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儀式定在十月初二。

王祭酒來安慶府一個多月，周平再也不提舅父戒酒的事，把岳父請過來和舅父商量他的婚期。

王祭酒說道：“我看你就別拖了，臘月里親。我這會兒趕回去，收拾還來得及。”

周平在應天府有宅子，來之前給他在應天府的朋友幫他收拾。當初他也是打算臘月里親，所以到那時肯定已經收拾好了。

薛先生也沒有什麼意見，他只發愁兒親他陪嫁什麼。雖然婿說讓他不用管那些。但是去應天府外人總要看新娘子的陪嫁。

王祭酒是打算拜師儀式過后他帶兩個孩子回應天府。古代的學子沒有說孩子小或者什麼該過年過節，家長舍不得了的話，除了家里有白事必須趕回去，其他任何都不是理由。

周平知道岳父發愁什麼，之前給岳父說了讓他不用心，但是他也知道岳父不心是不可能的。

他送岳父回城里的時候，給了岳父一個嫁妝單子，說道：“岳父，這個是我讓人在應天府準備的。到時候送嫁妝的那天就按照單子。”

薛先生接過來看了，心里不是滋味，知道婿是給他做臉面。

周平說道：“岳父，你也別多想，我雖然不太喜歡那些繁瑣之事。但是就當不當給外人看，我該給師妹的。親之后，夫妻一，我的就是師妹的，只不過提前拿出來而已。為了面子嘛，為了給外人看，也為了我的面子，不只是岳父的面子。錢乃外之，用錢長臉無可厚非，沒有錢我再去掙唄。”

薛先生看著婿故意吊兒郎當地說話。他也不用矯了，說了一句：“多謝你。”

周平說道：“別謝我，這是我提前的給我兒子準備的，將來我兒子我可指岳父幫我帶呢。我不想給我舅父，怕我舅父把他教傻了。”

薛先生笑道：“那你怎麼肯讓福張兩家的孩子跟著王大人？”

周平說道：“那不一樣，他倆都已經定型了，我舅父除了教學識之外，其他的灌輸很難。但我兒子要是從小跟著我舅父，那就是教小老頭了。你看我舅父和震業他爺爺站一塊，老哥哥了。”

薛先生微微一笑，他何嘗不是？多年的奔波兩鬢斑白。

周平的親事定下來了，是臘月初二，福張二人說到時候會去應天府參加婚宴。

王祭酒這會著急回應天府要給外甥準備親事，可是得等十月初二拜師的儀式過后。要是讓他說搞啥儀式，兩個學子磕個頭跟他走人就行。

福張二人那個興啊，張姥爺更是興，還有西門家的。

那天兩家的廚子到莊子里做了菜，張姥爺也親手做了幾道菜，外人只有范知府。

范知府便裝上門，只帶了孫范香蘭。

他和王祭酒、薛先生、張姥爺、西門威還有福張二人坐一桌。

張震業和福守財穿的新服，規規矩矩地跪下磕頭，這算是正式拜了王祭酒為老師，以后走出去就可以以王祭酒的學生名義自稱了。

今天雖然很高興，但是酒桌上沒有準備酒，這個是福張二人事先代好的，又給所有人說了不上酒，上的是張姥爺做的花茶。

范知府覺得奇怪，他也沒問，他還以為是王家的講究。

王祭酒見了這個他明白，外甥是怕這種高興的場合上酒到時候他忍不住。

他不好意思跟外甥說他從今往后也不會再喝酒了。

自從那次去了驗尸房之后，自己把自己關在屋里好幾天，確實是吃不下東西，一吃飯就想起那天的場景。

還有那個仵作噠噠噠的解說。

過了好多天之后，說實話，飯可以不吃，但是那個酒癮心癮還是有的。

他屋里有酒，他拿出來，并不是想喝，他想看看反應。

當他拿出酒，還沒有打開，就聞到了酒味，胃里翻騰想吐。

這一刻他理解了張震業為何聞到酒味就皺鼻子，不是矯，是生理上的厭惡。

過了兩個時辰，他走過去，沒有那麼反胃了，他把酒蓋打開，很濃的酒味。

以前聞到這個味道覺到舒服，酒香鼻，如今聞了是難，惡心。

第二天。心里又，想到的是酒后那種麻醉，那種暈乎乎的。

他拿起酒，也不聞，直接倒一口在里。熱辣辣的下肚，當時就嘔吐出來。

嘔吐里有一點點紅。

他的腦海里出現了那天在驗尸房的那一幕，還有張震業說的什麼黑乎乎，鮮紅鮮紅。

王祭酒一陣哆嗦，胃里翻江倒海，吐了個稀里嘩啦。

他快站不穩，扶著墻走到床邊，慢慢躺下。

躺了很久，聞著屋里的酸臭味。

又爬起來走到門口打開門，人過來端了水自己收拾，收拾完之后把窗戶打開。

當天晚上一晚上沒睡，自己坐在院子里，門窗都打開，坐在那也能聞到他的屋子里散發的酸臭味。

他不知道他以前是怎麼在這種酸臭味里生活的，每次喝完酒之后整個屋里就是這種味道，要開門窗好久才能散完。

這會兒他臉紅，知道為何他的妾室不愿意伺候他，誰愿意在這個屋子里頭聞到這個味過一晚上？

那天他張震業去爬山，他第一次覺到這個大自然的味道。

雖然是已經秋冬了，沒有綠草，但是這種泥土的味道，這種山的味道，對，這旁邊這個張家小兒說：“好香啊，這是山的味道。”

他頭一回覺到這種味道，吸之后很是舒服。

他對張家小兒說道：“從此以后我不再喝酒。”

兩人是邊上山邊說話，張家小兒停下來，歪頭向上看著他說道：“先生還不錯，那我也說到做到，拜先生為師。”

王祭酒哭笑不得，這什麼？你拜我為師還是說到做到，好像我強迫你似的。

然后張家小兒說道：“就是我還有個請求，能不能讓守財哥哥跟我一起，因為好兄弟要有難同當有福同。”

王祭酒什麼也沒說，聽著他說如果只能收一個就收守財哥哥的話，他點下頭說收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