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是幹什麼呢？”旅舍前的小廣場上，我指著下面山路上那些行匆匆的神職人員，有些不解地問賽琳，“今天有啥宗教活？還是因爲咱們帶來的異教徒報？”

賽琳臉上也很是困：“今天不是宗教集會啊，而且異教徒的話……咱們帶來的報應該也沒嚴重到這個地步，我看樞機主教都出了。嗯？好像聚集起來的都是負責破譯古代文書和管理聖庫的主教們，主司戰鬥的神父們沒什麼靜的樣子，是發現了新的什麼大型蹟？”

看樣子賽琳這個常年在外的邊緣人員對聖都中的事也沒什麼瞭解，正好這時候有一個看起來沒被召集的年輕神父從我們旁邊經過（貌似也準備看熱鬧？），我順手攔住對方：“勞駕問一下，下面這鬧鬧哄哄是準備幹什麼呢？今天有什麼活？”

年輕神父好像知道我們的事，一眼就認出面前的人是今天來此面見教皇的客人（我覺得他應該是看見珊多拉認出來了，這個特徵太明顯，“飄來飄去的發圓球”擱哪都是個無字份證），微微笑著說道：“是今天剛來的兩位客人吧？下面這是教皇召集聖專家呢，據說是三天前天神鍛爐傳來了百年不遇的天啓，教皇急召集大家破譯天啓的含義，每天一會議，這都第三天了。不過況我就不知道了，我是管城防的。”

天神鍛爐傳來的“天啓”？我頓時想起自己跟珊多拉前幾天在銀河邊際發現的那個蹟：時間正好對得上！這麼說那片蹟果然是天神鍛爐？而且它還能向這顆星球上的失落神教報信？

十有八九是我跟珊多拉探索蹟的時候發了什麼東西，只是不知道這些已經完全困在低技社會的失落神教員有什麼辦法應對這種報警，他們還保存著能用的飛船不？

不過眼前的年輕神父確實不知道太詳細的況，閒談兩句之後他就跑去繼續看熱鬧了，倒是賽琳在旁邊頗爲在意地驚歎起來：“天神鍛爐的啓示？據說最近一次跟天神鍛爐有關的啓示還是將近兩百年前的事，真想不到我這次還正好趕上這種況，也算沒白來一趟。”

這件事暫時只是個小曲。我們就在喚風者石臺上休息了大半天，靜靜等著夜幕降臨，等吃過晚飯（順便讓珊多拉球在菜湯裡泡了一下）之後便有一羣穿著厚重教袍的神職人員前來接引訪客。賽琳頗爲張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袍，隨後跟我們一起乘上了前往大教堂的符文馬車（一種無需馬匹拉的魔法車輛。魔法教皇友提供）。這座建造在山嶺中的城市不愧是整個星球的最高瑰寶，也不知道在失去高技支撐之後失落神教用了多大人力力纔在山間修建起這麼大的建築羣來，從高高的喚風者石臺前往大教堂竟然還有一條差不多八車道的寬闊石板路可以直達，別的不說，鋪路時肯定有夠費勁的。

“異端事件”對整個教會的科技和魔法兩側而言都是同等大事，因此科技教皇和魔法教皇要一起理此事，不過讓我意外的是這次會面並不是在什麼森嚴莊重的教皇寶座前。也不是在一大羣樞機主教的見證下，而是在一個相對私人的環境裡：我們進大教堂之後直接被人帶到了位於教堂二樓的小會客室，現場除了我們仨客人之外，就只有兩位教皇和幾個靈主教——倆教皇親自出面。不能說重視程度不高，那這種相對私人化的小場面應該就是教會的習慣了，反正我滿意的，省事嘛。

這間小會客室是一間橢圓形的長廳，有點像是地球上某些公司開會的地方。會客室兩端的弧面牆壁上分別懸掛著巨大的兩個徽記：科技側的鏈條和齒標誌，魔法側的六芒星和眼睛標誌，代表著失落神教的兩大分支，而在正對著房門的一面牆壁上則掛著一些宗教壁畫，似乎是在描繪古代戰爭之後教會崛起的事蹟。除此之外就看不到什麼擺設了。勉強算是寬敞的房間裡只有一張長長的方桌和一圈椅子：就連傢俱也顯得很是簡單。

衛兵全都被趕到了外面，似乎教皇不想讓有關異教徒的事提前傳揚出去，而且也不擔心我這樣的外人其實是藏份的刺客（其實我覺得自己懷裡抱著的珊多拉球像個炸的），而我進房間之後第一眼注意到的自然就是被幾個靈主教約約簇擁起來的兩位教皇：從他們長袍的徽記上能看出其各自的份，科技教皇是一個年輕的男樹靈，形纖瘦，留著翠綠短髮，臉龐是在靈中比較見的頗有男子氣概的模樣（大部分男靈在開口之前你還真說不好丫是男的的，個別僞娘更厲害的甚至開口之後你都分不出來），而魔法教皇則是一個看起來更加年輕的樹靈，材同樣纖瘦，留著綠長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跟科技教皇好像在容貌上有點相仿，只不過臉型更爲和一些，難不這還是兄妹黨？

教皇後的路人甲乙丙丁則沒什麼好介紹的，一共五個靈，其中四個已經老的快不樣子，最後一個則顯得年輕到過分，似乎比魔法教皇的年齡都小，只不過考慮到教皇只有百年壽命，所以這裡最年輕的應該還是兩位教皇吧。五位靈主教中有三個都是樹靈（包括年輕的那位），剩下的兩人則是其他靈種屬，我和珊多拉對樹靈相當悉因此可以從細節上看出這點。在高階主教中出現其他種屬的靈似乎印證了一件事：知曉上古的種族不只有樹靈一個，其他長壽種也參與了教會的組建，當初放棄文明一事果然是多個種族共同決議的。

“歡迎，來自遠方的姐妹，還有兩位立下功勳的冒險者貴客，”教皇跟幾位高階主教主迎了上來，開口的是科技教皇。“今晚召見可能還是有點倉促了，你們畢竟經歷了兩天勞頓，不過異端事件實在嚴重。希你們能理解一下。”

賽琳趕恭恭敬敬地行禮：先是在前畫了個奇怪的符號，然後鞠躬致意。隨後才略有張地開口：“面見教皇是我的榮幸，我們……誒，學者先生你不行禮麼？”

我就沒想著這件事，這時候正忙著研究對面牆上的壁畫有啥信息呢，聞言都沒反應過來：“你說啥？”

“不要拘禮不要拘禮，當一次私人會見就好，”魔法教皇笑嘻嘻地擺了擺手。隨後拉著我們在長桌旁落座，等衆人都坐下之後纔好奇地看著氣勢儼然地趴在桌上的珊多拉球，“這位……就是那位據說遭了古代詛咒的珊多拉小姐？”

“是的，珊多拉小姐在探索古代蹟的時候被奇怪魔法變這樣。”賽琳從來沒忘記幫我們尋求“解除詛咒”的方法，這時候也是立刻抓住機會提起這事，“希教皇冕下能幫幫這對命運多舛的人，珊多拉小姐已經兩年沒吃飯了……”

我當時聲音都走調了：“別提這茬！”

好麼，賽琳因爲我和珊多拉當初隨口說的一個藉口就掛念至此確實讓人。但你不知道現在的珊多拉球最怨念的就是吃飯問題麼，我這好不容易讓這兩天不關注這事兒了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讓人變球的古代魔法？”一個老的幾乎不人模樣的靈主教緩慢而又沙啞地開口了，那雙渾濁的老眼中似乎有芒閃過，而他上帶有六芒星與眼睛標誌的長袍則說明這位高靈（並非樹靈）是魔法教派的一員，“我不記得古代魔法中有能夠把人變這樣的詛咒。但我確實也沒見過這樣的生命形式……這真的是一個魔法效果？”

“確實是這麼回事，你要不知道原因那我更不知道了，”我擺擺手，隨後在神連接裡跟珊多拉確認，“那兩個教皇到底怎麼回事？是確實只有百年壽命還是用百年轉生一次的方法來維持永生？”

路上我突然想到了可以解釋教皇百年壽命的一種況，那就是通過不斷轉生來維持永生，因爲當初在雙子星世界就遇見過類似的例子，確實有爲了承擔某個必須永續下去的使命就不得不讓自己永遠活下去的況，不過珊多拉在掃描了那兩個年輕靈的和神況之後終於還是否定了這個猜測：“他們的靈魂沒有轉生過，軀也確實在快速老化，作爲靈，他們真的只是壽命急劇短了而已。”

“原因呢？能查明‘病因’不？”

“在他們檢測到一個蔽的植設備，這個植設備與大腦連接，並且同時作用於靈魂，”珊多拉的語氣很嚴肅，“應該就是這套設備過度消耗了他們軀和靈魂的雙重力量，也只有靈能勉強承這東西，如果它安裝在短壽種上，恐怕幾個月就能乾一個人，甚至當場死亡都不奇怪。但我不知道爲什麼他們的壽命會被到正好一百年，這套設備似乎不會定時殺死自己的宿主，宿主能生存多久應該還取決於他們自己的實力纔對，設備只是短壽命……不過這些問題都屬於細節了。”

原來這就是歷代教皇都很短命的原因？他們還有這麼一套玩意兒？！

我忍不住好奇地看向桌對面那兩個看著像是兄妹般的年輕靈，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他們有什麼異常之，他們正常地說話，皺眉，與賽琳談論著關於異教徒的事，似乎紮於他們大腦的植設備並未給他們帶來什麼痛苦，但他們對發生在自己上的事應該是心知肚明的，即使不明白設備的事兒也應該知道自己只能活一百年——對短壽種而言正常的壽命，但對靈而言甚至連初生的一次啼哭都稱不上，他們從聖徒序列中被選出來，穿上教皇的袍服，還來不及驗作爲一個靈的生活就要死去，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究竟是什麼值得他們做到這種程度？和天神鍛爐有關？

“技復興派這兩年並不怎麼活躍，我們一直在防備他們暗中發展壯大，卻沒想到再嚴的防範還是會出現。竟然都被他們滲到那麼廣的地方，甚至在一個古代蹟附近建造了據點，”男教皇很年輕（在靈中尤其如此）。但他說話帶有一種沉穩可靠的覺，語調和卻不浮誇。言談中也對教會事務非常瞭解，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因過於年輕而只是個花架子教皇，“這麼多人不會憑空消失，但他們有可能利用忌的知識瞞過了第一道包圍圈的關卡，我已經安排騎士團和戒律僧在幾個可能的集散點排查況，只要他們還在這個世界上，就一定會出馬腳。”

“爲什麼技復興派會如此執著？”賽琳報告完了所知道的況。忍不住說出自己的疑問，“他們呼異星，製造飛行工，試圖從地下深挖出‘起源設備’。但沒有一個功，事實證明他們本沒有與教會對抗的實力，爲什麼他們還是這麼浪費力氣？”

“或許是我們的態度太溫和了？”教皇（魔法教皇）聳聳肩，看樣子比科技教皇要更活潑一些，說話也快人快語。“畢竟他們跟教會也有不淵源嘛。不過我們還是得鎮這些傢伙，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本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樣如履薄冰……”

科技教皇立刻嚴厲地看向這位快人快語的教皇：“晨風，我們談論的不是這個。”

名爲晨風的教皇攤開手：“知道啦，哥哥。別這麼張。”

我頓時就愣了：之前只是隨口一說，結果這還真是兄妹組合？！

“注意份，不要我哥哥，”科技教皇再次嚴厲地看向自己妹妹，我頓時以爲他下一句話肯定是“正規場合下要我教皇”，結果他一開口是這樣的，“要我兄長大人！”

我：“……”怎麼突然覺比起擔心這個世界的安危，更應該考慮下這倆教皇是不是有問題？

賽琳要彙報的東西總共也就那麼多，很快就說明了這次事件的前後，並將在地下據點那裡發現的況講了一遍，兩位教皇對視點頭，晨風這纔好奇地把視線轉到我這邊：“現在該聽聽你……們的事蹟了，神的‘學者’先生，據說你和這位……蛋小姐兩人勇敢地追蹤一個擁有聖裝的異教徒整整一夜？這可不是一般人的勇氣所能辦到，你們是目前唯二親眼見到其中一名異教徒長相的人，你們的報至關重要。”

珊多拉球緩緩飄了起來，已經完對教皇的掃描，並且剛剛在聖都地下發現一些很令人在意的況，現在我們已經見到理論上知曉這顆星球的人，是時候辦正事了。

“我們要說的不是異教徒的事，”珊多拉淡然而又威嚴的聲音從球裡傳來，“科技封鎖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這個世界的屏蔽以及那個奇奇怪怪的天神鍛爐……你們誰是知人？”

我瞧了珊多拉一眼，剛纔還以爲起碼要鋪墊一下氣氛找個話題切點呢，沒想到王陛下就是王陛下，一旦開始幹活這雷厲風行的風格立馬就呈現出來了——問的夠直接啊，一句話下去現場有四個老頭眼瞅著就準備拔槍了：這敏問題是能直接開口的麼？

不過珊多拉的雷厲風行倒是省了我的事，至自己不用費心考慮怎麼把這一大堆煩死人的問題按順序抖摟出來。賽琳發現現場氣氛一下氣古怪起來，更重要的是約約意識到我們貌似提了些不可思議的問題，頓時驚詫地看過來：“學者先生，這是……”

“別張，別張，”我對賽琳擺擺手，也是對在場那四個眼瞅著快犯心臟病的靈老頭說道，“我們不是技復興派，我們比他們分複雜多了，這從哪開始說呢……要不賽琳你先出去？”

賽琳只是個很普通的基層人員，在這兒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反而有可能讓教皇和那幾個大主教不好開口，所以不如直接請出去，但顯然對面的人還沒想到這點，一名鬍子幾乎垂到口的大主教巍巍地站了起來：“賽琳是我教會員，倒是你們兩個……看來不是所謂的冒險者或者學者吧？”

“你真確認可以讓賽琳在這兒旁聽？”我這些年經常面對這種場面因此毫不怯場，反正在對方胡思想之前先把一大堆報砸出去肯定沒錯，被砸懵的人最好說話了，“那我就說了啊：銀河邊界有個太空基地，這個宇宙被某東西封鎖著，你們全部或部分來自其他宇宙，據我所知起碼樹靈當年是從帝國區跑出來的，科技之神和魔法之神其實本……”

對面的四個老大爺（看樣子起碼這四個最老的主教是知人）頓時異口同聲：“賽琳！你先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