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先一步走上前去，打量那位坐在椅裡的人。

不容易啊，這麼大年紀了，還心心念唸的要回來。

“葉落歸”這四個字，只有像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纔能有更深的領悟，更深的共同語言。

老人跟老人沒有多隔閡，可以很容易找到話題。他們一齊陪著程二喜，給他講講村裡過往的事。

程二喜離開村子後，發生了一些什麼事，大家過的又是什麼景，又經歷了哪些變遷，幾位老人家們七八舌的講著。

老人家語速慢，這樣說的時候，程二喜聽得懂，並數度又落淚。

他無數次想象過，他離開後，村裡後來又怎麼樣了？他怎樣才能回去？聽到人們對他講的這些，所有的憾幾乎都圓滿了。

從村口到村裡，印象中的灰磚白牆，村頭的小樹，一一印證，這裡正是他小時候玩耍的地方。

如果這些房子推倒後，都做了普通的白小洋樓，他可能就找不到那種記憶中的親切了。

桃花村雖然重建，但所有的一切建築風格，都遵循了原本的舊風格，看起來與幾十年前的建築完全一樣。這很好。

所以，程二喜看著這些，約間還能想起一些舊事。

比如，村裡以前某個地方有個池塘，到現在裡面還有水；哪裡以前是沒有橋的；哪裡以前全是荒地方，現在都開荒種上了……

看著這一些，用“恍如隔世”來形容，真是一點都不爲過。

這一輩子，他算是等到了迴歸故土的一天。

說也奇怪，心突然就安了下來。這是他盼了多年的？

到了晚飯的時間。

正是大年初三，家家都準備充分，隨便在哪家安排一桌席都沒有問題。

本來桃花村對吃的方面，就非常好客，再加上今年大傢伙又沒賺錢，所以在這方面，也都不小氣。

但程二喜認識了與他最近的支系親屬後，選擇了在程實他們家吃，程實他們本家的人作陪。

程實爸媽高興地去安排了。

亨利看著這些熱好客的人們，聯想著這些人還算是他的親戚，也分外有覺。

有人問他什麼名字，他也用很不習慣的中文說：“我程大栓。”

這是他爸給他起的小名，在國基本沒有用過，所以說起來，都非常拗口，但他還是選擇說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應該是屬於這裡的。

程實爸媽手腳麻利的張羅了一桌酒席。

年前準備的東西，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過年這裡都有走親戚的習俗，初二初三走孃舅，自然不了要準備一桌席了。

就算程二喜不來，這些席面上的東西，也都是早就準備好的。豬、牛是年前就滷好的，凍也是年前就煮好的；

各種青菜也是年前摘好、洗好，比如菠菜、山藥、芹菜、白菜、蘿蔔、胡蘿蔔等，這些配菜隨時都可以拿來炒。天冷放著也不會壞。

豆腐、腐竹、豆芽等這些菜，也是早就準備好的。

過年時，桌上全是大魚大，吃膩了也需要一些蔬菜去一下油膩，有時候這些蔬菜比類還歡迎。

今天陪客的都是這一支系最近的親戚，所以除了程實的爸媽外，他們本家的眷們也加了幫手，做起菜來很快。

一大桌子菜，有涼菜有熱菜，有葷菜有素菜，梅乾菜扣，紅燒，蒸，金針菜湯……

地地道道的過年菜。

程二喜看到這桌菜，整個人又激了——他小時候曾品嚐過這些菜。

在國時，每年他也請了中餐大師做中式團年飯，他很清楚，那些菜都不是他家鄉的菜。

有些味道，就藏在他的記憶深，他無法說出，所以也無法再品嚐到。

眼前這一大桌子，實在讓他熱淚盈眶。

他坐在一桌的最上首。

桌上的人基本上全是他的後輩，就算平輩的，年齡也比他小，而且他又是今天最重要的賓客，所以，桌上的人都向他敬酒。

敬酒也只是個儀式，程二喜能喝一些果，別人也不計較，讓他儘量自便。

老年人其實也吃不了多，但這個氛圍卻讓他備親切，沒有人把他當外人。

這一趟回老家，他的心願真是了了。

回到家了，踏實了。

晚上住宿就更不是問題。

就不說村裡本來就有農家樂，而且還有那麼多家已經重建好房子的，都可以住。

他們才三個人，隨便哪家都住得下，而且家家招待他都非常熱。

程赫和程心心今天也是在程實家吃的飯。

程心心好奇的看著那個說話聽不懂的“太爺爺”，他好老啊。

他還要坐椅，別人推著才能走。

今天基本上沒有怎麼說話，就那麼看著別人。

對於今天的這種熱鬧，也看不懂，反正有很多好吃的就對了。

晚上，回家去的時候，問程赫：“爸爸，太爺爺爲什麼要住在我們村裡啊？”

“因爲他本來就是我們村的人啊。”程赫牽著孩子的小手，緩緩走在巷子裡。

此時天已黑，農村是沒有路燈了，程赫打開手機的電筒照路，父倆的影緩緩向前走著，走路的姿勢如出一轍。

“他是我們村的人，爲什麼我以前沒有見過？”

“因爲他很早就離開了啊。你當然就沒辦法見到啦。”

“他爲什麼要離開啊？”

“因爲……他要去別的地方賺錢生活啊……”

一路走著，父倆的聲音越來越低，一大一小的影慢慢融夜，只聽到陣陣蟲鳴聲彼此相和著。

……

第二天，程二喜醒來起牀。

村裡的老人們照例熱的陪伴著他。

程二喜的神狀態還不錯。雖然是昨天下的飛機，回來後還聊了那麼久，估計力都有些支了。

不過休息一夜後，他看起來還不錯。

他之所以需要坐椅，倒不是不行，而是有點問題，風溼之類的病。但是神狀態還是可以的。

在國生活時，他坐在椅裡，還能釣魚消遣。

幾個來探他的老人家紛紛問道：“二叔，昨晚休息得怎麼樣？”

“二哥，年齡大了，要多休息一陣啊，不用起那麼早。”

有的人有認牀的病，不在家睡就睡不好，他們也有點擔心。

主要也是年齡大了。

要是換他們，坐這麼久的飛機，再坐車回來，也不一定吃得消。

程二喜笑著說道：“我還好，還好，睡得不錯。回家了，還能睡不好？”

或許是人逢喜事神爽吧，他睡得還很不錯。

說到底，當年也是吃過苦的人。

被賣到南洋的時候，年齡又小，又聽不懂話，那時候世道，不聽話被打死了扔海里，連來追究的人都沒有；

再後來，輾轉奔波到國，一個連英語都不會說的黃種人，在國那種地方生存，更是需要付出無比的辛苦。

直到後來，供兒子上學找工作後，況纔開始慢慢好轉。

連那樣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在村裡的牀，有什麼睡不慣的？

對於他來說，家鄉的空氣都是甜的。

面對同爲老年人對他的關懷，程二喜很高興，也很激。

這種村民之間的熱，在國是沒有的。

兩國的民風差別，他到非常真切，也很溫暖。

今天的時間更寬裕，幾位老人與他一道，幾乎走遍了整個村子，程二喜記起來的東西越來越多。

溫雪拿著手機，一路跟著直播。反正沒什麼別的可拍。

現在已經有了幾個固定的了，過年都有時間，幾乎都在追著的直播。

很進直播的視頻，不打算以的外表吸引。所以積累起來，非常慢。

但是僅有的幾個都是真，喜歡的是直播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