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朔看著自己被太皇太妃推開的手,忍下心底翻涌的悲意,對著屋外吼了一聲:“快郎中!”
屋外早有人跑去請郎中。
太皇太妃指著封朔,看著宋嬤嬤吃力道:“讓他走……”
宋嬤嬤攙扶著太皇太妃,見此形,也只得紅著眼對封朔道:“王爺,您先回去,老奴在這里看著娘娘。”
封朔看了一眼被頭疼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太皇太妃,眼眶紅得厲害,他生平第一次認識到,就算自己權傾朝野又如何?
母妃不認得他了……
這一刻,他似乎又變了當年那個一無所有只能祈求上蒼垂憐的年。
封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院子的。
邢堯帶著人很快將芳晴也拖了出來。
發髻都已經散了,披風散發跪倒在封朔腳下,痛哭流涕:“王爺,奴婢知錯了,求您開開恩,奴婢今后一定只好生伺候娘娘,再也不生旁的心思了……”
封朔看都沒看一眼,嗓音寒涼如刃:“拖下去,杖斃!”
芳晴滿心滿眼都是悔意,這一刻是真是怕了,狼狽往太皇太妃房中爬去:“娘娘救——”
一句話沒喊完,就被堵了拖下去。
封朔自始至終沒有回頭,他心口窒得慌。
秋風瑟瑟,掛在枝頭的枯葉被卷了下來,打著旋兒落到他腳邊。
封朔出了府,邢堯還要繼續跟著他,被他屏退:“退下,本王想一個人走走。”
封朔會武,能于十萬軍中直取對方守將頭顱。
邢堯不擔心他的安危,得了他的命令,知道他想靜靜,便無聲退下。
封朔漫無目的走著,腳下像是灌了鉛,本想去來福酒樓大醉一場,等瞧見一道倩麗的影在不大的店鋪里忙碌時,才驚現自己到了姜言意這里。
姜言意之前訂的桌椅板凳今天送來了,正帶著秋葵桌子,咋一回頭,見封朔站在門外還嚇了一跳。
不過……這位大將軍好像有點狼狽。
怎麼失魂落魄的?
姜言意出于禮貌打了個招呼:“大將軍。”
封朔抬眸看。
站在店門口,腰上系著圍,袖子挽起,出一截白玉般的皓腕,含笑的眉眼間全是朝氣。日從頭頂灑下,讓整個人仿佛都是從影中走出來的一般。
他就這麼看著,抿得的,好一會兒一言不發。
姜言意被他盯得不自在,“怎麼了?”
封朔了干的:“我想在這里坐一會兒。”
他說的是“我”,而非“本王”。
姜言意愣了愣,見他狀態確實是很不好,猜測他約莫是遇到了什麼事,趕往邊上讓了讓:“您坐。
想起上次在來福酒樓到他,他似乎也在買醉。
姜言意突然福臨心至——他莫不是又被那個姑娘給了一頓?
這種況上輩子姜言意見得多,失什麼的,找個燒烤攤子或是火鍋店,一邊哭一邊吃,最好再來上兩瓶啤酒。
吃完哭完那陣心碎勁兒也就過去了。
可惜自己托匠人打的銅鍋還沒送來,不然也能給他煮個失火鍋了。
姜言意一邊桌子一邊不聲打量了封朔幾眼,他安安靜靜坐在那里,半垂著眸子,跟座雕像似的,眼下不知是被什麼刮傷了,干涸的印留在那張冠玉般的臉上,好似玉微瑕,看得人更心生憐惜。
整個人都著一子孤寂,好似這人世間只余他一人了一般。
怎麼怪可憐的?
姜言意完桌子,想了想還是招呼一聲:“大將軍您先坐會兒,我去后院搬點東西,一會兒再招待您。”
誰料封朔聽到這話,突然抬起頭來:“我幫你。”
姜言意哪敢讓他幫忙,趕道:“不用不用!”
但封朔已經起往后院走去。
秋葵本在院子里試圖搬那口酸菜缸,一見封朔進來,嚇得立馬躲廚房去了。
封朔單手就穩穩拎起了半人高的酸菜缸,微微偏過頭問姜言意:“搬去哪里?”
也正是這一偏頭,他瞧見了在院墻上的道道黃符,他昨天夜里摘下來的石榴也全堆在地上,最頂上那個還著三炷香。
封朔眼皮跳了跳:“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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