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聲招呼應該是響徹雲霄的——反正起碼響徹全家了，因爲安薇娜都接著從房子西北角的牆下面冒出頭來，小幽靈張地看著我：“主人出什麼事了？”

這是從地下室裡直接鑽出來的……

“主人沒出事，冰斯出事了，”我對安薇娜擺擺手，“去準備幾樣點心果茶水什麼的。”

“哦。”安薇娜點點頭，整個子從地下冒出來，沿著牆飄了幾米又鑽進房子裡：那是廚房的位置。這幽靈僕平常在家裡跑來跑去的方法還靈便的。

冰斯一愣一愣地看著我：“你讓準備這些幹什麼？”

我呃了一下，很真誠地解釋：“談事的時候準備些吃喝的東西幫助集中注意力不正常麼？”

冰斯疑神疑鬼地在那皺眉：“可妾怎麼覺得你是想準備個什麼活全家慶祝一下……”

我頓時尷尬起來，剛纔順就吩咐下去了，沒想到了冰斯這顆在特殊況下敏起來的心。不過轉念一想，現在還能糾結這些事那說明況還不太嚴重，真要被星域開除了神籍，冰斯絕對不能跟現在這樣這麼冷靜：別看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個流氓對自己爲神族一分子的榮譽可不是鬧著玩的。

“妾不想驚這麼多人來著，”正在我拉著冰斯走向大門的時候，後者咬著脣嘀咕起來。“回來的路上妾還特意沒讓淺淺看出異常來，你怎麼就這麼大嗓門呢！”

我扭頭看了一眼。跟這個流氓相時間長了，也多多能猜到什麼想法：“你是覺得尷尬吧，所以就想跟我一個人說一下，然後自己跑神界去把戶口問題解決掉？”

冰斯仰天看太，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流氓是個倔強的傢伙，從認識那天起，我就知道絕不會讓別人知道自己遇上的困難和麻煩，更不會讓別人幫抗事。除非是像上次那樣跟我卡在一塊而不得不求助於父神。否則能把所有難題都爛在肚子裡。不要看著平日裡格枝大葉，就覺得這個流氓沒有細膩的一面了，其實冰姐細膩起來也跟大多數子一樣愁腸百結，只不過正常孩子細膩如水，冰斯細膩如流沙，儘管看上去也順，一口下去還是會硌牙的。所以我更喜歡把冰斯這種細膩而敏的狀態稱作“死倔”。

因爲卡的時間長而被同化，現在甚至有被開除神籍的危險——冰斯一定把這當了自己要獨立面對的問題，是絕對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尷尬局面的，頂多會跟我這個第二當事人商量一下，然後還是要自己跑去神界解決問題。如果是別的時候我肯定能理解這種想法，就讓自己搞定自己的事。但這次卻是不得不跟珊多拉們商量了，因爲……

之前離開神界的時候，父神已經猜測到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況，他跟我提了些事……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瞞著妾？”冰斯竟然能從我一瞬間的眼神中看出些端倪。立刻疑地問道，我驚訝於這流氓跟格不符的敏銳。輕輕笑了笑：“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妾打遍天下還用你丫的安。”冰斯不屑地別過臉去，語氣倒是輕快了不。

很快，家裡能討論正事的以及自認爲能討論正事的還有宣稱要來討論正事的人就都湊起來了，其實也就是珊多拉、姐姐大人、淺淺、神族條子們以及我和冰斯倆當事人。一幫小的也想摻和，不過被姐姐大人一個眼神鎮了回去。平常總能在各種討論中屢現奇功的林大小姐因陪爹媽未能列席會議，於是由閨代爲出席，不過我覺得這熊孩子應該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暫時無視。

唯一爲“小的們”一員卻還能參與討論的是莉莉娜：骨子裡是年人，還是神學專家的份，作爲一個比自家主神都靠譜的發言人，參與這種討論當然是沒問題的。

冰斯在衆人圍的圈子裡跟接三堂會審一樣坐著，上的氣卻毫不見收斂，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裝作完全不在意發生的事：“其實真心沒那麼嚴重，看把你們張的——不就是戶籍系統彈了個窗麼，老孃現在已經金康泰萬事無憂了……”

“也就是說，因爲當初靈魂同律的某種後癥，冰斯被從星域的衆神系中屏蔽了一瞬間，”珊多拉點著茶幾，邊想邊說，“然後接著就恢復了，但萬神殿那邊表示你的神籍狀態還有可能出問題——他們的言下之意是不是說你的神籍登記仍然異常著呢？”

冰斯發現自己的打岔和轉移注意力本沒用，只能認命地攤開手：“基本上就這麼回事吧，萬神殿那邊不能確定我的神籍到底有什麼問題，但他們敢肯定遲早還會出問題。”

“神籍認定到底是個什麼原理？”姐姐大人注視著冰斯，直指話題核心，“你們是憑藉什麼來判斷一個神是星域神系，以及在什麼況下，一個星域神纔會被註銷神籍？”

“嘛，基本上是和靈魂沾點邊，但更源的東西，”冰斯手指凝結出一束，在桌面上畫了個圈，立刻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個圈上，流氓大爲驚訝，“誒，你們看這個圈幹什麼？”

我：“你不是在跟我們演示什麼是神籍認定麼？”

“哦，妾畫個圈集中下注意力，跟話題無關。”

衆人：“……”

在我抄起莉莉娜砸過去之前，冰斯終於說到正題了：“跟你們解釋神族的靈魂與常規生靈魂有什麼不同很麻煩。總之你們就知道一件事就行：神族的靈魂同時也是我們的‘存在本質’，不可複製。不可仿冒，不可更改，同時備對萬的干涉——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神。

而產生這種神的，就是我們所有神族的力量源，父神。”

父神作爲虛空生的信息擾力促使神族誕生，同時賦予了我們借用這份信息擾力的資格，虛空生的印記也因此現在我們每一個星域神族的靈魂深。你可以從我們的力量和生命中找到父神的影子，就好像你們的科學家從源能礦中發現了陳的力量印記。這是一個道理。”

“這個虛空生印記就是你們判定神籍的標準？”姐姐大人瞭然地點了點頭。

“嗯，因父神而生的星域神族，每個都帶有虛空印記，這就相當於我們的識別牌了，而那些通過別的途徑加星域神族的，比如從下界晉升上來的神僕們，也會獲得一個後天的印記。我們把這些統統做神籍，而在休倫那邊況也是一樣的，休倫神族都帶有希拉大人的印記，”冰斯一邊說著一邊看向珊多拉，“你們希靈使徒現在不也正在向著神明轉化麼？所以你們應該也帶有陳的虛空印記，嗯。其實現在應該就有，你們的神網絡不就帶著他的……”

剛說到一半，冰斯就突然愣住了，然後一聲怪：“誒嗎！聖他孃的啊！老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老孃現在有兩個狗牌！”

你看，刺激過頭連神都容易神異常。這個流氓都語無倫次了。

“應該就是這麼回事，”我覺著自己該開口了。於是斟酌著說道，“其實離開神界的時候星臣跟我提起過一些事，是他據冰斯被同化的不同程度做出的後果推測，其中一個可能就是現在這樣的，他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來著。那什麼，冰斯啊，歡迎加希靈神系……”

冰姐瞪著眼睛看了我半天，突然咬著牙：“原來你早知道？所以要把所有人都招呼過來？”

這個流氓脾氣古怪，我趕在暴走之前趕擺著手：“之前只是個猜想，本來看你連著好幾天都沒靜，我還以爲星臣是神經過敏呢，剛纔纔敢確定這事兒真發生了。”

冰斯的神稍緩，但卻多了一份迷茫，眼前這況是前所未有的，我百分之百肯定從星域創立以來就沒出現過雙神籍的例子——除非有哪位大神在冰斯之前就做出過同樣的壯舉，跟休倫王在一塊卡過幾天，不過我尋思著冰斯這種級別的傢伙應該也出不了第二個。因此面對這前無古人的況，流氓也茫然了，扯著自己的頭髮喃喃自語：“那這該怎麼辦呢？妾在星域的神籍到底還有沒有救了？誒，父神既然猜到有這麼一天，那他有沒有跟你說這況還有沒有其他影響？有沒有解決辦法？”

“其他影響肯定是有，但虛空生各個都不一樣，我還是個未，變數太大，星臣都不敢確定是什麼影響，反正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負面效果，”我回憶著當初和父神私下流的時候對方告訴自己的事，一邊組織著語言，“反而應該會有一些正面效果吧，比如你從此能用希靈神系的力量之類……”

“勞駕問一下，現在希靈神繫有什麼特殊力量是妾能用的麼？”

我一下子被冰斯問住了，這纔想起來希靈神系目前總共就兩派已經確認神化的：小烏的神系和姐姐大人這個災難神，除此之外希靈使徒的戰鬥力都跟神沒太大關係，即便有關係冰斯大概也用不了，於是撓撓頭：“戰鬥力可能是沒指了，去軍隊食堂打飯可以不用刷卡這個算不？給你按帝國在編軍待遇……”

冰斯默默取出自己的板磚，一邊往上栓鏈子一邊嘀咕：“妾戶口都快沒了你TM還沒句人話，這麼大代價就換你們家食堂一張長期飯票……”

我瞬間一個起跳蹲在沙發靠背上，擺出防姿勢：“你不想知道解決辦法了？”

冰姐放下板磚。帶著凌然殺氣環視坐在周圍的神族條子五減一人組：“不準笑，嚴肅點！”

這幫躺著也中槍的。

我從沙發靠背上下來。拍著手說道：“首先雙神籍這個已經是既定事實，沒法改變了，虛空生印記那是絕對抹不掉的東西，除非你能找到比虛空更高一級的力量。據我的猜測，萬神殿那邊屏蔽你，應該是因爲你上的兩種不同虛空印記會同時表現出來，我不知道你們星域的戶籍系統是怎麼樣的，反正在希靈網絡裡面。如果一個單位的識別碼後面還跟著一個同級卻讀不出來的陌生號碼，那麼哪怕他的識別碼是真的，也會立即被斷網——因爲系統會懷疑這個單位的ID被劫持了。不過現在看來你們的認證機制跟帝國不太一樣，你被斷網之後又重連，說明萬神殿那邊即使發現你有個可疑份證，也以你的有效證件優先。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要在保留你雙神籍狀態的前提下找解決辦法。”

“保留雙神籍，讓萬神殿那邊更新系統麼？”冰斯來回扯著自己的頭髮。顯得相當頭疼，“並沒有聽上去這麼簡單。萬神殿對神籍進行識別的流程並不是單純驗證一下份證號那麼簡單——妾知道你們習慣這個比喻。神籍系統是父神在很早的時候建立起來，已經運行了無數年的複雜系統，它也和星域諸神的通訊網絡以及所有神明的狀況監控，甚至星域下屬所有世界的災難報警網連接在一起，這些東西就相當於你們的帝國數據總網。在這個網絡中添進去一個外源的虛空印記。哪怕僅僅是添加妾一個人的，也等於對整個網絡的基礎進行改……”

淺淺來回扭著頭，似乎有話要說，得到我的許可之後跟豆子一樣開口了：“地球上好多人還雙國籍呢！難道萬神殿那邊連一個例外的名額都沒有麼？不是加個份證那麼簡單麼？”

我真羨慕淺淺的樂觀神……

“神籍跟國籍能一樣麼？”我斜了淺淺一眼，隨後用食指點著桌子。“冰斯，要不要聽聽父神建議的解決辦法？”

冰斯立刻聚會神一臉肅穆。

“星臣那邊可以讓萬神殿稍微更改一下神籍庫的分區。劃出一個特殊的神系，與此同時，我們希靈這邊也會在帝國數據總網中拆分出一個新網段，”我慢慢說著，“畢竟你已經帶上希靈印記，那我們肯定得讓你在帝國這邊領個份證是吧，否則就太不地道了。但我擔心你在帝國數據網上也遇上同樣的麻煩：因爲ID可疑而被斷網，畢竟雖然帝國還沒有神籍認證的系統，我們的權限系卻比你們神族敏的多，反正多一手準備不是壞事，爲了避免可能發生的麻煩，我們這乾脆也提前給你準備一個單獨的、允許持有雙ID的網段好了。”

冰斯掰著手指頭在那合計了半天，擡頭一臉迷茫：“怎麼聽著好像是被隔離了？”

“就算隔離也是史上最高規格的隔離，”我翻著白眼，“爲你一個人，星域跟希靈倆勢力都要在自己的社會系裡單獨劃分出一個系列來，你說這多高規格。而且你本人不會覺到一丁點跟以前不一樣的地方，這個我可以保證，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被隔離的問題。從此以後，你將是星域四大神系之外的第五大神系——當然這個神系只有你一個人，你也是希靈各種支族使徒之外的全新支族——當然這個支族還是你一個人。今後你就是冰斯神系的主神冰斯，冰斯型使徒的領袖冰斯——說出去這名字的邏輯就能嚇人一跟頭！”

流氓哭喪著臉：“……孃的，真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麼？”

“我跟星臣商量了好幾次：趁你早起睡懶覺的時候商量的，”我攤開手，“你現在的況就是在柴油機裡燒不了汽油——你就是那汽油。所以除了給車裡加個汽油機之外別無他法，除非我們車子不要了。這位神同學，你不要有心理力嘛，第一次誰都會張的，一回生二回，很快你就……”

我看到冰斯又在的板磚，趕恢復嚴肅：“其實對你一點影響都沒有，你還是星域神族，同時還可以是希靈神族，你的神籍非但沒有取消還買一送一了。唯一的改變就是你換了個職稱，但我覺得作爲一個以黑暗神族份從明神學院裡畢業的奇……才，換個職稱對你而言容易接。這說白了就是一個心理上的坎，只要過去你就一馬平川了……”

冰斯默然不語，應該知道我說的沒錯：這僅僅是個心理上的坎，但對很多人而言，心理上的坎反而是最痛苦的。這麼多年都一直是明神系的一員，現在突然被踢出去要自一派，哪怕僅僅是“名義上踢出去”，這也是個艱難的……

我剛想到一半，冰斯就一拍手：“孃的，不就是工作證上改個字麼，那玩意兒除了領津的時候反正也沒看過，那就這麼定了！”

這次到我目瞪口呆了，冰斯還在那催呢：“還愣著幹什麼吶？陳，趕跟父神說一聲，你們哥倆商量著怎麼把手續什麼的趕辦完，妾還等著領新工作證呢。”

然後我明白過來了：對一個死皮賴臉的流氓而言，心理上的坎纔是最容易過去的坎，這貨一共就糾結了三十秒不到便豁然開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