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願打聽到了那個公主的事蹟,但卻不是自己想聽到的那些。
這個公主著實幹了一番大事,在地上聯軍心中留下的恐怖印象直到數百年後的今天還被人們口口相傳。儘管我並非沒見識過能一個人幹掉整個軍團的戰鬥力——潘多拉那樣的就算一個,但以旁觀者的視角看一件事和作爲被幹掉的一方看一件事得到的覺肯定不一樣,儘管地上聯軍裡壽命較短的種族都沒經歷過第五次戰爭,但你仍然能從那些大老士兵們談及“公主”三個字的時候臉上出的驚懼表到那次災難的遠征給地上人造了多大。如果不是公主被錮在黯月上,恐怕僅一人就能對聯軍士氣造毀滅的打擊。然而我想知道的東西仍然沒能問出來——沒人知道公主的來歷,也沒人知道除了“公主”的名號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真名,這位據信在黯月大君沉睡時期統治著那顆黑暗星球的惡魔二把手彷彿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在各種正史裡都沒有的影。我回去之後翻遍了神教的經典和冰斯“順”來的所有書,都沒找到這個名字,甚至疑似的人都沒有。
在正規的史料記載上,黯月大君始終是黯月力量唯一的統帥,那個公主就好像一個藏在黯月大君後的惡影,如果不是第五次戰爭期間地上人組織了一次失敗的遠征,恐怕連民間傳說裡都不會出現的名號。
從約瑟夫和安娜那裡聽到的報給我們帶來了新的困:那個公主是數千年前“四人組”的一員,按老教皇和龍的說法。就是當年拯救過世界的四人中的一個——現在我們猜測這四個人從數千年前的戰爭結束之後就一直在執行某種計劃,這個計劃的目的似乎還是要保護這個世界。但那個公主的事蹟怎麼聽上去這麼不對勁呢……
冰斯在聽到我打聽來的況之後也是一頭霧水,現在我們非但沒搞明白公主的來歷。倒是知道了某樣和“救世主”完全不沾邊的“事蹟”,流氓覺得這種況只有兩個可能,要麼四人組背後還有別的黑幕,我們聽到的老教皇和龍談的事只是當年真相的冰山一角,要麼第五次戰爭時期的那次遠征真實況有待商榷——當初活著逃回來的只有四個士兵,其中還有三個是瘋的,地上人關於公主的所有認知都建立在唯一那一個半瘋不癲的士兵的描述,以及遠征軍除四人外無一生還的事實上的,所以現在地上人中流傳的傳說不一定就是真的。
除此之外我們對神的狀況也是越來越好奇。現在大家都傾向於相信龍和老教皇所提到的“神”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星域優盤。理論上它應該只是個存儲設備而已,但沒想到它卻在這個世界引發了這麼多七八糟的事。龍和教皇提到神中釋放了某種“惡魔之影”,那種惡魔之影似乎就是造世界盪的元兇,聯想一下黯月惡魔的狀態,那個惡魔之影很容易讓人和“深淵”聯想到一塊去。不過我們在用了有限的探針和神(不敢用太大範圍的掃描設備,怕出意外)檢查之後,卻沒在黯月上發現任何深淵反應,於是神裡釋放出的“惡魔之影”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了個謎題。
總之這些七八糟的事讓衆人討論了大半宿,冰斯甚至忍不住想一個“全視之眼”砸到月亮上去。結果被林雪和我聯手死諫回去了。小規模的神都很好說,但用於掃描整個星球的東西最好還是別用,除了生命神那種藉助本土生命來知萬的天賦之外,任何星球級的掃描都可能被墮落使徒察覺。那幫混蛋對這個世界的監控度簡直達到喪心病狂的級別,他們不但檢測強度還檢測廣度,一次有效範圍超過半徑五千公里的掃描。不管是幽能還是神,都會被他們察覺:這是爲了防止帝國軍在這個“三不管世界”設置額外的掃描站和哨所。
當然我們也沒多大底氣說墮落使徒喪心病狂。因爲帝國軍對這個“三不管世界”的敏度也差不多是這個級別……我們在這兒的行限制就是按著帝國軍的警戒級別來制定的,只要是能被自己人看到的東西肯定也能被敵人看到。只要堅持這點就準沒錯。
一天時間就這麼過去,龍索婭應該不會等待太久,說不定隨時就要前往黯月,於是冰斯把最後剩下的兩個蝨子也派到了北方黯月傳送門,在那搞全天候監視,只等著索婭一行就給我們發信號。
然而在那之前,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突然造訪了。
這是衆人在北要塞的第二天,淺淺一大早就領著潘多拉姐妹跑到山裡逛去了,大概不到中午不會回來,冰斯和林雪則以購的名義去要塞裡逛街,雖然我不太理解一座巨型軍營般的“城鎮”裡能有什麼可買的,但也懶得管們,於是最後就剩自己一個人在營地這邊看家。
我在營帳前面支了個躺椅,攤開手腳曬太,叮噹則難得以相對正常的生鐘醒了過來。小東西探頭探腦地鑽出兜,跟晨練一樣在我口跑圈,我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這個蠢萌蠢萌的小東西,心也就在這個萌的影響下愈發輕鬆愉悅起來。而就在這時,我突然覺一個略有點悉的氣息正快步向這邊靠近——考慮到四周本沒有別的傭兵,那個龍索婭也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所以眼下向這邊靠近的氣息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
我順手把叮噹放進兜裡,擡頭看向遠方,晨中出現的是一個騎在馬上的影。那是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子,騎著國立騎士團的戰馬。上全服披掛,好像一個準備去跟魔王拼命的騎士。這個男子最引人注意的不是他那拉到奧斯卡頒獎現場都可以直接刷卡場的臉,而是他那明顯有著靈特徵的尖耳朵——這不是鐵騎士三人組裡唯一一個看著還有點節的喬麼?
訓練有素的軍馬一路小跑來到我面前再穩穩停下,我擡手跟軍馬上的人打著招呼:“呦,喬,今天怎麼你一個人出來了。又有啥事?先說好我們不接任……”
我的話沒說完,因爲我發現眼前這個靈帥漢子臉上的表不太對勁:帶著點急迫,還帶著點視死如歸,好像這位鐵騎士是真打算去跟魔王拼命似的。
“怎麼了?”我從躺椅上一骨碌翻起來,喬並沒有好奇我子底下這把樣式奇怪的椅子是怎麼回事。他乾脆利落地跳下馬來,語氣急促,開門見山:“你說的那個要去找公主的人在哪?”
我眨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靈大兵,突然有點不詳的預:“你想幹嘛?”
“你告訴我在哪就行,這很重要。”喬上來就想抓我的胳膊,我趕後跳半步:“等等你別這麼激,我取向很正常的——你要不說你想幹啥那我肯定不配合。話說你不至於想跟那個人打聽去黯月找公主的事吧?”
昨天爲了跟約瑟夫三人打聽關於公主的事,我隨口就把龍的事給了一句出去,反正當時也只是隨口一提。他們又不知道索婭是誰,更不知道幾千年前那檔子破事,可我沒想到喬今天就這麼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他這張兮兮的模樣一看那就是……真的要找大魔王拼命啊!
喬目灼灼地看了我一會。最後似乎是覺得一個“新手傭兵”也不會影響到他的什麼計劃,便頗爲地一點頭:“沒錯,我要去找公主。”
我上下打量著這個瞭解不多的男靈。突然想起昨天和約瑟夫三人組聊關於公主的事時,他始終沒說過話。當時自己的注意力沒放在他上,如今回憶起來。他那時候的表現似乎就有點不對勁了。“你跟公主有仇?”
“你果然奇怪,一般人不會先問這個:他們聽到公主的名號早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喬使勁從角出一個跟哭一樣的笑容,“你就當我跟那個怪有仇吧,反正去黯月尋找當年那批遠征軍的線索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我知道這聽上去有點瘋,你也不用知道原因,總之現在我從你上看見希了……我知道你說的那個白髮人是誰,如果真的要找公主,那就一定能辦到,但我不知道去哪才能和那位大人見面。你不是見過麼?你告訴我是在哪見的,爲什麼那位大人會和你說話,有沒有告訴你打算怎麼去黯月?”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有點語無倫次的男靈,心裡想不明白爲最低級騎士的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東西——他肯定不知道幾千年前的辛,但他顯然一下子就猜到了要去黯月尋找公主的白髮人就是巨龍之王。那個龍姓埋名在人類世界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知道真正份的除了那個老教皇之外可能確實還有別人,但理論上不應該包括一個十五年都沒能晉升的鐵騎士……
不過不管怎麼說,我跟冰斯的計劃裡都不包括帶著外人上月亮——我們此行是要徹底搞定神的事兒,可不是黯月七日遊的順風車,帶上喬基本上就算節外生枝了:還得派個人保護他。正在我尋思著該怎麼把這件事推開的時候,又一個悉的聲音卻從旁邊傳來:“你就告訴他吧,這個蔫貨平常看著不聲不響,但只要他認準的事兒旁人是勸不住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認定你能讓他去黯月。”
我循聲去,看到約瑟夫和安娜並肩站在不遠,倆人和喬一樣都是全副武裝,他們的戰馬則在旁邊不斷打著響鼻,這倆跟喬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臉上沒有準備跟魔王拼命的那種苦大仇深樣,但有一種準備去死的神……
“你們……”喬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兩位同伴,這作說明他本來是瞞著約瑟夫和安娜出來的。
“咱們認識二十多年了。”約瑟夫上來拍著喬的肩膀,“我平常是個人。但認識二十多年的兄弟心裡在想什麼還是能知道的。”
這一番話說得深意切,喬的臉上忍不住就帶上了的神。直到約瑟夫實在忍不住把後半段話說出來:“當然更重要的是你晚上說夢話,咱倆一個宿舍,我從夜裡十二點就開始聽你的行計劃,聽了整整仨鐘頭,你連夢話都說這樣也太詳細了點吧……”
喬的臉紅的跟夕似的,安娜在旁邊拍著他的肩膀安:“你放心,反正只有約瑟夫知道這件事——另外你知道爲什麼除了這個呆子沒人願意跟你一個宿舍了吧?”
眼看著仨人越聊越嗨皮,我終於忍不住了,在旁邊跳著腳大:“等會等會!我還沒說話呢!誰也沒答應帶你們中任何人去月亮上好吧。起碼你們誰先給解釋一下,喬怎麼就找上我了?”
我的言下之意是喬怎麼會知道那個打聽公主的白髮人就是巨龍之王,以及他爲什麼知道巨龍之王要找公主,畢竟我們一家子在這兒的方份是“自由傭兵”,喬的本來目的肯定不是找一幫傭兵來替他逆天改命的,我這充其量是個跳板——起碼對方這麼認爲。
“一般人確實不知道這個蔫貨有多大背景,”約瑟夫帶著神神叨叨的笑,使勁拍著喬的後背,靈帥漢子被蔫貨也一點都不惱。顯然這是三人組部習慣了的綽號,“喬知道的東西非常多,有些甚至是能用‘絕’來形容的聞。”
我用探尋的目看著約瑟夫,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公主和遠征軍的事兒你都知道了是吧。”約瑟夫看看喬的臉,似乎得到了一個默許才繼續說下去,“當時強烈支持並親自組建遠征軍的是聯軍統帥之一。靈族的將軍安潔麗,在第一批部隊失去聯繫之後。安潔麗將軍親自率領第二批部隊出發,後來和其他將士一起死在公主手裡。喬是安潔麗將軍的兒子。”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生活果然可以比戲劇還戲劇。
“所以我這輩子最大的願就是逆向穿過那道門。親自去黯月一趟,”喬低著頭,語氣低沉卻又堅決,“我可能也會死在公主手上,也可能死在其他黯月惡魔手上,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我就要查明遠征軍到底出了什麼事,哪怕只是找到母親大人戰死的地方也行。”
“喬一直覺得當年遠征軍全滅的事很蹊蹺,”安娜晦地說道,“他堅持安潔麗將軍不會犯下這麼大的錯誤,而且……他說安潔麗將軍出發前曾很放鬆而且很有信心地和他說過,前去黯月不是爲了戰鬥,而是爲了和某人談判……喬覺得那個人就是公主。我知道這個聽上去聳人聽聞了點,別說聯軍的其他將軍們,就連我跟約瑟夫都不敢信,所以你聽聽就算了啊。反正你只需要知道喬是靈第一家族的後代就行,雖然家族沒落了,但他還是知道不聞的,包括那個跟你有過一面之緣的白髮人是什麼份——嗨,我跟你說這麼多其實也沒什麼用,你大概更一頭霧水了。”
我這時候已經瞪大眼睛盯著喬看半天了:這次他就是不願意去,我也得把他綁到月亮上!
公主和當年那批遠征軍果然都各自有問題!
至於喬,他的故事確實曲折,但也很老套。這就是一個苦大仇深的大家族後代苦苦爲先人洗刷罪責,復家族榮耀的故事。喬出於靈族最富盛名的軍人世家,他的父母都是傑出的將軍,而且後者更加傳奇:那位名安潔麗的靈被認爲是能和古代的傳說級英雄相媲的人。至在小的時候,喬和所有與其類似的貴族子嗣一樣過著安然優渥的生活,並接嚴格的貴族教育,只要不出意外,他就會和家族裡大多數有天分的孩子一樣爲一個軍人,並一步步走上將軍的地位:就像他那位傳奇般的母親。然而第五次黯月戰爭以及那次災難的遠征毀了一切。
地上聯軍最銳的五萬戰士以及被各族敬仰的英雄將領在短短幾天全軍覆沒。不管最初組建遠征軍是不是也獲得了其他幾個統帥的同意,作爲遠征軍最初的倡議者,安潔麗都了最大的“罪魁禍首”,人們似乎需要將怒火發泄在一個已經無法反抗的人上,才能稍微緩解公主給他們帶來的恐懼,於是安潔麗將軍就了第五次戰爭中“犯下最愚蠢錯誤的指揮”,並且到多達三位數罪名的指控。對這位靈將軍而言,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恐怕就是也和其他遠征軍將士一起死在了月亮上——這一犧牲總算爲抵消了一半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