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京城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說它不大，是因為它看起來和京城百姓似乎沒多大關系。

說它不小，是因為牽扯到其中的人份不小。

一位是巡防營出了名的暴脾氣副統領孫嘯南，人送外號孫二驢。

另外一位則是一位主管軍工鑄造工部侍郎，名喚陳文。

故事的經過大概是這樣。

孫嘯南在武王府親衛手中，借了一桿威力十足但是造價遠比靈兵低廉的重火，然后帶著手底下七八個副將，直接跑到工部衙門，把火炮扔在了陳文面前，大聲質問陳文，為什麼工部研究出了威力這麼強的重火，他們巡防營都蒙在鼓里不知道。

還質問陳文，如果不是武王府的親衛使用，工部是不是一直不打算告訴他們，讓他們巡防營的士兵繼續把腦袋別在腰帶上玩命。

武王府親衛有五十多把，他們巡防營一把都沒有，工部把他們巡防營當什麼了。

正在著悠閑時的陳文被噴的一臉懵，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接過火炮看了一陣之后才松了口氣，告知孫嘯南這不是他們工部鑄造的，孫嘯南這是無故責罵朝廷命，他要上奏折彈劾孫嘯南。

結果這話不說還好，說了之后孫嘯南更來氣了，直接把炮管子捅到了陳文臉上，說不是工部鑄造的問題就更大了。

工部主管天下工程，河工水利，土木興建，軍需械，對外宣稱聚集了天下的能工巧匠，結果一年到頭什麼有用的都造不出來，還有臉氣，你們工部都是吃干飯的嗎？

陳文一個文，雖然也是武者，但是不論是詞匯量還是嗓門，都遠遠不是孫嘯南的對手。

在孫嘯南的持續輸出之下，只被罵的臉發白，渾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孫嘯南一直罵了半個時辰，據說嗓子都啞了才心滿意足，轉準備離開。

結果陳文不干了。

你跑到我工部衙門，對著一個四品侍郎痛罵半個時辰，把工部鑄造的軍械火貶的一文不值，然后說走就走，我陳文要是不做點什麼，豈不是承認了你說的都是事實？

那我工部以后還怎麼抬得起頭來？

不能就這麼讓孫二驢走。

這是我陳文最后的倔強！

于是，陳文跑出來，大聲為工部正名，說工部的工匠就是天下最優秀的，說那火炮本就是孫二驢找事，那種口徑的火炮不可能有孫嘯南說的那種威力。

然后，孫嘯南原本已經邁出工部衙門的半條，又邁了回來。

二驢和侍郎對視，一拍即合。

陳文侍郎要以試炮，證明孫嘯南的責罵本是無稽之談……

那天，工部衙門仿佛發生了小型地震。

結果沒人知道。

反正第二天陳文的位置被另外一位侍郎暫代了。

一個巡防營副統領，公然跑到工部衙門干了一炮，這可不是小事，要知道，工部幕后真正的話事人可是皇次子木親王。

孫二驢這一舉，無異于往木親王臉上甩了一個耳。

京城大小權貴全都瞪大了眼睛，等著看木親王會怎麼反擊，但是等到最后他們才發現，木親王本就沒有時間反擊……

……

皇宮，花園。

一涼亭之。

老皇帝在桌案旁正襟危坐。

大燕都在傳，老皇帝十多年前北征烏蠻的時候留下的暗疾，已經時日無多，說不準哪天就嗝屁朝天。

可是這一刻，老皇帝穿金龍袍，頭頂龍冠，端坐于石桌之前，雖然頭發花白，但是看上去氣神十足，胡須發亮。特別是一雙眼睛，仿若深淵，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世間萬，威十足，本看不到半點垂死之人的樣子。

在老皇帝后，一左一右分別站著靖親王和武親王。

武親王仍舊凌厲，哪怕站在父皇后，依舊霸氣外，一點沒有遮掩鋒芒的意思，整個人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劍。

靖親王則相對平和，在老皇帝后規規矩矩的站定，宛如一個儒生。

而在三人對面，是低著頭，面凝重的木親王。

“老二啊，抬起頭來看看，看看這些。”

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二兒子，抬起手拍了拍石桌上一摞足有一尺多高的奏折：“看到了嗎，這些都是彈劾工部的折子，有吏部員上的，有刑部員上的，還有兵馬司上的……

主要都是彈劾工部員不作為，每年拿著朝廷大量的撥款，但是毫無建樹，做事缺斤兩，中飽私囊，你怎麼看？”

“父皇！這些通通都是誣告！”

老皇帝的話才剛剛說完，木親王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兒臣自領圣旨提領工部以來，雖然不敢說事事躬親，但自問也是兢兢業業，未曾干有半點懈怠，工部的每一筆支出，每一筆明細，老九那里都有賬目，兒臣拿項上人頭擔保，工部絕無中飽私囊之人。”

說著，木親王還抬頭看了靖親王一眼。

連帶著，老皇帝和武親王也一同看了過去。

對此，靖親王微笑著點了點頭：“二哥說的不錯，工部支出收納戶部都有明細賬目，并沒有什麼問題。”

有問題的賬目，二哥也不會給我……

當然，這句話靖親王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沒有當面說出來。

畢竟工部主管天下工程，每一筆支出數目都大的嚇人，克扣上一部分，做點假賬單從賬面上不可能看得出問題。

“小十一，你說呢？”

得到回到的老皇帝又回頭看向了武親王，他所有兒子中戰斗力最強悍的一個。

“這些奏章說戶部鑄造軍需以次充好，兵刃都只是勉強達到寶兵范疇，你常年帶兵，這是真的嗎？”

跪在地上的木親王眼神一凝，袍袖里的手攥在了一起。

“回父皇，兒臣不知。”

武親王面無表：“兒臣手下軍士，從不用工部鑄造出來的破銅爛鐵！”

扎心一刀！

木親王低著頭，眼神中充滿了殺氣。

小十一還是那個小十一，除了老祖宗和父皇外，誰的面子也不給。

老皇帝也是讓武親王說的一愣，而后出了一無奈的笑容，起向著涼亭外走去。

武親王和靖親王仍舊一左一右跟在后面。

原地，只留下老皇帝意味聲長的回響

“把這些奏折都拿回去，給朕一本一本的看……”

木親王形一震，跪地叩首。

“兒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