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存放在玉蓉院的賬簿都整理好后, 直接由大理寺的程如海上了封條。等到箱子抬上了馬車，程如海扶著池蘊之的胳膊上了馬車。

　池蘊之隨即也上了馬車，程如海齜牙咧地。

　程如海注意到池蘊之的視線, 笑了笑說道：“年齡大了，騎一會兒馬，這就不住。”

　等兩人坐穩, 馬車始。

　在夜幕初降之際，馬車平穩地往皇宮方向行去，坐在馬車上的人，只能覺到輕輕震。

　池蘊之拱手行禮, 帶著歉意開口：“周虎是西城兵馬指揮司的副指揮, 當時他按照下吩咐，多做催促讓程大人匆匆趕來, 勞累到程大人, 下心中愧疚。”

　程如海拍了拍一箱子的證，失笑著搖頭：“別這樣說, 這都是為了公事，這案子與十條人命相比更為麻煩，我一開始還想著讓兩個卿過來, 現在來看，幸好來了，京都是大齊國都，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一陣長吁短嘆后，程如海看著池蘊之：“長青侯不必這樣客氣，我也要替李卿賠個不是, 一開始他說話可不好聽, 語氣可沖得很。”

　池蘊之語氣恭敬：“李卿是關心則, 他與溫府尹兩人有同窗之誼，知道表哥的品，但是不悉我，所以擔心我連累了表哥，這也是人之常。”

　提到了下屬，程如海笑著說道：“他啊就是沖，子風風火火的。不過也因為這個特質，有些地方從來的和稀泥一樣的陳年舊案，都是他看出來不對的，所以這些年大理寺外出公干的次數，大都集中在李卿上。”

　是看了案宗，就能察覺到案宗里的不對，親赴實地查案，池蘊之對李鶴越發佩服，難怪也與表哥好，與溫澤宴接得越多，池蘊之越發現此人可貴之，也明白當年自己魯莽行事了，溫澤宴下定決心離開京都是因為自己那些話。

　想到了過去的話，池蘊之鼓起了腮，腳趾也在黑皂靴里，心中為過去的話。

　他當年真的太胡來了。

　夕已經落下最后的余暉，馬車里點燃的燭火燈籠在兩人的上，程如海靠著馬車壁，看著池蘊之雙手搭在膝蓋上，模樣拘束，沒有了剛剛在如月庵里自若模樣，當時池蘊之說起了案子如何發現，他上有一種彩，像是藏于石頭皮里的寶玉，經過了案子的砥礪，散發出幽幽華。

　現在像是守禮的晚輩，很是乖巧，也收斂了那種芒。不知道為什麼，程如海覺得他似乎心里在發窘。

　程如海想著，池蘊之雖然讀書不多，還被書院里趕了出來，只能說不適合科舉，當還是不錯的。

　倘若是池蘊之早早做了這個指揮，只怕現在都能一路升到大理寺卿了。

　池蘊之上這種心細的特質，特別適合到大理寺為，說不定在自己告老前還可以看到池蘊之大理寺。

　想到了這里，程如海拍了拍池蘊之的肩膀，“咱們也不用客套來客套去的，我和你家喬姐兒的祖父有舊，直接喊你名字吧，你啊，還真是個細致人，這案子要是沒有了你，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捅出來。”

　“哪里，大人謬贊。只是差錯遇上了伍夫人鬧著要開功德箱，倘若是其他人在場，也會留意到功德箱的不對。”

　“蘊之你這話太自謙，我就不聽了。銅錢卡在隙里就出那麼丁點大的一個字，換是其他人，可能本不會發現銅錢，就算是看到了銅錢，也不會立即留意到這是舊幣。”

　池蘊之留意到那枚卡在隙里的銅錢，證明了如月庵沒有誠心禮佛，仔細去探尋，才發現了如月庵的驚天。

　池蘊之鮮有被人這樣夸獎的經歷，一時忘了自己年輕時候做的尷尬事，聽著程如海的褒獎，偏偏對方又不許他自謙，結果程如海夸得更厲害，池蘊之臉上都紅了起來。

　等到下馬車的時候，池蘊之走路都是同手同腳的。

　程如海笑了笑，做時間久了，看到這種場上的苗，就忍不住逗弄一二。

　兩人在宮門口候著，很快就有侍抬著箱子，程如海和池蘊之跟著侍，進到了書房里。

　書房里帝王頭發沒用玉冠固定，而是簡單碧玉簪固定頭發，鬢角自然垂下兩縷頭發，和了帝王上冷厲的一面。

　自從尋到了九驪公主和簡素，帝王心弦一松，從過于消瘦的儀容變得圓潤起來。

　原本眼角淡淡的皺紋，被潤起來的脂肪填充，加上氣充足，面上呈現自然的紅，帝王鬢角的白發都有回青之狀。

　等到兩人請安后，裴胤賜座，含笑說道：“兩位卿是為了如月庵的事來的？朕聽人說池指揮和溫府丞兩位卿圍剿了如月庵，后來又請了大理寺的三位卿去了如月庵。溫府丞他們還留在庵堂里？”

　在太落山前，九驪公主就回了宮，嘰嘰喳喳說了半天關于如月庵的事，裴胤聽著，還同兒說道：“你若是好奇這案子，等到大理寺定了案，朕再告訴你。”

　“真的？”裴寶彤眼睛先是睜大了，繼而是彎起，笑意從眼底開，重重點頭，“我是有些好奇。”

　兒甜滋滋的笑容讓裴胤吃飯都多吃一碗，而簡素捋了捋兒的頭發，比裴胤多看出了些東西。

　才聽兒絮絮叨叨說著宮外的事，說著如月庵的案子，裴胤以為這案子就算是重案，也應當是明日朝會才會聽到，卻沒想到夜幕西沉，大理寺卿程如海會和池蘊之為了這案子踏月宮。

　“是，臣等正是為了如月庵之事而來。”池蘊之首先跪下請罪，“請圣上贖罪，下用牛顱骨裝作人的骨頭，欺瞞百姓，讓百姓以為如月庵里有尸首，實際上如月庵里并未找到尸首。”

　池蘊之說完之后重重叩首。

　裴胤讓梁公公扶起了他，等到池蘊之起之后，開口說：“果然這世間懂你之人，莫若你的夫人。長青侯夫人當時也在如月庵外，看著九驪公主小臉煞白，就和說，如月庵里沒有尸骨。”

　冷不丁聽圣上提到了喬宜貞，池蘊之的表呆滯了一瞬，而帝王笑了笑，每當想到與兒團聚，他心都很好。

　“不錯，你和溫府尹圍剿如月庵，公主和侯夫人也在場。侯夫人和公主說，如月庵里肯定是有人命司的，但是只怕尸骨沒埋在庵堂里。因為如月庵的香火鼎盛，不擺出幾尸首，百姓們沸反盈天，只怕要鬧得厲害，倒不如先做出尸的假象，先平息了百姓之怒，再請大理寺的員過過來破案。你家夫人可說的對？”

　池蘊之說道：“是，也不是。”

　裴胤挑挑眉說道，“難道侯夫人沒猜對？朕倒是有些好奇這是什麼案子了。”

　“請容微臣從頭說起。”

　隨著池蘊之的娓娓道來，裴胤輕松的表變了，漸漸凝重起來。

　就連梁公公也是難掩震驚之，這玉蓉院和如月庵的膽子也太大了。

　是潛與假尼姑歡好已經讓裴胤難以接，更牽扯到無辜的婦人，讓裴胤臉鐵青。

　如月庵這般和玉蓉院勾結已經足足幾十年了，就在他的眼皮子下面！若不是有池蘊之差錯發現功德箱的貓膩，這次為了祭天大典做排查，只怕這骯臟買賣還不知道要做到什麼時候去！

　震怒過后，裴胤看著池蘊之。

　他提拔池蘊之歸到底還是因為喬宜貞，池蘊之這個位算是帶關系而來，裴胤自己沒指池蘊之能做出些什麼，沒想到上任不到一個月，就挖出了這樣的大案。

　裴胤的手指輕叩桌面，半晌道：“幾位卿的顧慮周全，如月庵的事確實不能直接捅出來，震太大。就按照人命案子來斷。”

　程如海說道：“玉蓉院已經查封，相關人員全部原地羈押，查封過來的賬冊、名錄等均在此，由微臣上封條，期間沒有任何人經手，沒有任何人翻看。”

　梁公公本要去打開木箱，裴胤擺擺手，走過去親自開了箱，打開看了一些記錄，開口說：“這箱子里的東西就由大理寺保管，京都衙門不再手，諸人定罪后由程卿擬定折報于朕，如月庵、玉蓉院還有那幾個拐子，里面涉案犯人從重理。”

　“是。”

　“另外，請都察院的喬史（正二品左都史）和苗史（正二品右都史）并辦此案，他們負責整理出這些冊子里的人。”

　裴胤手中拿出的，正是出了千兩銀子一次的價格去嫖清白無辜婦人的嫖客。

　“凡是做的，都替朕擼了他們的烏紗帽，沒有做的，名單整出來，讓溫府丞去捉他們的小辮子。”

　史平日里就負責盯各家的言論、德行，在京都里能夠出一千兩銀子去這般尋歡取樂的嫖客，不是自己為，就是家里頭和員有千萬縷的勾結，找到這些人的破綻之，最適合讓史出手。

　還有部分人當真是無一半職，那麼就由溫澤宴理。

　*

　京都里最熱鬧的消息就是如月庵里挖出了十尸骨，人是五位尼姑的手，們被判了斬立決，而其余的尼姑，由府安置。

　除了如月庵的消息之外，另外還有兩個不打眼的消息。

　一個消息是西城兵馬指揮司在排查的時候發現了送夜香的幾人是拐子，拐子團被羈押在牢獄里，等到找回了這些年經手的孩，會判凌遲死。

　另一個消息是，玉蓉院里有子是買拐來的孩，而且還勒死了幾個孩子，相關人員也被判了斬立決，其余的·子一樣由府安置。

　百姓們討論這頭一件事，偶爾會有人去討論第二第三件事的。

　而在今日的朝會里，朝臣本無瑕關注這三件事，所有人關注點都是史。

　都察院的那幫史像是吃了彈藥一樣，面紅潤，神態激昂：

　“臣有本。”

　“臣有本。”

　“臣有本！”

　一個接著一個站出來，都察院的史們一個話音剛落，另一個人就跳出來，繼續參人。

　剛開始朝臣還仔細聽著，到了后面很是疲憊，心中都一個覺，怎麼還沒結束。

　一本本奏折呈到案上，是參人的本子都已經摞了半尺高。

　不員左右腳換個支撐，好緩解雙的酸痛，想著都察院的這幫人是怎麼回事。

　東一個榔頭西一個棒槌地參人，里面的人職不一，甚至還有不在京都，遠在千里之外告老的員都被參了本，實在讓人不著頭腦，讓人覺得朝廷風雨來，很是揪心。

　因為都察院不停地參人，今日的朝會比平時晚一個時辰。

　等到快到了正午，員們才三三兩兩離開。

　都察院的員們留在書房里，而其余員，不同戶部的喬侍郎走得近一些，想要聽一聽都察院是個什麼風聲。

　“喬侍郎啊，這都察院要有什麼大作了？怎麼沒聽你說過？”

　“是啊，今兒是個什麼況？和我們說說看。”

　喬玨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家父親昨晚上進宮一趟，接著就喊了都察院的同僚去衙門里辦公，一夜都沒在家里睡，這會兒也不見人影。

　喬侍郎說不出個所以然，等到了宮門，眾人就散了，這耽擱了一個時辰時間，事還要照辦，今兒可很是忙碌。

　……

　常明月在朝臣三三兩兩結伴離開的時候，不顧彩棠彩荷兩人的反對，坐到了簡素面前。

　常明月平日里都是盛裝打扮，今日里難得沒有施脂，眼都有些浮腫，像是哭了許久似的，艷麗的瓣都了讓人憐惜的淡。

　“怎麼了？”簡素語氣溫。

　簡素本來就喜歡人，一開始對宮妃有些別扭，后來在知道了們不曾伺候過，就可以重新用欣賞的眼看們，這幾人之中最的無疑是常明月，簡素甚至覺得裴胤眼瘸，常明月的容貌遠在自己之上。

　“夫人。”常明月小聲說道，“我怕耽擱您休息，不敢早晨來，這會兒求到您面前，是想要見一個人。”

　“是你家人？”

　常明月搖搖頭，“我想見見長青侯夫人，和說說話。”

　簡素奇怪說道：“你見作什麼？”

　“上次侯夫人進宮的時候，我和說了會話，教了我一些東西，我也想讓看到我練字的果。”

　“常貴妃，若是你別一直攪著手咬著，我可能還會相信一二，你現在的模樣……”簡素手旁就有一面手鏡，攤開遞給了常明月，語氣倒是沒生氣，只是很無奈，“你看看你說的這話，我能信嗎？”

　鏡子里的自己泫然泣，表忐忑，常明月抿了一下，本不想和簡素說起這件事，但是不說清楚，簡素絕對不會讓請喬宜貞宮，只能夠說道：“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去了如月庵，有些事讓我很在意，我想見見解。”提到了昨晚上的夢，常明月臉一白，又紅了眼眶。

　常明月在昨個兒傍晚就聽人傳了消息，說是池蘊之去了如月庵之后，就和京都衙門聯合，把如月庵給圍了，昨天沒把這個消息放在心上，昨晚上做了夢之后，就很是在意這件事。

　喬宜貞是池蘊之的妻子，總應該知道，加上在常明月看來，喬宜貞是頂頂溫，又頂頂智慧的人，最好給自己出一下主意。

　想要見喬宜貞，就必須見簡素，于是才有了常明月不顧宮的反對，來見簡素。

　涉及到了如月庵，簡素知道，看著常明月的模樣，似乎夢到了那種形似的，于是揮了揮手，示意其他宮退出。

　“夢到了什麼，哭這樣？如月庵是出了人命司，這件事我也清楚，就是死了十個人，領頭的幾個尼姑已經被判了斬立決。”

　常明月眼淚又掉了出來，雙手攪著帕子，“夫人，我覺得不是的，們不是殺了人被判刑，是在里面做臟買賣。真的……太可怕了。”

　常明月昨晚上做的夢很奇特，夢里模模糊糊有很多聲音：

　“其他番邦送來的人倒也簡單，直接送回原本的國土就夠了，只有常貴妃，這讓常家供貴妃也不妥當，萬一出了什麼事多不好，另外也太便宜了，那麼好的藥用在上，結果什麼作用都沒有。虧得還把彩棠彩荷兩個宮放在邊，真是浪費了。”

　“說到了藥，說不定還是有用，我記得玉蓉院是和什麼庵堂聯系，送到那個庵堂里吧，現在國庫空虛，都是裴胤那個畜生，非要打仗，弄得國庫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