買而已，”菲麗一挑眉，“昨天我還賣給一個同樣的幽靈一輛跑車呢。”

“……人家今天沒來找你麻煩？低階鬼魂要怎麼坐在一輛行駛的汽車裡！”

“沒啊，”菲麗毫無心理力，“我還順便賣給他兩本小冊子。《作爲靈生，如何以汽車的速度飛行》以及《如何在飛行的時候保持手握方向盤坐在椅子上的姿勢》……”

我：“……”

我以近乎生拉拽的方式把一幫老祖宗帶離了這個怎麼看都非常危險的地方，直覺告訴自己，那個名爲菲麗的虛空小販已經走上了喪心病狂的商路線，跟在一塊你有多錢都不夠花的。

“剛纔那個是……”安瑟斯也能看出來我和菲麗，但後者顯然不是帝國軍人，於是好奇地問道。

“一個商無須在意。”我聳聳肩，“說起來，能找到你們的失事方舟，也是多虧了那個商，因此才讓在這裡開辦了這麼個虛空財團。”

“很有趣，很有趣。”安瑟斯淡淡地笑著。目在周圍那怪陸離的景象上流連，說實話，這裡的大多數東西仍然是先祖們看不懂的：看不懂的文字，看不懂的商品，看不懂的文化，還有稀奇古怪的種族，這地方看不懂的東西要比軍事區還多得多。但先祖們顯然更喜歡這裡的氛圍。領著其他人在前面繞了一圈又回來了，臉上帶著高興的神采：“比之前想象的要熱鬧很多，原以爲你們已經把帝國變個死氣沉沉的地方，現在我們放心多了……”

我聽著這句話好像有點古怪，但也沒來得及細想，只是笑著點點頭：“這裡是眷族們的地方，自然更熱鬧一些。希靈使徒自己是不怎麼習慣這種糟糟的生活的：他們更喜歡在軍營裡整天訓練。眷族和帝國軍人駐紮的地方是隔離開的，也是因爲生活習慣上沒法兼容。”

“眷族……麼。”安瑟斯的表微妙地變了一下，又恢復正常，“是啊，你們現在和這些凡人已經有本質上的差別了，據說被稱爲神，對我們這些老傢伙而言，還真是難以理解。”

“說過了。說‘老傢伙’的時候不要帶上我！”惱怒地看了安瑟斯一眼，看樣子在很久以前這個技總管和老艦長的關係就很好，兩人並沒那麼嚴格的上下級的覺。

“這裡已經看夠了，帶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安瑟斯對擺擺手。視線投向遠方，那是世界之樹的方向，“聽說那裡是神的使館？我很好奇，我們生前可不知道‘神明’這種生真的存在。”

我看著兩手空空的先祖們，終於好奇起來：來商業街逛一圈竟然什麼都不買，老祖宗們這是勤儉習慣了還是真心對購沒興趣？我記著他們都有在影子城通用的消費卡來著。

“沒什麼要買的，”一名材壯實但有點矮墩墩的中年人憨厚地笑了笑，我知道這名先祖的名字“埃格隆”，“本來就只是到看看而已，日常用的東西，基地裡不是都有麼。”

我看著幾位老祖宗，他們都在滿意而淡然地笑著，氣氛看上去好像好，那看來是真對這裡的商品沒什麼興趣，於是一揮手：“好吧，去神殿區看看，不過你們可能會對神明的形象有點……”

通過城市設立的公共傳送點，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神殿區，先祖們看著眼前那已經看不出是樹幹的龐然峭壁目瞪口呆。

“這就是世界之樹，外面表世界的控制中樞，帝國首府位於裡世界，表世界的雜務是委託給一名神族管理的，所以這個神殿就有點類似業部吧，”我等老祖宗們回過神之後，指著眼前的巨樹解釋道，“哦，那邊的就是神，還有的小夥伴們……”

叮噹領著一大羣發綠的小不點從樹幹裡冒了出來，於是我趕給老祖宗們介紹這些小豆丁。應到“飼主”就在附近，叮噹也立刻朝這邊飛過來，然後旁若無人地抱著我的臉先用力蹭兩下，接著輕車路地鑽到上口袋裡翻找糖果，跟著叮噹一起過來的小豆丁們則注意到旁邊呆立著的先祖們。帶著細細小小的驚呼聲繞著後者上下紛飛，嘰嘰喳喳嚷嚷個不停：“凡人哦！是跟著皇帝陛下一起過來的凡人看！你們好啊！”“你們是來參拜神殿的嗎？你們是皇帝陛下的朋友嗎？”“說不定是叮噹的朋友呢！”“叮噹沒跟人家打招呼所以應該不是，柯琳可聰明啦！”

一羣小不點就這樣歡快地繞著先祖們紛飛著，們大概是能約約覺到後者上有來自生命神的同源力量，因此對這些初次見面的凡人顯得格外親近，但這些過度熱的小傢伙好像有點嚇到了先祖們：他們之前可絕對沒見過這種生。

“這……這是什麼啊！”終於反應過來了，但四周紛飛的小不點讓不敢隨便活。只好僵地站在那驚呼起來，我特無奈地把正在自己兜裡找糖的叮噹掏出來，後者已經找到一塊糖，正忙著用牙咬開外面的糖紙，我指著這羣小不點又指指正在使勁撕扯糖包裝的叮噹：“剛纔就說過了，這就是神。嗯，積比較小的那種，做生命神。”

老祖宗們：“？”

“另外，復活你們的時候也用到了們的力量，這麼多生命神，就是爲了復活試驗才被召集過來的。”雖然很快們就變徹底來遊玩的了——最後這句話我沒好意思說出來。

安瑟斯對自己的復活有所瞭解，但細節方面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其他先祖更是剛甦醒沒幾天，知道的相當有限，我看著周圍那些歡快的小豆丁，決定趁此機會把復活試驗中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大家，讓他們對神明有個好印象也是好的。

一番流之後，先祖們對這些小小的生命神終於有了真切的瞭解，小不點們也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前兩天掉下來的渣子被人收集起來就是用於復活這些“大個子凡人朋友”了，雙方之間的關係一下子被拉進許多。於是沒過一會我這個中間人就被晾在一旁，先祖和小豆丁們熱熱鬧鬧地湊在了一起。

這些掌大小的豆丁神本來就蠢萌蠢萌的，們能有如此高的親和力實在不出自己想象。

只有叮噹沒和自己的小姐妹們一起湊熱鬧，這小不點多還算有點良心，更喜歡跟我在一塊蹭蹭：這大概就是日常飼養到位的結果了。安瑟斯也沒有跟著湊熱鬧，雖然他對那些小不點也很好奇，但多是個老艦長。不論年齡還是資歷，他都要穩重得多，於是我和叮噹以及安瑟斯就在神殿廣場邊上找個地方歇息，順便閒聊一下。

當然。冰斯現在作爲一個綁定裝備，也是跟我在一塊的，只不過這個流氓對我們的話題毫無興趣，就在我卡著裝死。

神殿廣場上所有東西都是“純天然造”，廣場周邊的路燈是發出熒的高大花枝，房屋是靈神甫們培育起來的天然樹屋，長椅則是世界之樹的鬚冒出地面形的天然“長凳”，我們坐在一張這樣的“長凳”上，在瀰漫了整個神殿區的奇妙清香中愜意地深呼吸，叮噹一臉幸福地趴在我肩膀上，抱著糖來去，安瑟斯則看向他那些正在和其他生命神聊天的部下們：“已經多久沒有過這樣平靜的日子了……”

我知道他想起了當年流亡的事，那時候在飛船上提心吊膽，每天都能聽到大規模傷亡的報告，隨時擔心著滅頂之災來到自己的方舟，那種日子與眼前這樣平淡安寧的日常怎可同日而語。但我發現安瑟斯這麼嘆的時候臉上並沒太多高興的神，於是有些不解：“你對現在這況不滿意？”

“不，很滿意，”安瑟斯低聲說道，“只是想起了那些沒能看到這一天的人……”

“復活失敗的人麼……這也是沒辦法的。”

“不，不僅僅是他們，”安瑟斯搖搖頭，“其他方舟上的人，留在故鄉世界沒能逃出來的人，所有死在流亡路上的人……現在只剩下我們幾個了。”

“那什麼……這麼說可能有點莽撞，”我糾結了一路，終於忍不住了，“你們好像有點失去目標的頹廢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