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憂完全沒想到,手中這碗聞起來香味人的羹,居然完全沒有任何鹽味。
不加鹽的羹,不僅與味沒有毫關係,而且還有一濃濃的腥味在其中。
即便李忘憂最近一年多以來,在沙盜營地吃足了苦頭,茶淡飯甚至殘羹剩飯都吃過,但面對這樣一碗羹,卻依舊覺得有些難以下咽。
但面對溪結首領與阿跌,以及雅若姑娘期盼的眼神,李忘憂卻也只能著鼻子,強忍著反胃的覺,將一碗羹唏哩呼嚕的喝了下去。
待雅若滿心歡喜的端著空陶碗離去后,李忘憂才有氣無力的向阿跌詢問道:「大郎,為何這羹之中不放鹽?是你們鐵勒人的習慣嗎?」
阿跌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鹽?為何要放鹽?我們鐵勒人吃東西,從不放鹽的。只有你們唐人,才需要吃鹽!你們不吃鹽就會生病,我們鐵勒人可不會這樣。」
接著阿跌後知後覺的一拍腦袋:「哎呀,我倒是忘了,你是唐人,需要吃鹽的!可是我們部落里可沒有鹽,這可如何是好?」
李忘憂扶額無語,他倒是想起來,後世似乎看過一個說法,據說草原民族,原本是不吃鹽的。
人自然是不能不吃鹽的,草原民族也並非超人,能夠不用從食鹽中攝取人類生理機能不可或缺的質。
草原民族原本不吃鹽,是因為他們以牛羊為主食,而在理食材時,會和著和烹調,這裡面含有的鹽分比植多,從而可以攝取到人所需的鹽分。
當然,草原民族原本不吃鹽,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草原上幾乎不產鹽。
雖然後世,包括蒙古在,有各種礦鹽、湖鹽出產,但至在大唐,草原上幾乎沒有鹽出產。
所有的食鹽都需要從中原運輸而來,其價格自然高昂,也不是普通牧民能夠吃得起的。如此一來,草原民族養不吃鹽的習慣,也就並不奇怪了。
但且不說這樣是否足以滿足人生理需求,是因此烹飪出的食滋味,就讓李忘憂難以接。
鹽為百味之首,沒有鹽做調味品,簡直味同嚼蠟,難以下咽。
不過別人胡爾特部落沒有鹽,李忘憂卻也只有忍了。誰讓他是有求於人,又是被胡爾特部落給救回來的,怎麼好意思要求更多。
沒鹽就沒鹽吧,忍忍就好了。
李忘憂估計自己上的傷,養個半個月左右時間,應該就能大致痊癒了。屆時他也將告別胡爾特部落,踏上歸家的旅途。
至於胡爾特部落,李忘憂打算待自己返回長安后,一定要派人再跑一趟薛延陀汗國,給他們送來厚的禮,以示激之。
阿跌見李忘憂沉默不語,卻又繼續說道:「李忘憂,你也莫急,過幾日便是大集之日,屆時我去換一些鹽回來便是了。」
話癆阿跌又繼續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過草原上的鹽實在是太貴了,一頭羊才只能換一小袋鹽。呸,那些該死的商,都該被狼吃掉!」
李忘憂聞言,不由一愣,出言詢問道:「草原上的鹽,那麼貴嗎?」
「對,就是這樣貴!一頭羊換一袋鹽。」阿跌邊說,邊用手比劃了一下袋子的大小。
李忘憂倒是沒想到,草原上鹽居然會那麼貴。看阿跌的描述,一頭羊恐怕都換不到一升食鹽,這還真是天價了。
他在後世看過不穿越小說,都描述大唐食鹽很貴,然後豬腳依靠曬鹽發家致富。
但穿越到大唐后,李忘憂才知道,所謂大唐缺鹽,還真是無稽之談。
華夏自古,其實都不缺鹽。
只是自漢代起,搞出一個「鹽鐵營」的政策,只有府才能夠賣鹽。之後歷代王朝都沿用了這一措施,故而販鹽,便為極為暴利的產業。
甚至有些朝代,一半的稅收來源,都是鹽稅。
而大唐的鹽價卻一點也不高,《新唐書·食貨志》記載「天寶、至德間,鹽每斗十錢」。也就是說,天寶年間,一斗食鹽才十文錢。
大唐一鬥合後世12.5斤左右,換而言之12.5斤的鹽,四五十塊人民幣,真心不算貴。
直到唐肅宗時期,推行「榷鹽法」,朝廷對鹽就場專賣,收賣,從而鹽價飆升,漲到每斗鹽一百一十文錢,那是真吃不起了。
也正是因為鹽價太高,才有了大量私鹽販子出現。
加速大唐滅亡的黃巢,便是一位私鹽販子出生。
所以某種程度上,鹽價也決定了國運。
而即便是大唐後期,一百一十文一斗的鹽,也沒有草原上的鹽價來的誇張。
長安城,一頭羊的價格大約是兩貫左右。
若是以長安的價,一頭羊能夠換兩百斗食鹽。而在草原上,居然連一升都換不到。
百分之兩千的暴利!
李忘憂跟著在心中暗罵一句,果然是該死的商。
「大郎,勿要去換鹽了,我也不是必須吃鹽的。」李忘憂沒好意思讓阿跌拿羊去換「高價鹽」。
他為胡爾特部落的客人,哪裡好意思吃如此昂貴的鹽。再說就他醒來以後,雖然並未出帳篷,但只看自己所在帳篷的陳設,李忘憂就知道胡爾特部落也不富裕。
據阿跌說,這帳篷還是溪結首領的帳篷。
可看胡爾特部落首領帳篷,都這般簡陋,甚至有些寒酸,李忘憂哪裡還能說出自己要吃鹽這種話來。
見李忘憂這般說,阿跌倒也沒有堅持,畢竟他也心痛拿羊去換那麼一點鹽。
李忘憂便這般在溪結首領與阿跌的熱邀請下,安心留在了胡爾特部落中養傷。
他從沙舟上摔下來,主要都是些皮傷,沒有傷到骨頭,卻也是萬幸。
故而在帳篷躺了幾日後,他便能下地行走了。
這日李忘憂終於在阿跌的攙扶下,走出了帳篷,準備外出曬曬太,氣。連續在帳篷躺了幾日,也著實將他給憋壞了。
出了帳篷,呈現在李忘憂眼前的,卻是一個生機的小部落。
蔚藍的天際下,數十頂帳篷聚合而的胡爾特部落中,孩子們歡快的互相追逐著。部落的漢子們騎著馬,揮舞著手中皮鞭,驅趕著群的牛羊。部落的人們,則三五群的聚在一起,持著各種家務活,不是發出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鮮活,讓好不容易才從沙盜與狼群手中逃生的李忘憂,忍不住鼻頭一酸,差點便落下淚來。
李忘憂真慨人生,覺得活著真好時,卻見不胡爾特部落的年輕子三三兩兩的跑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分說,便往他的懷裡,塞了一支支纏著彩帶的箭羽。
甚至連阿跌的妹妹雅若也是如此。
不等李忘憂反應過來,這些胡爾特部落的年輕子,便又一個個捂笑跑開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李忘憂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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