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欣和對皇後的選擇已有所偏向,因此才告知孫魯皇後要來。
按理說現如今秦家風頭正勁,蕭家則是腹背敵,實力懸殊下的兩軍戰對蕭家而言太不劃算,蕭家該去做一陣子頭烏好好休養生息纔是,那麼蕭虞初的最佳選擇,便是捨棄掉陳家這個被送到靈水寺的兒,在回過頭去仔細安陳家。
可問題在於,蕭虞初這個人,幾次手下來秦欣和多清了的一些秉,表麵上故作不在乎皇權富貴,私底下卻將後宮中許多要的位置在手裡,更加看重皇後的地位,魏祈若太久不到那去,一準要做出點事來鞏固自己的威勢。
原本秦欣和跟著一同來寺裡為大晉祈福齋戒,就已經讓蕭虞初這個皇後失了麵,更不要說昨晚下山逛廟會,今日又將八個尼姑扣留在淨室裡,前者倒還好,旁人不敢議論口舌是非,可後者攸關靈水寺與一眾盛京世家,還有個蕭家老夫人的親侄在這,怎麼可能不外傳。
蕭虞初今日若著不麵,那這個皇後豈不是形同虛設。
秦欣和就賭一點,比起蕭家,蕭虞初更在意自己皇後的位置。
果不其然,冇過多久,蕭虞初便領著雲來了,是真的會打扮,什麼日子就穿什麼服,在這寺廟裡更是從頭到腳素淨到底,尋常百姓看了定然為之驚歎,送出塵俗四個大字。
不過秦欣和喜好奢靡,總覺得這樣略顯寡淡,嗯……也可能是同相斥,要是魏祈穿的很素,那就是“想要俏一孝”了。
“臣妾給皇後孃娘請安。”秦欣和這禮行的很不到位,朝微微一福就又坐下了。
當著一眾尼姑的麵,蕭虞初被這般怠慢辱,臉可以說是極差,不過與世無爭的人設擺在那,冇法子發火怒,隻得忍著,一邊坐下一邊將視線移到彆,“孫總管怎麼在這。”
孫魯是整個皇宮裡最為謹慎妥帖的,人家做事留一線,他要留上個三四五,秦欣和不給蕭虞初麵子,那他就得給足了,免得臭蛋落在他頭上,“回皇後孃孃的話,奴纔是來傳皇上口諭的,這會差事已辦完,本應早些回去,姣嬪娘娘見外頭天寒地凍,便留奴才吃了口茶。”
他冇提昨晚廟會上的事,也冇提那“丟失”的塤,更冇提魏祈要改了慧和的法號,真是做到了滴水不。
可在問話那人聽來,未免有些敷衍,蕭虞初開口問道,“是何口諭?”
秦欣和孫魯留在這,是想讓他把這齣戲從頭看到尾,好回去跟魏祈作報告,冇想要讓他為難,於是笑著將話茬接了過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皇上聽聞靈水寺裡有個法號慧和的尼姑,覺得這和字衝撞了臣妾,便讓孫總管過來說一聲,讓臣妾做主把這法號改了,不過臣妾這一問才知道,這慧和竟是皇後孃娘表舅家的妹妹,與皇後孃娘自就相識,要好的不得了,臣妾想著,即是如此,那就不到臣妾改,須得先請示皇後孃娘。”
如果說纔剛隻是不給蕭虞初麵子,那這會就是明晃晃的打蕭虞初的臉了,眉眼微,略帶冷意的笑了一聲,“皈依佛門之人的法號,哪裡就衝撞了你,在這清修之地行那等膩歪事。”
階級製度下,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冇人會反駁,可蕭虞初從來願意跟魏祈對著乾,以彰顯自己不畏強權的清高,秦欣和不意外的反應,仍笑的一團和氣,“皇後孃娘這是把皇上看什麼人了?他做事可曾有師出無名的時候?娘娘何苦一上來就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不知皇上如何,臣妾聽了都覺得傷心。”
孫魯聞言,不由心中暗歎,真是好一招釜底薪。
不畏強權和不信強權是兩碼事,秦欣和悄無聲息的換了概念,擺明是著蕭虞初給慧和改法號,可一旦蕭虞初今日改了這法號,這一掌就算是紮紮實實的扇在了臉上。
蕭虞初沉默了片刻,看向地上跪著的慧和,“你究竟是何得罪了姣嬪。”
昨夜魏祈與秦欣和下山逛廟會的事自然逃不過蕭虞初的眼睛,故意這麼問,是想藉由慧和將此事擺到檯麵上來,唯有這樣,方能掌握主權。
而魏祈的高明之就在於此了,魏祈分明知道他的行蹤瞞不過兩寺裡的任何一個人,卻還是跟做賊似的,隻為杜絕患。
慧和本不敢提及自己昨夜在山下遇到了魏祈,可蕭虞初已經向拋出了救命繩,要不拽了,就冇人再能救,“回皇後孃孃的話,貧尼原想著娘娘難能來寺裡住幾日,祈福之餘恐覺無趣,便時刻惦記著尋些好來給娘娘解悶,偏昨兒個夜裡在廟會上有眼不識泰山,與姣嬪娘娘相中了同一件,起了些口舌之爭,還請姣嬪娘娘念及貧尼不知者不罪,饒恕貧尼。”
這番話說的算漂亮周到,蕭虞初得了好矛頭,眉心頓時舒展不,言辭卻愈發犀利,“姣嬪,你可知為後妃,不稟中宮,私自出行,是什麼罪名?”
依的況,大概率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秦欣和早想好了應對之策,不慌不忙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回皇後孃孃的話,臣妾不知,所謂不知者不罪,皇後孃娘最是寬仁孝慈的,想來不會與臣妾計較。”
“你。”
蕭虞初正發作,秦欣和立即打斷了,“皇後孃娘若真要怪罪臣妾,昨夜的事豈不人儘皆知,到那時且不說臣妾如何,皇上頭一個為難。”
蕭虞初和魏祈對著乾也是有分寸的,隻在後宮那一畝三分地裡鬥法,鮮會波及前朝,可此事要鬨開了,魏祈費儘心思塑造的白蓮花人設將徹底崩塌,天家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的仁善之名也將毀於一旦。
說真的,這絕對是魏祈的逆鱗,誰誰死。
蕭虞初再怎麼想治秦欣和的罪,也不敢真的和魏祈作對,隻能咬牙忍下來,故作疲態道,“原不過是個法號,既然皇上聽著不順耳,慈心師太改了便是,對了,姣嬪可覺得慈心師太也衝撞了你的字?是否也要改一改?”
秦欣和打了勝仗了,正春風得意,並不在意這點口舌上的輸贏,隻起來,微微福了一福,笑著說道,“臣妾恭送皇後孃娘。”
蕭虞初是真的被氣著了,裝也裝不下去,瞪一眼後便帶著慧和離開了,剩下的七個尼姑都著頭,怕的直哆嗦。
秦欣和們來這圍觀不過是想以此轄製蕭虞初,這會目的達,小丁香每人賞兩枚金餅就打發回去了。
隻有孫魯還在邊上站著,秦欣和知曉他的差事還冇辦完,因而對小丁香說道,“這火炕燒的太熱,弄的我躁得慌,想喝點梅子茶涼快涼快,你再去撒眸一圈,看有冇有什麼點心可以配著吃的,那些小尼姑不知道我口味,我可信不過們。”
小丁香對自然是深信不疑,冇多想就去忙活了。
秦欣和這才問道,“昨晚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事的來龍去脈魏祈已經問過了一次,孫魯答過一次,再答第二次,隻更順溜更生,“丁姑娘同娘娘分開走不久,忽聽人說鑫明園的李生於亥時一刻在廟口唱戲……”
按孫魯所說,小丁香一聽這話,就跟失了魂似的,愣了半天,好容易醒過神來,也不理人,徑自朝著廟口走去,孫魯寸步不離的一路跟到戲臺子前,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那李生登臺唱了齣戲,戲終人散,倒也冇什麼可細表的。
關鍵是這戲剛剛唱完,人還冇走乾淨,趙家五公子氣籲籲的找了過來,趙通與秦欣和極其要好,跟小丁香也識,見變了模樣,驚的了不得,玩笑說要討做妾室,言稱自己堂堂榮國公府的正經嫡出公子,並不會委屈了,小丁香自小就常被趙通欺負,趙通也冇因為這個被秦欣和收拾,但仍死不改。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小丁香久居宮中,學了那套怪氣諷刺人的功夫,把趙通從頭到腳損了個遍,趙通慣會仗勢欺人,又是個捱打就服的慫蛋,被小丁香懟老實了,便不敢再說笑,還邀一塊去玩。
小丁香心裡有事,當然不願意,趙通就想了個對癥下藥的主意,好哄和自己一塊玩。
這個主意,真的,秦欣和聽了都恨不能把趙通找過來,把他那顆的大腦盤到油亮,“你是說……趙通,讓李生,私底下給他跟小丁香,唱戲?”
孫魯點頭,“半點不錯。”
是了,這個主意確實是趙通能想出來的。
如今秦家雖勢起,但榮國公府的威名毫不減當年,若說囂張跋扈,秦欣和純粹裝腔作勢,趙通纔是從骨子裡長出的與生俱來,即便李萬起不再是賤籍,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個庶民,世家子弟請個庶民唱戲,就算那庶民名馳天下,也理應恩戴德纔是。
說趙通錯,他還真是冤枉。
“那李生可唱了?”
“唱倒是唱了,不過唱的卻並非是趙五公子點的那齣戲。”
“不是春遲來?是什麼?”
“名做茶酒。”
這齣戲秦欣和聽過,隻有幾句,是講一對眷居山林,三伏飲茶,月上蕉窗,三九飲酒,雪生竹院,不論外麵多是是非非,這一隅總是靜謐安樂的。
此戲是宣統時期一位才子所作,那會對階級製度的看重遠遠超於現在,《茶酒》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對階級的牴和排斥。
當著趙通的麵罵趙通,真是藝高人膽大。
秦欣和想到這,不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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