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上次一樣,薛薛獨自一人進到間。
雙腳踩在羊絨毯上,靜謐無聲。
然而那一點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靜仍被獨自一人坐在床沿,雙手手肘在膝蓋上,面貌藏於影中的男人注意到了。
他猛地抬頭。
隻一眼,經驗富的薛薛就知道,男人此時相當痛苦。
盡管他的臉尚且稱得上平靜,可往常一對銳熠熠的眼眸此時翳混沌,周遭的像網子一樣麻麻地鋪展開來,饒是薛薛已經做足心理準備,在與魏遲年四目相對那一刻,心裡仍打了個突。
腦海裡浮現出已經許久不曾憶起的臉孔。
和眼前的魏遲年是同一張模子刻出來的,青許多卻是一樣的淡漠。
不同的是,那時年的淡漠浮於表面,像一頭對四周變化時刻警戒,豎起防備的崽,而現在的魏遲年,淡漠已經融於骨子裡,用矜貴包裹起來,不是生人勿近,而是高不可攀。
然而在薛薛面前,這樣的狀態並未持續太久。
殼一樣的表開始裂。
從他發出聲音後。
“妳來了?”
男人的嗓子跟過傷似的,又啞又,伴隨發的熱氣,連此時站著離他尚有一段距離的薛薛都能覺到,此時魏遲年的裡,怕是有烈火在焚燒般。
且不知是不是因為薛薛出現的關系,滲人的紅開始爬上他的皮。
從在外的手腕、肩頸,一路爬到耳後和臉上。
他用力甩了甩頭。
“不要過來!”在薛薛靠近時,魏遲年突然低吼。“不要靠近我!”
薛薛停下腳步。
盯著魏遲年,見對方把頭垂下,呼哧呼哧地著氣,好半晌後才慢悠悠地開口:“是你讓我過來的。”
魏遲年對這句話毫無反應。
薛薛角一扯。
“怎麼,把我當狗了?召之即來,呼之即去?”
這話無疑是往男人的痛點上踩。
“我沒……”
他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想反駁的,紊不堪的腦袋卻是一片空白,尤其在看著薛薛走近自己後。
到魏遲年面前,蹲下來,指尖輕輕了下對方的手背。
剎那,魏遲年彷佛電一樣,著手想要往後躲。
薛薛在那一瞬間用力地抓住他。
“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面,魏遲年。”
“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年。”斂下眼瞼。“看不到盡頭的等待是相當痛苦的,而當年的你留下一句話後就不知所蹤,讓我便是想等,也無從等起。”
“有時候我甚至會想,這世界上真的有魏遲年這麼個人嗎?還是,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
“在海鎮的夏天,在車行當學徒的年,會說我喜歡的他都喜歡的魏遲年……那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魏遲年張張合合,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從見到薛薛後他就著手讓人調查了。
由於擔心被尉遲月發現不對,作蔽之外還需小心再小心,所以時間拖得比平常更久一些。
盡管如此,哪怕尚未了解全部實,從已經探得的資料來看,薛薛這幾年的確過得不容易。
相依為命的姥姥和姥爺在大學畢業前相繼去世,雖然還有叔公一家在,可往來並不頻繁,薛薛一個孩子,從縣城來到大都市,這裡繁華熱鬧,生機蓬,可想要安立命並不容易。
從打幾份工到為櫃姐後總算稍微安定下來,幾行字的敘述,已經足以讓魏遲年的心揪起。
所以他才會給薛薛一張卡,哪怕知道對方大概率不會用,至,若真遇上意外,好歹不至於束手無策、孤立無援。
畢竟在社會上,沒有錢可謂寸步難行。
回到尉遲家後,魏遲年上的棱角一點一點被磨平,盡管他骨子裡的傲氣還在,思維邏輯卻也與年和薛夏時有了很大的改變。
可他忽略了,這個舉本就傷人。
亦或,他就是故意的。
只是到最後一刻還是放不下。
這樣的男人,在關鍵時刻很容易為輸家。
因為心不夠狠也不夠決絕,不過……薛薛喜歡。
這代表,對方不論是作為魏遲年還是尉遲年,都還良心未泯,不算無可救藥。
“我相信你,阿年。”
因為這一句話,男人的整個僵住了。
連氣息也完全靜止。
他屏住呼吸,全神貫注。
“我知道你有苦衷,也知道你不是故意不回來海鎮。”薛薛著他。“只是現在,你不知道該怎麼對我解釋,又或者,你還不能夠對我解釋。”
“但是,我希你能相信我。”
“如果一輩子這麼錯過也就算了,可我們好不容易才重逢,難道不應該更加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緣分嗎?”
頓了頓。
“還是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沒有!”
在薛薛的話落下那瞬間,魏遲年同時開口。
得到讓自己滿意的答案,笑了。
那雙漂亮的眼睛似弦月彎彎。
“那不就得了?”撐起上半,拉近與男人之間的距離,發出的聲音輕輕細細,卻莫名帶著一種蠱的力量。“讓我幫你吧,魏遲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