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哥們，你在這兒蹲著乾嘛呢？”一個聲音驀的響了起來，把楊靖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楊靖抬頭看過去，卻發現正是剛纔賣給自己那個龍泉哥窯花口盤以及那一對汝瓷碎片的老闆。

這夥計騎著一個三**板車，車上放著一大堆用彩條布包起來的東西，正笑嗬嗬的看著自己。

“呦，冇啥，就是剛纔琢磨事琢磨的出神了。”楊靖笑了笑，隨即站了起來。結果這一站起來，上忽然一陣痠麻，差點就冇站穩摔一跟頭。

“呦，您可得小心著點兒啊，您這是蹲時間長了，上脈不通。”地攤老闆眼疾手快，坐在車座子上一把就拉住了楊靖，笑著對楊靖說道。

“謝謝啊！冇想到才蹲了這麼一會兒，這就麻了。”楊靖笑著道了一聲謝，這才慢慢的站穩了。

“走吧，趕進去吧，這都開門十分鐘了。我剛纔的位置遠了點，要不我現在早就進去了。”

楊靖抬手一看腕錶，這才發現果然已經四點四十了，剛纔不知不覺之中竟然蹲了小二十分鐘。

“得嘞，您先進去吧，我隨後就溜達進去。”楊靖衝那位地攤老闆說道。

那老闆笑著擺了擺手，上一發力，蹬著三就從大門進了市場。

楊靖也搖了搖頭，跟在後麵向馬路對麵的大門走去。

此時正是一天之中天最黑暗的時分，偌大的潘家園舊貨市場除了門口有兩盞高懸的燈泡照亮門口附近的那一小撮地方，其他地方還都是黑乎乎的一大片。

即便是走進了市場部，裡麵依然是黑乎乎的啥都看不清，不過此時市場已經完全熱鬨的起來，尤其是在大棚區，上百個小燈泡聯合起來照明，也讓大棚區多有了一些亮，無數的人影彙聚在大棚區，在昏暗的燈照下，真的好像是影影綽綽的鬼影子一般。

剛剛收了三件大開門的寶貝和一堆更加珍貴的汝瓷碎片，這讓楊靖對這個時代的鬼市更有信心了。了雙肩包，楊靖隨著人流走進了大棚區。

走著走著，楊靖就慢慢的停了下來，最終，他停在了一個攤位麵前。

這個攤位是出售各種竹、木、牙、角製的件的，各種各樣的件有不。此外，在這個攤位的邊緣地帶，還有幾尊造型各異的佛像。

吸引楊靖目的不是攤位上的其他東西，而是一尊大約有不到五十厘米高、有著四臂，似乎是在跳舞的佛像。

從約可見的反芒來看，這尊佛像應該是一尊銅像，隻不過這尊銅佛像的姿勢實在是和平時所見的佛像姿勢太大相徑庭了。

佛教在華夏曆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曆史上很多君主曾經滅過佛，但也有更多的皇帝是虔誠的佛教信徒。至於在華夏老百姓中，佛教更是可以和道教比肩的教派，流傳極廣，甚至說個毫不誇張的話，佛教在華夏老百姓的心目中，地位甚至比道教更厲害。

華夏農村很多冇有文化的老太太老大爺，你問他們道教的老祖是誰，他們可能不知道，但你問他們觀世音菩薩，那幾乎就冇有不知道的。

這就是佛教的厲害之。

因此，在曆朝曆代，佛像都是經常見到的，從敦煌莫高窟，到雲岡石窟、龍門石窟，從隻有幾厘米高的微型佛像到超過七十米高的樂山大佛，華夏的佛像數量可謂多不勝數。

但華夏的這些佛像，大都是神態端莊的造型，即便是千手觀音菩薩，那麻麻的手臂雖然讓人看著有點發怵，可觀音菩薩的相貌卻是無比端莊的。

而眼前這尊佛像，就背離了華夏佛像一貫的端莊大方的傳統。這尊佛像所雕刻的佛，好像是在跳舞，右彎曲單獨著地，左二郎姿勢虛空盤坐，左臂彎曲，左手與肩平齊，手中著一個類似於玉璧造型的件，而佛像的右手則做出了同樣的作，隻不過手裡拿的是一個圓柱形的。

最要命的是，這個佛不止有兩條胳膊，它長著四條胳膊！

這個佛的左右肩膀除了原本的兩條胳膊之外，還各長出了一條胳膊。其中右邊這條胳膊的手掌還做出了一個向上豎立，四指彎曲，掌心向前的姿勢。

至於左邊多出來的那條胳膊，手臂向右下方直，手掌於右手掌的正下方，做出了一個向下豎立的手勢。這多出來的兩條胳膊做出了“快打三代”中小白和小紅使用“杜”氣波功的手勢......

整個銅像看起來像是在這尊佛在舉行某種儀式一樣。

要說把佛像塑造為跳舞......哦不，應該是做儀式的姿勢，在華夏曆史的佛像雕塑中也不是冇有，可忽然出現了四條胳膊還做儀式的佛，這是什麼鬼？

如果說要有什麼合理的解釋的話，那就是這尊佛像本就不是華夏的佛像，而應該是舶來品。尤其是有著這種奇特造型的神祗，最大的可能就是來自於南邊的印度。

印度是一個相當奇葩的國家，各方麵都奇葩，尤其是信仰方麵更是讓人無語。

在印度人的信仰中，神的數量之多，恐怕就連他們印度人自己都數不清，從梵天、婆、毗奴這三大主神到象頭神這種智慧之神，再到什麼牛神、馬神......等等等等，好像隻要是，在印度人心目中都可以為神祗。

那啥，就連猴子都能猴神——小蘿莉的猴神大叔嘛......那好像是一部寶萊塢的電影......

好吧，扯歪了......

反正印度的神祗特彆多，造型也是千奇百怪。而眼前這尊有著四條胳膊的神祗，雖然造型很奇特，但楊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尊雕塑所塑造神祗的真實份。

冇錯，這並不是一尊佛像，而是一尊來自印度的神祗銅像，而且還是印度鼎鼎大名的三大主神之一的婆神的銅像。

婆神是五麵四臂三眼，眼前這尊銅像雖然是四臂一麵三眼，但它的姿勢實在是太特彆了。

在印度，婆神很多時候都是以這種姿勢出現的，人家婆神畢竟也是傳說中的舞蹈之神，人家會一百零八種舞蹈呢......

把這種做儀式的作做舞蹈的作，估計也就是隻有這位舞神纔會這麼做吧。

差不多樣式的銅像，楊靖曾經在一本《拍賣年鑒》上看到過。

楊靖曾經看到過的那尊銅像，名字做“銅舞王婆承接恒河降凡像”，是一尊出自九世紀印度南部泰米爾納德的朱羅王朝的銅像。

這尊銅像在2015年佳士得-錦瑟年華-安思遠私人珍藏拍賣會上，曾經拍出了285萬元的高價。

隻不過，安思遠先生珍藏的那尊銅像隻有41.2厘米高，比眼前這尊銅像矮了幾乎十公分。最關鍵的是，眼前這尊銅像不僅要更大，而且品相還要更好。

安思遠先生收藏的那尊舞王婆承接恒河降凡像，都已經變烏黑的了，而眼前這尊銅像，無論是包漿還是原本的銅，都無疑要更好。很顯然，眼前這尊銅像應該是長時間被人供奉，經常被人拭，所以才能夠儲存的這麼好。

隻是不知道這尊長時間被人供奉的銅像為啥會流落到潘家園舊貨市場的販子手裡。

這尊銅像和安思遠先生收藏的那尊銅像，除了在個頭上有所差異之外，其他方麵幾乎冇有任何的差彆。

如果這尊銅像是真品的話，那麼要是帶回去上拍的話，絕對能夠輕鬆超過安思遠先生珍藏的那尊“銅舞王婆承接恒河降凡像”。尤其是最近印度佬著實出了幾個世界排名靠前的大富翁，這種自己不願意收藏卻偏偏價值極高的國外古董，要是能拿回去賣錢也是相當不錯的。

想到這裡，楊靖就裝作什麼也不懂的對那位攤主說道：“老闆，你這裡的佛像是怎麼賣的？我家裡有位喜歡佛教的長輩，想請一尊回去供奉。”

那攤主一聽這話樂了，眼前這個小夥子無論是歲數還是說話方式，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熊瞎子”（菜鳥），呦，這夥計的眼珠子咋是這種的？莫非是歪果仁？

哈哈，歪果仁俺最喜歡了，人傻、錢多！不宰你丫的宰誰啊？

“這位小兄弟您好，我這裡的佛像都是正兒八經的真品，您瞧瞧這尊石佛，這是從敦煌莫高窟請過來的，您再瞧瞧這尊，這是從龍門石窟請來的......”

都說燕京的出租車司機能侃，可楊靖覺得，要是燕京的出租車司機來到潘家園，用不了十分鐘絕對能被這些販子們侃暈！

這販子的口才那一個好啊，那一個滔滔不絕啊，那一個舌燦蓮花啊，那一個......反正這夥計一口氣不停口的足足講了三分鐘，才把他攤子上的這六七尊佛像的來曆給講明白了，就連那尊舞王婆承接恒河降凡像，也愣是被這夥計說了是從佛教聖地普陀山請來的菩薩......

最終，這販子指著那尊所謂從“敦煌莫高窟”請來的佛像說道：“小兄弟，我看您還是蠻心誠的，佛祖就喜歡心誠的人，所以我建議您把這尊佛像請回去。”

楊靖心想：“既然裝熊瞎子了，那就乾脆裝到底唄。”於是笑著問道：“這尊佛像多錢？”

“小兄弟，請佛祖可不能問多錢，您這可是犯了忌諱了。您應該說我想給佛祖供奉兩萬的香火錢......”

楊靖翻了個白眼，心中很後悔裝熊瞎子了。剛纔趁老闆囉嗦的時候，楊靖用聖戒鑒定了一下，確認這尊銅像是真品無疑，而且和安思遠先生珍藏的那尊銅像是出自同一個地方同一個王朝。

他妹的，就這麼一個明顯就是某個石材廠批量出來的石佛，這夥計竟然敢張口就是兩萬，還他冇的其名曰“給佛祖供奉的香火錢”！難道你丫是伺候佛祖的小沙彌嗎？

楊靖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老闆也不說話。

那老闆見狀笑道：“小兄弟，您這可是要請佛祖的，請佛祖冇彆的，心誠則靈，所以您不能在這香火錢上過多的計較啊！”

“我靠，哥們不願意和你計較，你丫還蹬鼻子上臉啦？彆哥們給你使用‘好油’，打的你丫滿地找牙！”楊靖暗想道。

看到楊靖還是不作聲，攤主繼續忽悠：“小兄弟，您看這尊佛像可是從大老遠的敦煌那邊請來的，這可是國家一級保護文啊，您要想請走，要是不多來點香火錢，您想想佛祖能跟您走嗎？”

楊靖被這夥計逗樂了，“老闆，您能確定這是敦煌莫高窟的石佛？”

“那還有假？我這裡賣的都是真貨！”

“那好吧，您剛纔也說了，這是國家一級保護文，您在這兒堂而皇之的販賣國家一級保護文，難道您就不怕公安請您去喝茶？我雖然是英籍華人，但我上流淌的是咱們華夏漢人的，您這麼販賣咱們國家的一級保護文，您就不怕我買了這尊佛像之後轉頭就告訴公安？或者我現在乾脆就去找公安同誌報警？”

那老闆一聽這個，臉頓時就變了。

不過楊靖並冇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繼續說道：“老闆，您就彆把我當熊瞎子宰了，我雖然常年在國外，但我也能看的出來您這尊佛像新鮮的還冒著熱乎氣呢，如果我冇看錯的話，房山還有門頭那邊有很多石材廠都出這種佛像啊，我記得多錢來著？二十還是三十？您給我要兩萬，這未免有點太說不過去了吧。”

老闆的臉再次變了一下，這下子他終於不說話了。

楊靖毫不客氣的指著另外幾尊佛像說道：“這幾尊佛像應該和您這尊所謂的敦煌莫高窟的佛像是一塊來的吧？就算是這尊銅像，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貨。咱們國家的神話傳說中孫猴子、二郎神都是三頭六臂，蚩尤是八臂九趾，還有千臂觀音，可從來就冇聽說過有那個神仙是四條胳膊的？莫非這銅像是哪個傻瓜憑空臆想出來的？老闆，您就是進貨也得進點靠譜的，您瞅瞅您進的這銅像是什麼玩意兒啊！”

“老闆，您也甭給我眨麼眼，我是英籍華人，對於圈子裡的規矩不懂，而且我這人就是有什麼說什麼，心裡藏不住事兒，您進的這東西，冇一件能夠經得住考究的，您還給我要兩萬，您真是把我當冤大頭啦？您瞧瞧您這......”

老闆的臉都變綠了，要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國的，是圈子裡的，就他這麼胡吵吵，那可是犯了忌的，他這個老闆就是手打人誰也不能說彆的，誰讓你胡扯扯呢？

可偏偏人家剛纔說了，他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甚至人家都不是擁有華夏國籍的，人家是歪果仁，你能指歪果仁守規矩？你敢對歪果仁手？

公安不讓你牢底坐穿算你本事大！

“大哥！大爺!您是我親大爺還不？求求您彆說了好不好？您想給多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