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的全速航行之後，穿梭機抵達了發生事故的宇宙。

這是一個位於邊陲地區的小型世界，基本宇宙常數和首府世界有不小的差異，這些差異導致這個宇宙的質度遠遠低於首府。資料顯示這個世界完全沒有暗質，而且太空中幾乎不存在大型星系團，儘管它還很年輕，宇宙範圍的恆星造星運卻已經近乎停擺，太空顯得格外暗淡，冰冷空曠，死氣沉沉——這並不是一個適合誕生高等文明或者拿來民的地方，它貧瘠到近乎殘酷，但卻是進行深潛試驗絕佳的場所。質度的低下和稀的天數量能防止深淵污染迅猛擴散，不適宜誕生生命的環境讓工程部隊在建造試驗港的時候沒費什麼勁就完了疏散：據說這個宇宙只有兩個恆星系出現了生命。

真正意義上的不之地。

這當然不是最初進行深潛試驗的宇宙，因爲深淵之門和深潛港口都是有“保質期”的，隨著不斷進行測試、取樣、外部刺激，以及往深淵之門裡扔探測之類七八糟的東西，每一次這樣的信息換都會導致大門的穩定度下降，穩定度下降到一定程度自然就提高了試驗風險，所以最初進行深潛的那座大門已經和整個宇宙一起被摧毀，眼下這是我們在數個月前找到的新試驗場。當然，這個試驗場如果也被廢棄，深潛項目也仍然能繼續下去，深淵之門這種東西永遠不會絕跡，塔維爾的素材庫裡還有幾個符合條件的深淵之門可以用——這絕對是帝國曆史上儲備過的最危險的“資”，反正早幾年我可絕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要在自己後院裡放幾個這玩意兒做試驗用……

在進行完登記後，穿梭機通過了正於封鎖狀態的空間屏障，港口現狀也隨之呈現在我們面前。塔維爾指著舷窗外的太空，那裡有一大片模塊搭建的太空建築：“中間就是控制中心，監控站和觀測塔都在這上面。原本有四座觀測塔，現在其中兩個已經報廢，剩下兩個因爲能量中斷也停止運行了。”

我點著頭，仔細觀察著外面的況。現在這個距離已經靠近深淵之門的“輻臨界點”，穿梭機在完全停擺的控制中心旁十幾公里以低速慢慢環繞，我有機會確認除了控制中心之外，這地方還有沒有遭別的損失。周圍的太空中可以看到很多獨立漂浮著的巨大建築。這些建築有著銀白的外層裝甲和全封閉的結構，大部分是方尖塔或多棱柱形，它們是港口的各類附屬設施，比如數據中心、資傳送站、自炮塔或屯兵所。所有建築表面除了有標誌的藍能量紋路之外，還都浮著一層淡金的暈。這暈其實是聖——有一小隊希靈天使也在最近參加了深潛項目，他們所擅長的聖力量可以加持在任何東西上，就相當於爲這裡的設施增加了一層除幽能護盾外的額外防護，再加上聖對深淵的極端敏，這些被加持了聖的設施也能充當報警裝置。現在這些建築的況十分完好，看樣子那場莫名其妙的炸並沒有蔓延到其他設施上，這就基本上可以排除深淵作祟的可能了：深淵最擅長的就是污染和蔓延。如果它真能破壞防護最嚴的控制中心，那麼沒有理由周圍的設施還都完好無損。

我的視線最終集中在塔維爾指出的控制中心上：它很顯眼，並且規模甚大，雖然離了十幾公里。以我加強的視力也能看清它的每一寸細節。那是一個正方形的巨大平臺，邊長大概在數公里（目測並不準確，我是據平臺上空停泊的一艘小型戰艦來大致判斷平臺尺寸的），其下部分是雙層結構——起碼現在變了雙層結構。兩層之間空的地方看上去彷彿一道橫過來的裂谷。在那裂谷深，仍然不斷有巨大的能量流突然迸發出來。巨型“閃電”在太空中能一下子跳躍到數公里開外。據這個雙層結構的的破損況，連接上下兩層的應該有過一些裝甲板或垂直橋樑，但現在只能看到撕裂的金屬斷茬在那一排斷裂點上探出頭來，殘破的晶化線路和各種管道因能量流的衝擊而微微擺。

在這個平臺上半部分則分佈著主要的建築設施，一個六邊形的大型建築位於正中央，其周圍的地面上是一大片極其暗淡的、蛛網般的流，大概是站點能量網中還殘留著一點幽能，那些晶化網絡仍然散發著極爲暗淡的藍，所以能被一眼分辨出來，而那個六邊形建築毫無疑問就是中心監控站了：這個控制中心的心臟。我原以爲監控站至表面上還完整無缺，但仔細觀察了一下卻發現它的一角有條裂口，稍微換算一下距離，我判斷出那個“小口子”恐怕相當巨大——這真糟糕，看來控制中心下層發生的大炸甚至貫穿了上面的監控站，這炸的規模到底是要有多大？！

而上層平臺的四周則是四座巨大的方尖塔，那些銀白的巨塔自然就是用於監測深淵之門的觀測塔，我一眼就看到了其中兩座完全報廢的塔樓：它們對角分佈，下半部分彷彿被吹的皮球一樣裂開來，原本堅不可摧的充能裝甲因爲到來自部的破壞，被輕而易舉地撕了悽慘的狀態。嶙峋的金屬巨樑在塔樓下半部分維持著高塔和平臺的連接，就好像皮褪盡之後慘烈的骨頭，也幸虧這些金屬巨樑足夠堅固，觀測塔纔沒有被完全炸飛出去——儘管它們留在這兒好像也沒什麼用了。

剩下兩座對角塔樓看起來倒是完整無缺，不過由於能量供應中斷，它們也是一片漆黑，表面只有極爲稀的一點點燈在閃爍著，那裡應該是有獨立能源的關鍵設備。

整個控制中心破破爛爛的就彷彿被敵人一炮打穿一般，能量徹底癱瘓了，大部分地方都黑沉沉的了無生氣。林雪沉默著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呲呲牙：“看上去真慘……”

“先找個地方停靠，把警備負責人和事故發生時距離炸點最近的人都召集起來，”珊多拉沉聲道，從看到控制中心的狀態，的臉就相當不好看，“對了，距離炸點最近的人復活了麼？”

塔維爾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和復活中心的人通，隨後搖搖頭：“一線人員創嚴重。他們的靈魂需要恢復一下才能開始復活，不過您可以直接和他們的靈魂流。”

“嗯，那就去安排吧，”珊多拉點點頭，“另外把控制中心的結構圖上傳過來。以及事故發生前深淵之門的所有讀數。”

穿梭機最終停泊在已經基本全毀的控制中心上，在上層平臺的一角有個小型的起降點和一個臨時工作站，這個工作站是事故發生之後由深潛港的負責人（其實就是塔維爾的質量投影之一）設置的，它展開之後大概相當於一棟小辦公樓那麼大，足夠給各個工作小組當辦公地點和指揮所了。我們帶來的專家團在這裡和深潛港自組織起來的事故置隊伍頭，隨後各自投了忙碌的工作中。我站在穿梭機旁，看著這個恢弘的太空建築羣——失去能量供應的它完全失去了彩。那些巨大的裝甲板在稀落的燈照下顯得格外淒涼，遠是中心監控站，在這裡我看到了那個裂口：它看起來有數米寬，十幾米長。向外翻卷著，應該是一道來自部的劇烈衝擊擊穿了這個建築的頂棚。大量自律機械在視線中忙忙碌碌地到奔走，修復被燒燬的線路，熔接斷裂的支撐樑以防止平臺發生進一步的結構崩潰。或者安置各種應。這裡本來應該是有穩定重力場和開放式空氣圈的，但如今我覺腳下的重力不足正常值的三分之一。而且周圍的空氣圈也沒了。

我輕輕蹦了蹦，又因爲無法呼吸而有點彆扭地鼻子，這個作被塔維爾看到了。

“能量供應中斷之後，無關要的設備全部關機，將僅存的能量轉移到了數據庫和核心機房，”塔維爾的一個質量投影突然出現在我旁，“數據庫是保住了，核心機房……現在還進不去所以不確定那裡的況怎麼樣。重力場和開放式空氣圈只不過是提供舒適度的東西，它們是第一批被關閉的。”

我擺擺手：“沒事，就是有點不習……臥槽你這是怎麼？！”

我表驚悚地看著這個質量投影塔維爾——的模樣把人嚇一大跳！腹部一個貫通的大，雙從大往下空空如也，因此只能漂浮在半空跟人說話。這完全是戰場上被炸近乎兩截的模樣！當然，上沒有跡也沒有筋骨外的慘烈景象，一來是希靈使徒沒有和人類那樣的結構，二來我眼前這也只是個質量投影，上的傷痕看著可怕卻並不真實，但……仍然滲人吶。

“哦，底層炸的時候雖然沒在現場，但我在監控站裡，就那邊——”被炸一副慘烈模樣的塔維爾質量投影毫不在意地說著，還回頭指了指監控站上那個巨大的裂口，“一道幽能流擊穿了穹頂，迸裂出來的火花炸在上就這樣了，反正是質量投影，還能工作所以就沒進行‘回收再生’，等事忙忘了再說吧，效率第一。”

我無言以對，別看是個眼鏡娘，這般漢子的形象也真夠讓人肝的，我知道沒辦法以人類的思維方式讓塔維爾趕換掉這個投影，又看不得這般悽慘的模樣，只好把自己寬大的外下來給系在口往下的位置，多蓋住肚子和下半的斷裂帶：“就這樣吧，我努力把你當是椰子樹，要不你這麼晃來晃去的我彆扭……”

質量投影塔維爾：“……哦”

作別了這個非常有震撼的質量投影——其實也不算作別，因爲塔維爾的本就在旁邊站著，而所有質量投影都是塔維爾直接控制的，所以該說是塔維爾將的這轉移到另外一工作現場之後，我和珊多拉們一起來到了事故置中心，也就是旁邊那座臨時工作站裡。

一名助理技師將控制中心的結構圖連接到全息投影上。旁邊則是深淵之門的影像，塔維爾的另外一完好的質量投影爲我們介紹著炸發生的地方和當時的況：“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最初產生炸的地方在這裡，下層區的a-13至a-15段，力爐的超空間輸出端都集中在這個地方。不論是炸摧毀了力爐，還是力爐首先炸摧毀了其他東西，連鎖反應都從這裡開始。隨後控制中心所有能量線路過載，沿著主供能管道，炸從下層區直衝上層區，沿途炸飛了中間所有的連接橋和防護壁。最後導致1、3號觀測塔被毀。另外有一波衝擊在首炸結束後三秒抵達監控站，這次炸沒有徹底摧毀監控站，但擊穿了它的穹頂，之後所有設備離線。幸運的是在那三秒鐘自災難保全系統啓了，監控站的數據庫存活下來。但主機房因爲深埋於平臺的裝甲板下。靠近首炸的地方，那裡已經被超強度幽能場籠罩，暫時進不去人。主機房徹底被毀的機率超過百分之八十。”

“主機房有什麼特殊東西？”珊多拉微微擡起眉。

“數據，因爲從深淵之門採集到的所有信息都必須過濾檢測才能送往數據庫，因此主機房有一個緩存機制，炸發生時對深淵之門的詳細檢測數據都保存在那裡，還沒來得及上傳到數據庫……”

“也就是說。搶救下來的數據庫對清查這次事故原因本沒有幫助，是嗎，”珊多拉搖搖頭，“數據庫裡的東西都是炸之前……一個緩衝週期的舊資料。”

“我們有外源的觀測記錄。”一個助理技師站起，“關於深淵之門的。我們數天前在林雪主母的提示下對深淵之門建立了一個額外觀測點，雖然功能不足，一些基本資料還是有的。”

我驚喜地扭頭看著旁的大小姐。這丫頭此刻正一臉高深莫測世界盡在掌握的模樣在那搖頭晃腦——事實上從剛纔開始都搖頭晃腦十幾分鍾了，只不過我一直不知道什麼病還以爲丫頭吃錯藥了呢。這時候注意到我的視線，大小姐出更加高深莫測的微笑：“雕琢未來是一件雕細刻的事兒，有些東西可做不可說，有些東西可說不可做……誒你等我說完啊別轉頭誒……”

我已經轉過頭看珊多拉分析那些深淵之門的監測數據。從畫面上看，深淵之門永遠是那老樣子，一片黑的二維圓餅，頂多在周圍抑制塔的控制下略微有些邊緣放，然而記錄其監測數據的各種圖表卻在以極高的速度刷新，上面的數據簡直令人眼花繚。雖然我看不太懂……好吧雖然我完全看不懂，可珊多拉卻一邊看一邊點頭，最後皺著眉：“數據上沒問題，深淵之門好像一點靜都沒有……除了一次規模極小的信息溢出，但這點信息溢出量恐怕不比一塊隕石大。”

“你懷疑是深淵之門裡跑出來什麼東西，砸到了控制中心？”我問道。

“看看控制中心的架構，”珊多拉指著那副全息解析圖，“這是能量單元的防護……哦你看不懂也沒關係。總之這個建築羣的安全係數是超高的，除了外因，它在部崩潰的機率無限接近於零。最初發生炸的是下層區的能量中樞，當然，這個位置由四層裝甲和兩個獨立運轉的護盾保護著，看上去堅不可摧，但和部崩潰的機率比起來，裝甲和護盾起碼還有被攻破的可能。”

一個是近乎不存在的防護系，一個是雖然堅固，但起碼有形有質，有防護上限的裝甲和護盾，確實後者被攻破的機率更高一點。

專家團隊也做出了和珊多拉一樣的判斷：外因導致控制中心被毀的可能遠遠大於因。雖然最終摧毀整個站點的部炸，但這場部炸應該是被外界引發的。

於是我也只能同意珊多拉的看法，但又有些想不明白，便轉頭看向旁的塔維爾（本）：“炸發生前沒有檢測到有什麼東西從深淵之門裡飛出來吧？”

塔維爾的本一直在影子城，不過的質量投影親歷這邊的現場，所以直接問就行——話說眼鏡孃的能力想想還真是神奇，我覺得帝國境不管哪個犄角旮旯的研究設施出了狀況問都行，隨時隨地都算目擊證人……

“沒有此類報告，”塔維爾點點頭，不過很快話鋒一轉，“但不排除深淵之門有東西衝出來的可能。從大門裡出來的不一定是可以被觀測的目標，由於深淵特殊質，其部溢出的任何東西都可能表現爲無序數據，在越過輻臨界點之後纔會蛻變回原本的形態：質或能量。所以在深淵之門周圍的輻臨界點以是觀察不到它是否在拋質（或能量）的，一切都被僞裝了，只能據大門的信息溢出來判斷它是不是在泄東西。當然這裡僅限於較爲‘自然’的事，如果是深潛船這樣的東西從大門裡出來，會自把深淵影響排除掉。”

這就是剛纔珊多拉第一時間檢查深淵之門信息溢出的原因。

而就在這時，又一陣震從地下深傳來，工作站迴響起轟隆隆的共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