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厚照郁郁不樂的模樣,方繼藩才嘆息道:“陛下乃是圣君,自有上天庇佑,臣只是區區凡人,哪里有資格救陛下呀,這世上的命運,都是已有上天注定的,就如陛下生下來的時候,臣便聽說,那時的寢宮之上,竟有金,這說明啥?”
朱厚照的臉好看一些,他一臉期待的樣子,故意搖搖頭:“啥?”
方繼藩表認真的道:“說明這天下要降下一個圣天子了,既是圣天子,需要一個臣下去拯救嘛?”
朱厚照哈哈一笑,道:“有幾分道理,朕還是糊涂了,居然沒有想到這一茬,還是老方周全,朕是圣天子,你便是姜子牙和伊伊。”
方繼藩滿足的點點頭,也的舒出了一口氣!
這鐵甲艦在海上,就如無人之境。很快就抵達了北方省的海域。
接著,一小隊艦船出現了。
鐵甲艦立即開始擺出了進攻的姿態!
直到朱厚照提著遠鏡,察覺到了對方的旗幟,方才道:“是北方省的艦船,北方省的艦船,警戒,警戒,向他們發送訊號。”
不多時,一個煙花升騰而起。
對面也燃放了煙花。
再過片刻,對面的艦船放下了小舟,登上了人間渣滓王不仕號。
為首的乃是一個千戶。
他第一次見此鐵甲艦,整個人已是懵了。
在北方省海域逡巡,從未想過,在這里居然能遇到故國的艦船。
艦船上的人員,配給會好一些,是能勉強吃飽肚子的。
可即便如此,這個千戶依舊還是面黃瘦。
他到了甲板上,便見許多人圍著他。
一個宦道:“大膽,見了陛下還不快行禮。”
陛……陛下?
這千戶一愣,隨即兩便不聽使喚了!
突的……熱淚盈眶,瘋狂的拜倒在地,哭天搶地道:“陛下……陛下居然親自來救我們啦,陛下來救我們啦。陛下,卑下北方省艦隊千戶,崇武艦艦長劉騰,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朱厚照看著這劉騰,不唏噓起來,別人打仗,朕也打仗,為啥別人總是這樣狼狽不堪呢?
他倒是問起了正經事:“北方省現今如何。”
“岌岌可危。”劉騰苦著臉道:“糧食幾乎沒了,死傷甚重,當初帶來的藥品,大多都已告罄,卑下們在唐先生、江先生還有劉先生的帶領之下,拼死堅持到了現在……”
“將士們不怕死啊,陛下,只是將士們……已經離家六年,卑下們已是離家六七載,自來了此,每日朝不保夕,不知何時會倒下,不知故鄉中的親眷們現今如何,更不知道他日死在此,尸骨能否被帶回鄉去,不知能否土為安。”
這千戶的話說的顛三倒四的,似是因為數年來緒一直繃,現在突然之間放松了下來,因而緒有些崩潰。
朱厚照聽罷,也不嫌他啰嗦,唏噓道:“現在朕來了,那麼……全速前進吧,準備港,來,帶這兄弟去吃頓好的。”
劉騰被待為上賓,劉瑾親自招待,他愉快的取出了他的私藏之,一條烤魚。
在重新加熱之后,擺在了劉騰的面前。
劉騰吸吸鼻子,他的眼眶還是紅的,子孱弱,弱不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武。
只是看著烤魚……他卻是沉默了。
“吃呀,快吃呀。”劉瑾死死的盯著自己貢獻出來的烤魚,自己都開始流口水了。
劉騰沉默了很久,才下了決心似的道:“我……我……公公……我想吃米,魚……魚不好吃。”
劉瑾:“……”
北方省的糧食大多告罄!
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為了節省糧食,水師上下,當然自行解決,平日都是撈上魚蝦作為吃食,只是吃了六七年,雖是各種變換著花樣吃,可早就吃的反胃了。
劉瑾則是嫌棄的看了劉騰一眼,隨即又仿佛知音難覓一般嘆了口氣。
米倒是有的,不過也不多,供應劉騰卻是足夠了。
于是劉騰就著劉瑾準備的白飯,不需菜肴,一口氣吃了四大碗,一面吃,一面哭。
而此時,艦船終于緩緩的抵達了港口。
只是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恐怖龐大的艦船,在那港口上的人……顯然如臨大敵。
可當有人探查到,來船居然是大明水師時,起初,先是漢人歡呼,荷蘭人尚不知怎麼回事,當他們得知大明的援軍抵達,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是什麼緒,整個鹿特丹港,驟然之間,在歡樂的海洋之中,人們甚至涌至海岸,涌在沙灘,甚至進了海水里,這海水齊腰時,他們才不舍的停下,似乎只希距離這艦船近一些,再近一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朝廷是不會放棄我們的……”有人撕心裂肺的嚎嚎大哭。
有人在沙灘上打滾一般,歇斯底里。
那海平面上,碩大的船影,緩緩的移。
在這慢慢港的過程之中,先是港口沸騰,此后消息很快的傳遞至不遠的城中。
這座飽經戰火的城市,曾無數次擊退敵人的一次次進攻,又依舊矗立于此,高高飄揚著的日月旌旗,從未倒下,隨即進行一次次的反擊,收復附近的城鎮,準備迎接新的進攻。他們有無數的苦難,卻也有一次次勝利,可任何一場勝利,都及不上今日。
因為……勝利固然可喜,可真正讓將士們所喜極而泣的,卻是故鄉的親人,終于……來了。
自己并非是棄子……是堂堂正正的大明衛戍卒。
唐寅聽聞了消息,赤足從塌上起來,直接一路狂奔。
待到了港口,便發現幾個師兄弟已接連到了。
連王細作竟也來了。
眾人對視一眼。
唐寅目炯炯,略顯激的道:“這是鐵甲艦,乃是我在天津衛時奉旨督造,這定是援軍無疑了。”
眾人往那龐大的鐵甲艦看去,只見那上頭緩緩放下了一艘小船,那小船先行朝著棧橋而來。
沒多久,小船上的人登岸。
朱厚照第一個躍上去,接著,是方繼藩,是徐經。
港口,數不清的水兵阻攔著歡呼的人群,生恐讓他們將棧橋垮了。
朱厚照等人迎著所有人的目,走過了長長的棧橋。
唐寅等人已是翹首以盼。
可當朱厚照人等越來越近時,猛地……唐寅人等軀一。
熱淚已是止不住流下來了!
居然是太子殿下……
還有恩師……
還有徐兄……
他們萬萬料不到,此番來援的,竟是如此的規格。
唐寅已是拜倒,高呼道:“太子千歲。”
激的眾人,這才醒悟過來……
皇太子……
竟是皇太子親臨……
于是,無數人的眼睛,都齊刷刷的只朝著朱厚照的方向逡巡。
歡呼聲,漸漸的落下。
朱厚照已走到唐寅的面前,凝視著他。
事實上,從前……朱厚照是不喜唐寅的!
做詩的人,都很討厭。
渾上下,都好像有一酸臭味。
可現在,見這家伙瘦不拉幾,渾臭烘烘的樣子,好像……反而順眼了許多。
朱厚照佇立著,淡淡道:“唐寅,你可知罪?”
唐寅哽咽道:“臣與諸師兄弟在此駐守,六七年來,一無所長,毫無功績,實在萬死。”
朱厚照道:“錯了,你的罪過在于,朕現在乃是天子,你為人臣,何以不知天子,卻呼朕為太子。”
天子……
唐寅似渾電一般,驚詫無比。
人與人是有分別的。
皇帝將國家大事給太子,給輔臣,一聲不吭就跑了,這在許多人看來,這天子實在是……不像話。
可這世上還有一種人,他們遠在邊疆,每日與敵人戰斗,此時,若知天子親臨,拋下一切,來此救援,那麼……
唐寅眼淚撲簌而下:“臣……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萬歲……”
后,萬歲聲不絕于耳,直沖云霄。
朱厚照的邊勾起了一再也忍不住的微信,道:“罷了,朕這一次原諒你了,不可有下次,見過你的恩師吧。”
恩師……
唐寅抬頭,就看到了朱厚照后的方繼藩。
只是這一刻……他終于覺得自己的緒要崩潰了。
恩師還是那個樣子,雖是出海,卻沒有出海人那般黝黑的,還是白白凈凈,細皮的樣子……
還是那樣可親的樣子!
唐寅朝方繼藩叩首:“學士唐寅,見過恩師……恩師……您……您還好嗎?”
他小心翼翼的問著,聲音抖……
六年了哪,人生有幾個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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