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十多天，福滿滿那屋用幾個柜臺摞起來當床，和福多多張媽媽住一屋。

一天晚上，福滿滿剛睡著，被人拍醒，一骨碌爬起來，聽張媽媽說道：“河堤決口了。”

福滿滿慌得在床靠墻地方了鞋子穿上，最近幾天所有人鞋子都放床上，就怕發水把鞋子沖沒了。

張媽媽快速給福多多穿鞋，又加了一件外，用油布裹著。這會能聽到外面街上一片哭喊聲，福土坑大聲喊：“都起來穿好服。”

福滿滿下床，像一腳踏水坑，差點摔倒。張媽媽背著福多多也下了床，福滿滿一旁扶著，剛下床時沒忘一把抓起枕頭底下的幾個荷包。

淌著水出了屋，福滿滿個小，水都到腰這里。見家里的人都急急忙忙從屋里淌水出來，父親正在移梯子。

福土旺和馬文樂幫著一起扶住梯子，雨下的眼睛都睜不開，福土坑抹了一把臉說道：“大哥三弟趕上房，我在下面扶著，先讓人上去。”

睡的嬰兒被這靜吵醒，大聲啼哭。劉氏和馬蘭花先扶著張氏，讓上去。

張氏抱著孩子不敢上，福土坑一把把孩子搶過來，對著吼道：“快往上爬！”

張氏哭著爬上去，福土坑抱著孩子上去把孩子給媳婦又趕下來，把小嚴氏的孩子抱著送上去，小嚴氏作很快的爬上去。

接下來是嚴婆子、福娟秀姐妹，張媽媽背著福多多上去。

在人往上爬的時候福滿滿就荷包綁在堂哥二堂姐腰上，剩下的全綁在自己上。

福守信拉著福滿滿，讓先上，福滿滿說道：“你們上我會游水。”

推著堂哥上梯子，自己才上去，屋頂上的人頂著油布坐著，劉氏手把拉進來。

等人孩子都上了屋頂，福土坑扶著梯子仰頭對著上面喊：“大哥三弟都下來把糧食搬到屋頂！”

四個男人又把糧食往樓頂搬，搬完了用油布蓋上。

福土坑累得癱坐在屋頂，說道：“能保住一點是一點，不然要真要死。”

天很黑，本看不清遠，聽到張玉樹的聲音：“姐夫！全上屋頂了吧？”

福土坑回道：“都在屋頂，你那還好嗎？”

“還好！人都在！”

人都在！

福滿滿看著屋頂油布下的人，大伯娘抱著堂弟守金，兩個堂姐靠在一起，張媽媽摟著多多，堂哥用手舉著油布，另一頭是馬先生兄妹舉著油布。

這會想起前幾天用個油布包包了兩母親的服，還有兩嬰兒的服，不知道在不在屋里。

大聲告訴父親，福土坑又從梯子下去，一會拎了個油布包上來。

張氏和小嚴氏趕給嬰兒換了服，倆人又換上，其他人全部閉眼，讓倆在油布下換上服。

一家人就這樣在屋頂坐了一夜，聽著外面的哭喊聲。

嚴婆子嚇得哆嗦，開始還嘟囔，被福土坑吼了一句，不再出聲。

兩個嬰兒哭哭睡睡，其他人一夜沒睡。

天快亮，雨逐漸小了，院里全是水，街上也是水。

能看到水面飄著七八糟的東西，鍋碗瓢盆什麼都有。

雨停了是下午，所有人又凍又又困。

嚴婆子這會才明白張親家為何讓他們多吃，如果一直喝粥，本撐不下來，早就虛弱的暈倒。

別人家就沒福家張家的運氣，有的房子塌了一塊，有的跟福家人一樣爬上房頂，但渾呆一晚，弱的歪躺在屋頂。

婦人孩子的哭聲，男人的吼聲，一片狼藉。

福家包子鋪建得牢固，自家的東西都在水上飄著，沒被水沖走。

福土坑從梯子下去，找了一個鍋，又撈起幾木頭，拿著上了房頂。

“不下雨了把木頭攤開曬曬，能點著就熬點粥。”

福土旺說道：“沒火折子。”

福土坑拍拍屁，道：“我早就了一個。”

嚴婆子說道：“哪有水？”

福土坑指著滿院子的水說道：“這不是水嗎？用桶沉淀下，總比死強。”

嚴婆子不知聲，發現三個兒子也就老二兒子能頂大事，別看他平時二百五，遇到事老大老三只會發慌，啥都聽老二的指揮。

不下雨了，但是街上的水像息急奔的河流，院里也全是水。

福滿滿服是的，現在除了張氏和小嚴氏，誰的服都是的。幾個孩子把大人從院里撈起的木頭擺在房頂。

福土坑拿出火折子，用個鐵使勁一塊木頭，他累了，換大哥三弟上，半個時辰，終于打著火。

熬了一鍋混沌的粥，有些異味，每人喝了一大碗。

張玉樹從屋頂來回跑了幾趟，跟著福土坑學，也熬了一鍋粥。

喝了熱粥，眾人才緩過一些，不再哆嗦。

這時見一個人從遠房頂爬過來，近了一看是于家包子鋪的于老二。

于老二走到福家人跟前，跪下，說道：“嬸子，求您老給我家一碗粥，我媳婦懷了子，快暈倒了，求嬸子救人一命。”

嚴婆子啊了一聲，道：“這怎麼好？你不早過來，剛喝完了。”

不是嚴婆子小氣不給，鍋里的粥都喝了。

福土坑對于老二說道：“你先回去，我再熬一鍋，一會你來拿。”

于老二又給福土坑磕頭，道：“多謝兄弟，你的大恩當哥的不會忘！”

他轉要走，又轉過來說道：“兄弟，要是上次你燒了我家鋪子，我一家謝你！以前的鋪子扛不住這麼大的洪澇，我家能活著的沒幾人，現在都活著。”

他邊說邊哭，手了一把眼淚。

福土坑罵道：“你個混蛋！我說過不是我家燒的，要是我家燒的讓我今天就被洪水沖走！快走快走！別忘了拿個盆子過來，還讓我你個飯盆？你想得！”

于老二咧著笑了，一臉的淚，道：“我信兄弟的。”

福土坑也咧笑，道：“你信你個屁？于老二，只要人在，以后重頭再來，咱哥倆看看誰的包子賣得好！”

劉氏和馬蘭花趕熬粥。

福滿滿看著房頂上被雨淋的糧食，對父親說道：“爹，咱多熬幾鍋，誰家需要過來拿。糧食也放不住，不如這會給需要的人。”

嚴婆子趕說道：“曬曬還能吃，干嘛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