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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你說這話，豈不是在剜我的心？這些年來，你嫁給我，我沒有半分苛待過你。”

“你沒有半分苛待過我？可你們宋家人卻是讓我盡了白眼啊。”

顧長芳說道：“我以前不懂這些，我只想著你對我好就行了，可我現在終于想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年來，你這個好大兒，你的親朋好友從來沒將我放在眼里過？那是因為你沒將我的放在眼里，你對我不夠維護，所以他們才敢有樣學樣，不把我放在眼里！

這些年來，我的兄長弟，都不敢上門，甚至跟我斷了聯系，他們不是因為看不起我，而是因為你們宋家人給他們臉看，所以他們才不上門。”

“阿芳，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對你是全心全意啊。”宋厚良直起上半，看著說道：“你想想，當初你娘病重，我難道不是盡心盡力的照顧啊。”

“你可別再說我娘的事了，若不是我娘病重，我本就不會嫁給你。”

顧長芳瞥了他一眼，“我們家欠你的恩，我早已還清，如今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大可不必再這麼虛偽。”

“你若是當真怕我搶走你們顧家的財產，何須使用這樣的招數，你直接將我休了，不就行了嗎？”

顧長芳說著笑了起來，“對，我也不簽這個字了，我要簽，就簽和離書！”

“你說什麼？你要跟我和離？”宋厚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顧長芳說道：“我本來想著嫁隨嫁狗隨狗，可是你太讓我失了，你不配！”

就是一個這樣決絕的人，無論是當初為了報恩，毅然決然的嫁給了這個可以當父親的男人，還是如今，要跟他決絕，都是不拖泥帶水，亦是不后悔。

“你跟我和離之后，你去哪？你住哪？你弟弟已經娶了妻室，你以為他們真能容你嗎？”宋厚良說了句。

“這就不勞你心了。”顧長留從旁說道：“我的姐姐，我便是養一輩子，都沒有問題，而且你以為離開你，就找不到如意郎君了嗎？”

如今邊關多戰，再加上各種災害，死的人多了，當然要鼓勵多生育人口了。

所以，雖然社會對人的束縛多，但嚴格說起來，朝廷如今是鼓勵寡婦再嫁的。

“聽到沒有，我的去用不著你心了。”

顧長芳看向宋厚良，“宋厚良，你我今天已經恩斷義絕，你若是不寫和離書，那這個契約我是不會簽的，到時候等你一死，我立馬就將你這個好大兒趕出家門！”

“你！”聽到顧長芳的話，宋厚良氣憤不已，當即又猛地咳嗽了起來，“阿芳，阿芳我記得你是個善良的姑娘，你如今怎會變得如此惡毒呢？”

“我惡毒？哈哈哈。”顧長芳大笑了起來，“我是惡毒啊，所以你趕給我寫和離書，休了我吧，你們宋家，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爹，你就寫給吧，這樣一個人，你還留做什麼。”

一旁的宋長明著急的說道：“現在弟弟才剛剛考上舉人，就這麼猖狂，等以后他若是當個什麼，那兒子肯定得被他們姐弟倆死去啊。”

“阿芳，我再問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跟我和離？”

“當然，你知道的，我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顧長芳拒絕地說道，轉過頭去，在宋厚良看不見的地方，微微抬頭，將眼中的晶瑩了回去。

“好好好，既然你這樣說，那你就別怨我不講人了。”宋厚良說著，看向宋長明，“長明，去給我寫和離書。”

“寫封休書還差不多。”宋長明說道。

“一夜夫妻百夜恩，按我的要求來，去寫和離書！”宋厚良說著，又開始咳嗽了。

他這個兒子，真的是笨死了，如今顧長留擺明了已經是前途無量，他寫休書，豈不是故意惹怒他！

自己這個兒子的確是笨了些，趁著自己現在還活著，就不得不多為他考慮一些。

以后沒有顧長芳跟小文小武兩個孩子在，靠著家里的鋪子、田產他也足夠食無憂了。

所以，他只能委屈長芳將兩個孩子帶走了。

唉……

等宋長明寫了和離書過來，他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問題，這才抖著簽名按手印，然后給了顧長芳。

顧長芳也痛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樣按下了手印。

和離書一式兩份，即日生效。

顧長芳凈出戶，能帶走的除了兩個孩子，以及幾套換洗的裳外，別的，什麼都沒帶走。

“長留，姐姐怕是要麻煩你一段時間了。”顧長芳轉頭，看向顧長留。

“姐姐，你我是親姐弟，說這話做什麼。”顧長留搖搖頭，“我們走吧。”

兩個孩子還很懵懂，只跟著娘親往外走。

宋厚良看著他們的背影，嘆了一口氣，若是顧長留沒考上舉人，他是不會跟顧長芳和離的，正是因為他考上了舉人，所以他才害怕。

害怕顧長芳娘家勢力太大，會欺負他們宋家，會欺負他大兒子，會霸占他們家的家產。

他卻沒有想過，若是他們真的對顧長芳好，顧長留只會幫助他們的份，只會讓他們宋家發展的越來越好。

可他自己是這樣的格，便也擔心別人不好。

其實顧長芳跟宋厚良和離，顧長留是高興的，他覺得他姐姐漂亮年輕，就不該配這個老頭子。

可是看到顧長芳失神落魄的模樣，他也不敢笑出來。

或許對于顧長芳來說，應該是難的吧，畢竟一夜夫妻百夜恩，嫁隨嫁狗隨狗的思想，早已經刻印在的骨子里，從嫁給宋厚良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嫌棄過他。

況且兩人朝夕相了這麼多年，若說對他沒有，那肯定是假的。

可終究是造化弄人，還是跟他和離了。

“長留，以后姐姐怕是真的要靠你了。”牽著孩子踏出宋家門口那一步，顧長芳又說了一句。

顧長留知道此刻定然是心中不安，擲地有聲的說道：“姐姐，你放心，只要有我的一口飯吃，我就不會讓你跟兩個外甥著。”

“你離了宋家，以后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在家中做一輩子的姑。”

“好。”顧長芳笑了笑。

本來今日他是打算在縣城歇息一晚的，但是考慮到顧長芳或許不想留在這個傷心地停留，他當天就讓程安駕車，送他們母子三人回鄉下。

“娘親，我們是去哪里啊？”宋常文偎依在顧長芳的懷里，聲氣的問道。

“去舅舅家。”顧長芳輕著孩子的頭，答道。

“小家伙，是去你們的新家。”顧長留則是補充了一句。

“啊，那就我們去嗎？爹爹跟大哥不去嗎？”宋常文也問道。

“他們不去。”顧長芳搖頭說道：“以后我們就跟他們沒關系了。”

“哦，這樣啊，那我們以后都分開住了嗎？”

兩個孩子言稚語的問了一句，看起來，他們臉上并沒有什麼傷心的表。

因為宋厚良對他們并不算好，宋長明那就更加不用說了，小孩子也是會看人的。

顧長芳也發現了這一點，當即冷笑了起來，“長留你看看，兩個孩子聽到這話，對他們一點留都沒有，這足以說明，在對待孩子上，他也不上心。”

“唉……”顧長芳是越想越難，“可憐我一片真心，人家卻是從頭到尾，對我防備！”

“姐姐，你莫要傷心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顧長留說道：“壁虎斷尾求生，長蛇每年都要蛻皮，有時候，放棄是為了更好的未來，從今天起，你就是全新的你，離開他之后，你一定會過上更好的生活。”

“那就承你吉言了。”聽到顧長留細心的安，顧長芳心中好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我想要給孩子改名，你看如何？”

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現在一想到這個‘常’字，我就犯惡心。”

“我當然是支持你了！”顧長留說道：“不然咱們連姓都改了，以后姓顧，輩分就按照我們顧家下一輩來，你看如何？”

“好！”顧長芳點頭。

顧家下一輩是安字輩，再加上改名，所以兩個孩子，以后就顧安文跟顧安武了。

“小文小武，以后你們就姓顧，知道了嗎？別人問你們什麼，你們就說自己顧安文、顧安武。”

顧長芳又教導兩個孩子，就是這樣的格，不想要跟宋家再扯上半點麻煩。

“嗯。”兩個孩子聲氣的點頭。

將宋這個姓氏都拋掉后，顧長芳摟著孩子，掀開車簾，呆呆地看著外面的風景，看著看著，不知為何，先前還堅強的，此刻又無聲地落淚了。

心中還是難，不明白，帶著孩子走，他竟然是半點都沒有挽留。

一想到這一點，便是心如刀割。

顧長留也看見了臉上的眼淚，但他真的不太會安人，只能等回家，讓寧小蟬多陪陪了。

“相公，你不是說要在縣城歇一晚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現在的寧小蟬，要迎接顧長留不必等仆人通報，只要看家里兩條大犬的向，就知道是誰回來了。

“我今天將我姐姐接了回來。”顧長留掀開車簾，將顧長芳扶了下來，“以后姐姐就住家里了。”

“那太好了呀，我上次就想要留姐姐住幾天，姐姐卻是不肯。”寧小蟬說著，手去扶顧長芳。

“怕是要叨擾弟妹了。”顧長芳下了馬車，顧長留手，將兩個孩子抱了下來。

“小文、小武，還記得舅娘不？”寧小蟬沖兩個小家伙打招呼。

“舅娘。”離上次顧長芳帶著孩子回鄉，已經過了兩、三個月了，兩個小家伙早就不認識寧小蟬了，不過還是認真的同行禮。

“真乖。”寧小蟬他們的臉蛋，牽著他們的手，“走，跟舅娘進屋。”

雖然也奇怪，為什麼顧長芳今天會過來，但是卻是什麼都沒問，只是讓人端茶倒水，好生照顧他們母子，又親自去閣樓上給鋪了床。

猜測顧長芳可能是跟宋家人吵架了，所以默契的沒說宋家的事，只是跟說鄉下一些小趣事，然后逗著孩子玩。

聽到孩子“咯咯”的笑聲，顧長芳一顆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晚間，躺在床上，顧長留跟寧小蟬說了顧長芳的事，并跟了，以后顧長芳可能要在家中長住的事，讓不要生氣。

“家里這麼大，有姐姐過來陪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生氣。”寧小蟬笑著道：“宋家人對姐姐不好，姐姐離這個泥潭，也是好事一樁，你放心，我會好好開導姐姐的。”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寧小蟬聞言淺淺一笑，繼續說道，“等以后咱們后院加蓋的房子蓋好了，再分給姐姐幾間，省得有寄人籬下之。”

“小蟬,還是你考慮的周到，那你明天跟說說，讓自己挑選一地方，到時候讓工匠按照的想法布置。”

“嗯，好。”

安頓好顧長芳的事，翌日一大早，顧長留便去縣城赴宴了。

去縣令家拜訪不比旁人，自然是得提前過去，總不可能真的到飯點才姍姍來遲。

顧長留讓程安快馬加鞭，上午便趕到了。

跟第一次來縣衙不同，這一次，他報出自己的名字，守門的差人看他的目都不一樣了，甚至就平常眼高于頂的師爺，都親自出來迎接，面上的笑容很是熱，“原來是顧解元到了，久仰久仰。”

顧長留看著眼前這個師爺，兩年前的事，他怕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吧，也忘了，他曾經向自己收賄賂的事了吧。

不過顧長留也沒再提這事，提了又能如何，徒增煩惱罷了。

“見過邵師爺，久仰久仰。”顧長留同樣是面上帶笑，朝他拱手。

“顧解元快快請進，縣令大人早就等你多時了。”邵師爺一手，領著顧長留往里走。

這一次進縣衙的覺，跟上一次完全不同。

依稀記得上一次，好像他們走得是側門吧，進了側門，直接由人領到了書吏辦事，本就不知道縣衙里的形。

而這次，他們直接穿堂而過，來到了縣令居住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