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艘空白的飛船，”珊多拉看著那昏暗偏斜的廢棄走廊，用一種近乎自言自語的低沉聲音說道，“沒有歸屬地，沒有編號，甚至沒有軍徽……到底是誰造了這東西？”

在珊多拉的提醒下我也注意到這艘飛船在細節上的怪異之：我們已經在它的外圍走廊前進了十幾分鍾，沿途都沒有看到任何能說明這艘飛船歸屬地的信息，甚至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上帶著設備型號和設備編碼。或許這艘飛船屬於多天區聯合制造，或者它的歸屬地標識在其他地方，但連那些鑲嵌在走廊上的設備上都沒有型號信息這就不太正常了，

“先別想這麼多，繼續前進吧。”珊多拉搖搖頭，暫時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畢竟我們現在才只探索了這艘幽靈船的一小段走廊，要下什麼結論都顯得太早了。

一行人沿著通往飛船層區的走廊繼續前行，周圍仍然沒有重力也沒有空氣，而且看不到任何燈，那些本應該彩熠熠的合金牆壁如今看起來死氣沉沉，上面曾經遊走的幽能流和閃爍不息的設備都已經完全沉寂下來。因爲年代久遠，走廊中懸浮著一層淡淡的塵，這應該是什麼東西風化碎的結果，也不知道這些塵在無重力環境下飄了多久。阿賴耶以自己爲中心釋放出和的暈，那些漂浮於真空中的塵在照下看起來更加顯眼，莉莉娜看著這些塵若有所思，飄到旁邊的牆壁前在上面抹了一把，隨後輕輕手指：“有機，不過已經完全變了。”

我一下子沒聽懂：“啥意思？”

“沒什麼，可能是碳基生風化產生了這些‘灰’，”莉莉娜不甚在意地回答，“帝國飛船上沒什麼東西可風化的，那些設備的保質期都以十萬年爲單位，所以被風化的只能是飛船乘員。希靈使徒的跟這飛船一樣不朽。排除之後，剩下的只能是僕從軍了。走廊裡的‘灰’應該來自，它們風化的時候這裡應該還有空氣，不過現在氣已經跑完了。”

我趕撐開護盾將那些塵隔絕到外面，莉莉娜看到我這樣聳了聳肩：“老大你別這麼在意嘛，這些塵已經完全風化變，現在基本上就是一堆大分子團了。”

我想想也是。不過還是滿臉不自在：“這怎麼一聯想還是讓人渾不舒服呢？”

“老大你就是矯。”

我：“……”

這條走廊比剛纔那條還長，而且可能是因爲正好位於飛船損的部分。它看上去有些歪斜，在中段甚至有不正常的彎曲，不過它總歸還算保持著完整，沒有開裂更沒有折斷，這總算沒給我們造更大麻煩。一行人沿著通道快速前進，並且這次都對任何可能有用的標誌上了心，但果然就和珊多拉說的一樣，看不到任何能表明飛船信息的東西，並且安裝在走廊裡的設備上也都沒有標牌。

我們在第二個岔路口前停了下來。這個岔路口呈丁字形，正對著衆人來時方向的合金牆壁上有一塊明顯可以打開的嵌式設備蓋板，大概半米見方，我據經驗判斷它應該是這幾條走廊的檢控點。莉莉娜上前敲了敲那塊銀灰的金屬板，失去能量供應的嵌式設備當然沒法再響應這種外部刺激，於是珊多拉上前直接把手指到金屬板上緣，生拉拽地把它給卸了下來。

拆掉蓋板之後出來的是黯淡無的晶化網格。以及兩塊看上去和黑石英沒什麼區別的六邊形水晶面板，原本在外蓋打開之後會自呈現出來的互式全息影像當然也無從談起：這東西徹底失去能量供應了。

珊多拉將手按在其中一塊水晶面板上，在從外部輸能量之後那塊面板終於釋放出微微藍，隨後我們看到周圍那三條走廊裡也開始有微閃過，彷彿流螢一般的藍點在黑沉沉的通道里快速流向遠方，隨後是第二波和第三波點：珊多拉正在用最原始但最有效的辦法檢測這條走廊的線路。

“線路完整。只是能量供應中斷，”珊多拉把手收回來，走廊中游的藍點很快也就消失不見，“我找不到備用能源的反應，那部分可能已經跟著飛船缺失的艙段一起丟在虛空裡了。”

我看著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它和我們之前見到過的帝國最大的不同就是：它是徹徹底底“死掉”的，沒有一丁點的運轉跡象。以前我們找到的帝國往往都帶著殘存能量在有限運轉。而這地方卻連這點“有限運轉”的跡象都看不到，這讓我忍不住在神連接裡嘆起來：“真是一艘‘幽靈’船啊，已經死的徹了。”

“還不一定，”珊多拉微微搖頭，“它的核心區應該還在運轉，給引擎模組提供力的部分以及自導航系統大概也如常工作著，否則這東西是怎麼在各個世界跳來跳去的？就是不知道咱們還要前進多久才能找到有能量供應的艙段，這艘飛船採用了很不一般的設計，我到現在都沒看出來它是基於什麼架構建造起來的。”

“還是覺不到有生命，”莉莉娜則凝著旁邊那條黑沉沉的走廊，在神連接裡嘀嘀咕咕，“直覺倒是越來越強烈了，這艘船深層一定有個什麼干擾源，那東西總該是有能量供應的吧。”

我這時候正忙著集中注意力掃描整艘飛船，不過我沒有莉莉娜和叮噹那樣能分辨生命的竅門，所以自己在尋找的是能量焦點。一番掃描之後我果然發現在十幾公里外有微弱的幽能反應，只是這反應晦而微弱，一開始自己還差點把它們給忽略掉。

衆人就以飛船核心區爲目標加快了前進速度，外圍這些死氣沉沉的艙段實在沒什麼探索價值，還是留給後續的偵察兵和科考人員來研究吧。我們穿過悠長深邃的合金通道，越過扭曲翻轉的連接段，有時候甚至不得不用暴力手段在那些通道管制閘門上切個出來：這艘船在遇上急況的時候自封閉了部的大部分閘門，而現在這些大門無一例外都已經卡死，即使珊多拉給它們外部供能，這些閘門也由於組件故障變形而難以啓。所以我們只能一邊打一邊前進：珊多拉的爪子真好用，連抓帶撓的模樣跟鼴鼠似的，可惜我沒敢當著的面說出來。

就這樣前進了長時間，我們穿過不知道多個黑暗死寂的功能艙，甚至還越過了一大片建築羣——這種幾十公里長的飛船，部有一些特大型空間是按照城鎮方式建築的，不過那些建築羣現在看著跟鬼城一樣——終於慢慢接近了飛船的核心區域。我能覺到四周的設施裡開始有了微弱的能量流，這個好現象讓自己心也跟著愉快起來：有能量就意味著有些設備還在正常運轉。而帝國設備基本上都有自我記錄功能，一個從舊帝國時代一直運轉至今的古老設備往往能揭示很多，所以發現這種老古董總是讓人心愉悅的。

小烏似乎也應到了我的好心，或者純粹就是對這新奇的“探險遊戲”覺好玩，樂呵呵地飛在隊伍前面飄得飛快，我一個勁地在神連接裡這姑娘慢點都效果有限，結果在穿過一道大門之後小烏終於悲劇了：飄在半空的子突然一沉，然後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以狗啃泥的姿勢往前了足有六七米……

我在後面看到了這一幕。當然趕飛過去救援，結果在越過“小烏著陸點”的瞬間也覺到子一沉，那種久違的重力突然襲來，幸虧自己反應快，在覺到子下沉的瞬間就調整了姿勢穩穩當當地站在地上，接著珊多拉也在旁邊落了地，我們倆並肩看著莉莉娜趴在地上。用和剛纔那隻傻鳥一樣的姿勢行出去……

莉莉娜剛纔忙著尋找生命反應了，沒注意到前方人工重力已經恢復，否則以這丫頭的靈活勁兒怎麼會跟那隻傻鳥犯一樣的錯誤——當然也不排除是在惡意賣萌。

我上前把行完畢的蘿莉二人組拎起來挨個拍打幹淨，在神連接裡和珊多拉說道：“這地方有人工重力，看來能量到這裡就恢復供應了。”

“別用神連接了，”珊多拉突然開口。“你沒發現這裡有空氣麼？”

我一愣，這才注意到原來這地方不但已經可以直立行走，還能張呼吸，並且周圍的溫度也有所回升：應該還在零度左右，對地球人而言很寒冷，但顯然是個可以供碳基生生存的溫度了。除了仍然黑暗之外，這裡的維生環境似乎已經完全正常。

我看向自己剛纔穿過的那最後一道大門。它是敞開的，沒有任何阻隔，但大門一側維持著氣和溫度，另一側卻是太空環境，這顯然是用了無形環境圈技，這種技在帝國設施上倒是很常見，然而大部分況下它都應用在暴在設施外面的開放式平臺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它被用在飛船裡的：難道這艘船的設計者一開始就考慮到飛船有一天會支離破碎，於是給它設計了分艙段產生維生區的功能？

“這地方的佈局看著不像軍艦，倒像是遠航移民船。”珊多拉沒注意維生區的問題，只是藉著阿賴耶釋放出的聖觀察著這裡的格局，衆人現在所的是一個面積廣大的大廳，看不出作用，但肯定不是戰略中心和指揮所這類的地方，這裡沒有那麼多終端機，也沒有大型全息設備，大廳裡的所有座椅都相隔較遠，分散分佈，這顯然不是軍用指揮的佈局方式，倒更像是……

給平民休息放鬆用的活中心。

珊多拉顯然也是這麼個看法，在大廳裡四遊走著，尋找任何能說明這艘古怪飛船來歷和功用的標記，莉莉娜則把叮噹放在自己頭頂，倆人形一個組合開始尋找附近的生命反應，阿賴耶繼續盡職盡責地充當照明設備，我在給阿賴耶調整亮度。

就在這時，一陣“砰砰砰”的低沉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響起，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大廳中突然就燈火通明起來：這地方的照明恢復了？！

隨著照明恢復能量供應自然也恢復如常，大廳各的設備設施如同冬眠初醒一般次第啓，在低沉的嗡鳴聲中。那些座椅旁邊出現了閃爍的全息影像，半空中浮現出正在啓的虛擬信息屏，大廳中央的數據終端機也明亮起來並開始播放待機畫面，一種低沉和的輕聲鳴響從四面八方傳來，這種鳴響卻不像是設備啓的聲音，而是單純播放出來的音頻，也不知道有什麼意義。

我們被這裡突然啓的設備嚇了一跳。莉莉娜趕四下張：“哪呢哪呢，幽靈船上的鬼怪在哪呢？”

我摁著這個胡言語的小丫頭的腦袋。心中卻也困不已，尋思著是不是這個大廳裡有什麼休眠設備應出我們到來自己啓了，結果自己剛這麼想著，就聽到遠傳來“嘎哦”的一聲喚，循聲去，原來麥迪雯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大廳盡頭的一道閘門旁邊，小姑娘正在那興高采烈地衝這邊揮著手，一邊使勁嚷嚷：“主人嘎！一按這個果然就都亮起來啦！”

我趕跑過去，看到小烏的一隻手正按在閘門旁邊的一塊水晶面板上。面板旁的牆壁上則飛快地遊走著大量數據，略一掃我發現那都是顯示飛船各區段狀態的報告，就像飛船主機重啓之後自做出來的本艦自檢報告一樣。搞了半天是小烏把這地方給激活了。

珊多拉這時候也聞聲趕了過來，看到這邊的況頓時面困：“小鳥你怎麼啓這些東西的？”

“把爪……手按上去就行嘎！”小烏知道自己立了功，顯得特別興高采烈，比比劃劃地指著那個水晶面板，“我在城裡見到好多這樣的東西。不是隻要把爪……手按在上面就可以用啦嘎？”

原來小烏把這艘飛船跟在影子城裡見到的那些民用設施給搞混了，這隻鳥還不太明白權限系統是個什麼東西，可我卻看出況的不對勁來：帝國製造的星艦都是由嚴格的權限系統控制的，能啓這個大廳的人必然應該是飛船的原主人才對，怎麼小烏把手放在識別上，這地方就這麼啓了？

要知道這個水晶面板可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電燈開關。它剛纔全面啓了這裡所有設備的能量供應，而且現在還正在顯示飛船的自檢報告！這東西顯然是跟艦載主機連接起來的！

正在我和珊多拉都面面相覷，以爲這裡的權限系統已經故障的時候，莉莉娜突然指著旁邊起來：“老大，這裡有字！”

我順著莉莉娜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原來就在旁邊的閘門上就掛著個牌子，牌子上用希靈文這樣寫道：

“最後一條提示：你已經來到活廳。你可以在這裡休息和放鬆，並依照燈指示找到你的工作間。現在把手按在門旁邊的熒面板上，系統已經解鎖，任何醒來的人都可以啓這裡的設備。不要擔心你頭腦中的困，那是正常的後癥，它將在音頻廣播之後很快消散。”

這個牌子發出恆定的輝，看來即便在剛纔一片漆黑的時候它也亮著，只不過我們的注意力都放在別的地方所以沒人看到，只有小烏注意到並且被這個牌子的芒給吸引過來了：烏總是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嘛。

“有人知道我們要來嘎？”小烏晃著我的胳膊，“還給我們留了言嘎？”

“不，不是寫給我們的，”珊多拉一眼就看出這些字跡是什麼意思，“是寫給這艘飛船上的某些人的，‘任何醒來的人’，這是留給這些醒來的人的提示。想想看，咱們是從外面進這艘飛船的，那麼咱們看到的這些留言對從飛船部往外走的人而言應該是最後一條……據這上面寫的東西，應該還有別的留言纔對。”

“這個簡單，”我心頭約約有了些想法，“倒著往回找就是了。”

據牌子的容稍微逆向推理一下，如果有人從什麼地方走出來並看到牌子上的文字，然後啓大廳裡的設備，那這個人只有可能就是從我們面前的閘門進大廳的。

珊多拉手按在那扇合金門上，合金門立刻悄無聲息地開：這東西果然也能用，而且沒有設限。

合金門後面是一條明亮的走廊，但我不知道這條走廊的燈是之前就一直亮著還是剛剛纔被小烏激活，莉莉娜眼尖，很快就在旁邊的走廊牆壁上看到了另一個指示標牌，上面這樣寫著：

“新的提示：你已經穿過第二條長廊，前方是活廳，把手按在自門上。”

果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