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起初還算淡定，可逐漸手就抖了。

他反復看了幾遍，不停做著對比。

眉不像的，角不像的，耳朵不像的……

到最后手里只剩下兩張，而心已經被撓爛。

有些事，不起琢磨，更怕琢磨。

皇帝從來如此仔細琢磨過蕭惟璟的長相，憑那張臉便已經判了罪。

可這一疊畫，卻讓他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同父同母，他跟蕭靖之確實很像，但如果細看的話還是能發現很多不同之。

他是剛的劍眉，蕭靖之則是羽玉眉，眉型相對和很多。

他隨先帝的瑞眼，而蕭靖之則是隨太后的睡眼，雖然都是眼，可形狀卻是有區別的。

兩人五組合像雙胞胎，可皇帝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拆解過。

十張畫中，看似全部都是蕭惟璟，甚至不乏有蕭靖之的影子，可在蕭惟璟上能找到更多他的特征，高山瑞眼，尤其是薄角往下，顯得嚴肅偏執，真是似極了他。

而蕭靖之角上挑，顯得五和溫潤……???.

皇帝心如戰鼓，如果他能過早關注到這些，便會發現蕭惟璟不但形似還神似，跟蕭靖之的差別還是大的。

生多疑不假，但該有的判斷還是有的。

只是，皇帝對這個答案接無能，整個人的狀態非常糟糕。

他錯了嗎？

他可是九五至尊，怎麼可能會錯！

皇帝瞬間老了十幾歲，面紅脖子連手心都在冒汗。

將最后的畫擱下，發的手藏在龍袍之下，抬頭著不遠站姿拔如松的蕭惟璟，他冷漠疏離，深邃的眼神不帶任何。

視線逐漸模糊，皇帝仿佛看到年輕時的自己，帶著渾戮氣隔空怨懟。

此時此刻，他不敢與之對視，心中掀起驚天駭浪。

“晉王與朕年輕時如出一轍，此事到此為止，若有人再拿此事議論，一律杖斃！”

語畢，起負手而去，姿卻不似之前拔，掩飾不住的疲倦跟遲暮。

安公公心思細膩，將畫稿全部隨皇帝匆匆離開。

皇后等人錯愕，沒想到醞釀已久的滴認親，居然會這樣草草收場。

晉王跟皇帝是像，但跟蕭靖之也是同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空不來風，宜妃這賤人平時謹慎得很，偏偏被趙妃的貓嚇得，醫多年后死亡，這一切沒有鬼才怪了。

偏偏沈寧是個有手段的，也不知給皇帝灌了什麼迷魂湯，他突然就改變主意。

皇后意興闌珊，說了幾句場面話，率領眾嬪妃給太后請安后便離開。

回到榮華宮，皇后屏退左右，雍容華貴的臉漸怒意，吩咐道：“郡兒，沈寧這人不簡單，你日后可要仔細了。”

蕭君郡眉頭蹙，“母妃，沈寧患有失心瘋，就是個不知輕重死活的瘋子。”

“縱然是瘋子，也是懂旁門左道的瘋子，你看在皇宮這幾天，招惹多事出來。”

沈寧這人確實邪門，什麼催眠，素描，連幾千年的滴認親，說推翻就推翻了。

太后妖尼蠱，本來就已經斷氣了，一頓七八糟的鼓搗，居然又讓人活過來，想想都骨悚然。

皇后覺得不妙，“沈寧這人留不得了。”棋子沒做，反倒了絆腳石，好好一盤棋全讓破壞了。

今天這出戲，也不知皇帝信了沒有。

郡兒是儲君不假，但皇帝本就奪嫡上位，沒有立長立嫡的固執做法，真要走老路的話，蕭惟璟的狠厲不比皇帝差，尤其被折辱多年，論兵權或手段，郡兒本不是對手。

蕭惟璟以前惜羽，自打娶了沈寧之后，名聲便臭不可聞，如今更是連臉都不要了。

沒有顧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

人一走，慈寧宮清靜下來。

知子莫若母，太后深深吐出口氣，皇帝把這事裝心里了。

握住沈寧的手，眼里全是慈贊嘆，“你這丫頭啊，是老天爺補償給惟璟的。”

終于有那麼一個人，不顧生死護著他了。

不但醫好，更是有膽有謀，就是規矩差了些，還得好好調教才行。

有長公在，沈寧沒有過多停留，陪著聊了會天就離開。

回到房間，卸下滿斗志，疲倦倒在榻下。

“王爺，咱們什麼時候能出宮？”

父不父，母不母，一群鉤心斗角的腌臜貨，稍微行差踏錯半步，就有可能命不保。

沈寧實在不了高能節奏，想要回陶然院休息。

蕭惟璟沒說話，魂都丟了。

沈寧抬腳，輕輕了他兩下。

得了，人在家中坐，魂在天上飄。

其實，能理解他的，要是換自己估計早瘋了。

雖然說志不同道不合，但好歹還在同一條船上，拍檔的心還是要顧及的。

盤坐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今天的結果，你不滿意？”

蕭惟璟回眸，視線落在臉上，“你曾說我會暴斃而亡，到底是什麼原因？”

“誰說的？”沈寧否定加警告，“我可沒說過，別什麼臟水都往我上潑，要是胡咧咧傳出去，我命都沒了，到時拉著你一塊死。”

蕭惟璟眼神冷厲，“你我之間還有嗎？”

將他個底掉，就不允許他？

否認沒用，早趁喝醉酒套的七七八八。

沈寧恨不得自己，喝醉誤事啊。

“你今天說得頭頭是道，又是割又是畫畫，把本王里外剖析了遍，這套做派套你的上不剛好適用？”

祖宗啊，他底是為了求生好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不是互相傷害的時候啊。

沈寧忙捂住他的，“我的事，回家再說。”

回家？

把王府當家了？

蕭惟璟心稍好，沒再互捅刀子，但執意要答案，“我到底怎麼死的？”

沈寧打死不說。

“隔墻沒耳。”

反正都鎖死了，有什麼不好說的。

沈寧試探道，“你不會把我當妖怪燒了？”

“你多次神分裂了，跟妖怪有何區別，我燒過你嗎？”

沈寧想想也是，以后還有仗要打，遲早是要攤牌的，湊上前低聲道：“其實吧，我還是沈寧，但是挨了你毒打后高燒不退，迷迷糊糊做了場夢，生死徘徊間夢了些以后的事，你最后確實死了。”

大反派是配角，大結局環在主角團，對他并沒有過多著墨，通過側面鏡頭描寫。

只知道宜妃在他耳邊低語兩句后自戕，然后他跟著暴斃的。

所以，真的不知道宜妃到底說了什麼。

但經過今天，若是還猜不出來，腦子就真的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