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此景,如果宋念見到了,怕是要悲憤地說一句:
“吾奉一腔熱,汝潑一盆冷水。不敵家人凌厲心,吾……甘拜下風”
但,事實卻是,他們這趟出行,也是為了宋念和王琦。
這就要從宋念他們走了之后說起了。
科考這樣大的事兒,鄰里鄰居難免要來關心幾句,就連租的這個院子的房主,都特意來了一趟。
對方主要是覺得,如果宋念他們考上了,自家這個院子就能宣傳“進京趕考必住·住過的人都考上了·文曲星庇佑之院”,到時候無論是租是賣,都能多掙點。
因為這點小九九,從不面的房東特別熱地給宋老太太和沈氏介紹了京城最靈的道觀,據說是家有考生的必拜之地。
道觀,很靈。
婆媳倆對視一眼,不用和孩子們商量,倆就達了默契,決定去一趟。
打聽好了路線,打聽好了去道觀的食宿況,還問好了怎麼拜比較靈,應該買多多高的香,做好準備后,這婆媳倆才正式通知家里人。
去啊,當然要去!
第二日一早,穿得厚墩墩的,準備好為防堵車在路上要吃的食,一大家子就熱熱鬧鬧地出門去了。
而這時候,蜷著勉強睡了一覺的宋念,也著被堅床板印上木紋的臉,拜托守在號門旁的士兵開了門。
然后他就按前一日在貢院門口的示意圖,找到了水池,用涼水激了激臉,漱了下口,又去出了個恭,這才返回去等發卷。
回號房的路上,他還到了周宇,對方也是起來洗漱了,兩個人也不敢說話,甚至眼神都不敢接得太久,目了一下,就若無其事地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
考生們每天只有兩次放風時間,一早一晚,各一炷香的時間。
考生們可以出去洗漱一番,對自己的部做個斷舍離,如果覺得有些僵,適當地個懶腰踢個也是沒問題的。
但,不要問話,不要回答,不要打手勢使眼,否則酌按違反考場紀錄進行懲罰。
宋念乖得很,連活手腳都沒敢做,直接回了號房乖乖被人家用鑰匙鎖了起來。
他看了看日頭,距離發卷還有一會兒時間,干脆把火生了起來,準備煮點粥填填肚子。
在宋念蹲在地上煮粥的時候,宋家一行人已經快到城門口了。
到底是京城,人口流強,哪怕他們已經起了個大早,到城門的時候,進進出出的人流已經絡繹不絕了。
進城的多數是挑著擔子趕著牛車的百姓,出城的則多數是坐在馬車的老夫人,旁陪著兒媳孫子孫的。
宋筠開車簾觀察了一下,然后回頭對沈氏說:
“娘,我估計他們也是去上香的。”
沈氏點頭,再好的家境,面對兒孫的前途,家中長輩也會忍不住寄托于神佛,能在這個時間點出城的,也就是為了求個心安罷了。
出了城,馬車碌碌地又行了小半個時辰,終于到了山腳下。
這山不算高,還沒到草木萌發的季節,所以禿兮兮的,山腳下大片的沃田地,也是禿禿的,瞧著沒什麼風景可言。
半山腰有道觀的建筑群,山頂還有佛寺的建筑群,在這里停下的車上的乘客,基本都是奔著這兩個地方去的。
也是有趣的,就這麼一座山,把如今絕大多數民眾的信仰都一網打盡了,這啥,京城宗教界的雙頭壟斷市場嗎?
上山是肯定不能坐車了,講究一些的人家本來就跟著健仆,帶著轎,鞋底都不用沾地,直接就能換了通工被人抬上山。
宋家就沒這個條件了,就一個胡伯,還歲數一把了,就是抱著宋筠上山他都不見得能抱。
留他在山下看車,沈氏和王紹一邊一個扶著宋老太太,宋策則一手一個拽著弟弟妹妹,就這麼迎著風上山去了。
這樣上山的人并不,畢竟在山路上坐轎也沒多舒服,除了子骨不好的老人孩子,別人能走也就走了。
走著走著,也就和邊的陌生人聊開了,一問才發現,還真是多數都是為了家里在考場的子弟祈福來了。
而且呢,還就是必須去道觀。
文曲星嘛,哪怕道觀沒他的供奉,可有天尊的啊。
這倆是正兒八經的上下級關系,那你供奉了文曲星的上級,天尊安排了任務下去,他敢不聽?
宋筠聽了只覺得槽多無口,好家伙,真是魏朝特神仙政治系了,供奉給了天尊,累活讓文曲星干了,這麼黑暗的嘛。
王紹品出了點不一樣的意思,等人流逐漸散開,低聲對表弟說:
“看來京城這邊道教更盛啊。”
上行下效,權貴們去道觀,百姓也會覺得道觀更靈。
他沒說的是,觀主應該也是個經營的好手了,畢竟佛寺的文殊菩薩可是專業對口的,結果搶信眾卻沒搶過道觀,還是因為這麼個有些牽強的理由。
晉州府那邊佛教更盛,但王紹家學淵源,屬于辯證看待信仰的人,這才會覺得是觀主會經營。
但他沒敢說出來,則是怕邊有人是虔誠信徒,到時候再吵起來,他也不占理。
事實證明,王紹的懷疑真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實用主義又摳門的宋老太太,從來都是舍上幾十文錢就絮絮叨叨地提出一大堆愿,這次卻忍痛買了一貫多錢的香,又虔誠地跪了好一會兒,為兒子祈福。
沈氏也不能免俗,掏錢算了個卦,卦相嘛,就比較微妙了。
雖然解簽的道士云里霧里地說了一通,最后得出個好結論,但沈氏還是有些憂心忡忡地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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