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 瞧把的，于小麗的眼神中寫滿了不理解。

　王明明以前在家里就總會被于晚枝數落, 只有出來上班以后, 才覺到自己的新生。

　不能掙到錢，現在也有人捧著了，這種覺王明明從沒有過, 以前給讓的, 只有親生父母。

　“婆婆初十過生，你去嗎？”去了，肯定就不能空手去, 于晚枝念叨著洗機都念叨很久了。

　“去啊, 我干嘛不去，我不去人家還會說我不孝順，做人不夠大氣呢。”于小麗起也打了一碗飯, 干脆就在店里解決這頓好了。

　今天的菜只有個南瓜, 另外燉了個冬瓜湯, 于小麗可煩吃各種各樣的瓜菜, 看到不免皺皺眉。

　店里也就偶爾吃一頓瓜, 都讓這麼好運氣撞上了。

　王明明笑著從沒啃的那邊挑了一大塊給：“你這麼大個人了還挑食，還以為是萌萌那麼大嗎？”

　日子過好咯, 誰還能往回過。

　于小麗那房子也住了一年多了, 明年就到期了，雖說老師也沒催，但眼下得想著房子的事兒, 聽王明明說這話, 于小麗抬起頭：“嫂子, 房子好找嗎？”

　王明明埋頭吃飯, 南瓜也吃得慣，說起來以前日子不好過的時候，南瓜也沒得吃呢，現在日子富裕了，炒南瓜還放點白砂糖，這味道甜甜的雯雯都很喜歡吃，周末來這里都要點名吃“瓜瓜糊糊”。

　這麼好的東西，于小麗盡然不喜歡吃。

　那找房子要找多好的啊。

　“看你要買，還是要租，我說你那個房子當初租來說是兩年，就真的只住兩年，那多浪費啊，家是能搬走，電線拉了還能給人扯了嗎？”

　“不扯了，給人留著唄，人家不喜歡再拆，也沒多錢，當初我們租房子一分錢沒給。”

　“你們那房子明年就到期了啊，能再續一年嗎？”

　“能不能續還要看看人家要不要，之前也說好了就兩年，我想著萬一人家要收，我現在是不是要提前找房子了呀，最好能找到那種賣的，可我手頭上的資金也不富裕。”于小麗就愁上了。

　王明明把碗里的南瓜跟米飯拌了拌，嘆了口氣：“那不好找，你們大學家屬樓是咱們羊城最好的宿舍了，你去我爸爸單位看看 ，比咱們原來的老房子還差，就這樣好多家庭都是十幾號人在一起，租給你你又要自己裝修。”

　一大堆麻煩事兒。

　于小麗因為房子的事，又小小郁悶了一下，現在才八十年代初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買上商品房。

　于晚枝過生，王明明到問，想四家人湊點錢買臺洗機送給，省得老太太整天念，問過唐小娟沒有意見，于小麗自然沒意見，到了唐大龍這里，唐大虎去問他，支支吾吾的不肯出。

　唐大龍也確實有難，之前買房子的錢還是找人湊出來的，房子簡單裝修一下就搬了進去，連地面上都只簡單抹了一層水泥。

　陸琴去別人家看了，人家家里最次也是瓷磚打底的灶臺，還有人甚至都用上了燃氣灶，他們家卻還是老式的藕煤爐子和木桌子。

　唐大龍說湊合一下 ，先把借來的錢還了。

　他把難跟弟弟一說，臉上也出難，有些話他甚至都不該跟弟弟說。

　“你嫂子怪我沒本事，買房子的錢還是找人借來的，我現在上還背著兩千多塊錢的外債，想當初不要好強要個三房，搞個小點的不就沒這事兒了嗎，現在整天都在埋怨我，別說兩百塊，我現在連煙都戒了。”

　唐大龍可憐兮兮的，上兩錢都沒有。

　他都沒有怨妻子，自己掙的錢幾乎全部都拿回了娘家，家里的存款都是唐大龍掙的。

　但陸琴不會饒了唐大龍，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在怪唐大虎沒出息。

　當初要不是陸琴好強一定要三房，兩房也不用欠債，現在背了一屁債，兩人的日子一下子就拮據起來。

　坯房，一家人就搬過來住了，家里連藕煤爐子都舍不得用。

　一到周末，陸琴就使喚著唐大龍帶著孩子們去于晚枝那里蹭飯，自己就去娘家吃，陸家老太太本來想住過來的，一聽說是六樓，每天都在罵婿沒本事，還覺得唐大龍是存心分到樓頂的，現在唐大龍的日子過得焦灼，也是飛狗跳的。

　唐大虎給哥哥裝煙，他也不。

　擺擺手說：“戒了就戒了，別把我的癮勾起來，以后我都不了。”

　這話回來跟王明明一講，唐大虎還有些心疼大哥呢。

　這麼難，父母都不給他借錢，陸琴意見可大了。

　背著債越發不滿意唐大龍，兩口子除了吵架幾乎就不說話。

　聽完，王明明只是冷笑：“你可憐他，你大哥說不給你爹媽養老的時候你在哪呢，他犯得著用你可憐嗎，還有那債是怎麼背上來的 ，我聽人說陸琴拿咱們家一個兩房的名額，換了的三房名額，就是想著爸媽出錢給他湊房本錢，結果好了不蝕把米，是咱們害那樣逞能的嗎。”

　王明明也不平衡了一陣，現在想通了，干嘛眼饞別人呢，自己只跟自己比。

　裝修的時候也找娘家借了些錢，不過涼菜生意干起來后，幾個月就還完了。

　以前一家四口住著鐵皮屋子，一到夏天里頭跟蒸籠一樣，現在多好啊，過幾年門口的大樹就長起來了，到時候搬個椅子在底下乘涼，孩子們就在旁邊玩，日子不知道多愜意。

　再過幾年說不定再存一筆錢，以后也自己買個房子，誰規定要在這地方住一輩子呢。

　想到這里王明明興致的跟唐大虎說：“你妹妹還想找房子呢，咱們到時候也多存點錢，跟小麗住在一塊兒，雯雯跟萌萌在一塊兒多好玩啊，以后咱們這房子就留給小偉娶媳婦，咱們自己住大房子去。”

　現在可厲害了，收是唐大虎十倍。

　不過王明明也不是作妖那種人，收高了也從不在唐大虎面前顯擺這。

　“嘁，盡想事兒。”唐大虎說：“咱爸這一輩兒也就搞了一套那麼小的房子，還是到老了才有的，咱們這麼年輕就住上自己的房子了，看把你給能的，連以后住大房子都想好了，你怎麼不上天呢。”

　他也是靠著自己分的房子，以后小偉也靠自己。

　于晚枝生日當天，唐小娟帶著兩個兒子和老皇都來了，于小麗一家三口，唐大虎一家四口，唐大龍只帶了兩個孩子過來，大家分別給于晚枝送了禮。

　讓于晚枝失的是，最終還是沒收到自己想要的洗機。

　一群孩子見面就扎在一起玩，小小的房子頓時擁起來，媛媛帶了個頭把孩子們帶去院子里頭。

　屋子里面瞬間就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于小麗才注意到房間里還有一對夫妻，唐小娟見到那人親親熱熱的打起招呼，還對于小麗說：“你冬梅嫂子，不記得了？”

　于小麗楞了片刻，瞬間想起來了。

　鄭冬梅，于強表哥的老婆。

　看上去很年輕也很干練，瓜子臉兒桃花眼，一說話就是的南方口音，見到于小麗就笑：“都長這麼大拉，我上回見你的時候你才到我肩膀高呢，不認識我了也正常。”

　難怪覺得眼，鄭冬梅跟于強結婚的時候還當個小給客人撒糖，鄭冬梅一看就格外喜歡，還給了一大把大白兔糖。

　當時對鄭冬梅的印象也是漂亮漂亮好漂亮，認識的人里面除了陸琴，最好看的就是鄭冬梅了。

　鄭冬梅跟陸琴應該差不多大的年紀，材保養的更好，腰肢纖細一點歲月都沒有。

　于小麗了聲：“嫂子。”

　唐小娟跟鄭冬梅關系卻是很好，拉著說這說那的，又說起高中時候的事，兩人是高中同學。

　于晚枝一個勁夸侄子孝順有本事。

　于強帶過來一臺黑白電視機，老唐在安天線調臺，弄了半天卻只有模糊的影子，老唐于是把韓學禮過來，讓他幫忙調。

　于是老皇也過去湊熱鬧。

　“咱們小區還沒有線電視？”老皇問。

　“說是新小區，電視臺的有線電視還沒裝到這一塊，先裝天線看看，不夠再說。”有線電視一年要幾十塊錢呢，老唐不舍得，再說了大白天的誰在家看電視啊，他只要看看新聞，聽聽粵劇就可以。

　韓學禮調了調，也沒辦法。

　老皇笑：“大學生也沒招拉？”

　韓學禮說：“這里信號不好，要搭個室外天線，待會兒我出去買一個，裝門口試一試，或者把室天線拉長一點，放在門口，如果能做個信號接收就更好了。”

　如果附近有有線電視走的線，用室外天線是可以收到泄出來的信號的，最好要離有線電視遷出來的盒子近一點。

　如果沒有，就只能做個簡易的信號接收，電視機原裝的天線沒有室外天線信號好。

　老皇很興趣，跟韓學禮討論起來。

　唐爸順手把這事兒給倆婿，他當長輩的只需要坐著等電視看就好啦。

　那頭，鄭冬梅跟于小麗聊了一會兒，知道現在在做火腸。

　“火腸是你做的啊，我們都說你試吃的那個點子真好，后來我幾個朋友也學著做，效果都很好！”鄭冬梅眼神一亮：“你是不是還在賣冰？”

　“冬天了，冰塊也不好賣了，現在冷飲廠都快停工了。”

　做冷飲生意只能做小半年，往年制冰廠的工資分兩個部分發，冬天都只發基本工資。

　今年幸好有夏天的儲備，外加房租錢，要補齊以前欠了員工的獎金是有些困難，不過今年冬天沒有往年那樣難熬了。

　制冰廠還是跟以前一樣，從十一月開始就要休，現在基本也沒有生意做。

　鄭冬梅想了想就問：“小麗，我有批海產想走到湖北湖南去，你想想有沒有辦法讓海產安全到湖南，過了湖南氣溫降下來了就安全了，但是在粵省境要開十來個小時，怎麼樣才能讓海產不壞不變質呢？”

　這話一問出來，于小麗的眼睛掃向正在跟于晚枝聊天的于強。

　于強看著頭的很，把于晚枝哄得也是開開心心的。

　可于晚枝那雙眼睛，時不時掃向鄭冬梅的時候帶著幾分怨恨，這讓于小麗想起前世發生的一些事兒，腦子里頭閃過了一些記憶。

　是關于鄭冬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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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冬梅跟于強一直都沒能要上孩子。

　不是中間流產或者是其他，就是從一開始就沒懷上過，為了這事兒求醫問藥，中醫西醫全都看遍了，可是結婚十來年，肚子一點靜都沒有。

　于晚枝因此很不喜歡這個侄兒媳婦，到矛盾最激烈的時候，干脆勸于強在外頭養一個生算了。

　于強在外頭拉了一幫人搞運輸，做的也是風生水起的，八十年代初期他就買了夏利，今天還是開著車來的，別提多拉風了，在于晚枝眼里自己這個侄子是又出息又孝順，還記得過生日呢，就是太重誼了，家里頭就鄭冬梅一個，要不然以于強的財力，在外面包養幾個小的孩子早就能滿地打醬油了。

　這樣想著，看著鄭冬梅也是來氣。

　不知道的是，于強其實人沒養，只是當著親戚的面不會明說。

　一般夫妻不能生，不單單是的問題，男有問題的概率也很大，可是于晚枝從不這樣想，覺得自己侄兒什麼都好，又有錢又長得高大強壯，在他們這種老年人視角里，男人只要壯就覺得沒問題，問題可就在人上。

　可不管家里的長輩們怎麼鬧騰，于強都沒跟鄭冬梅離婚。

　盡管他人沒斷過，也沒有提過要離婚。

　這兩口子不能生的其實是于強吧！

　干脆，這兩口子里面干事兒的還是鄭冬梅。

　鄭冬梅微微笑著，看于小麗發怔，沒繼續追問了，反倒是跟唐小娟聊起來。

　“你妹妹小時候就聰明，長大了也是個厲害的，生意做的可是連我那里都知道了，對了你最近在干嘛？”

　“嗐，能干嘛，倆兒子沒一個讓我省心的。”唐小娟抱怨道：“老皇出去拍戲，一進組就是好長一段時間，倆孩子都要我帶著，我哪里還有時間干別的？”

　老皇現在都導演了，最近在導一部古裝劇。

　不過日子過得也很清苦，為了劇組預算求爺爺告，就從沒有安生過。

　于小麗對姐夫這個工作興趣，東問問西問問的，唐小娟才說，比以前是好點兒，但是這會兒演員圈子也都是一份職業，不存在發大財的。

　鄭冬梅微微笑著，唐小娟才意識到自己提到了孩子，或許是鄭冬梅不太愿意提到的話題，話鋒一轉：“對了，你們那個運輸隊干的也不錯啊，聽老皇說你跟于強都買車了。”

　于強是很拉風，開著個夏利一天到晚到晃悠，連老皇都聽說他的威風了，回來跟唐小娟吐槽：“那個于強，在外頭花的很，早早晚晚要搞出大事出來，聽說他邊有個書才十八歲，這麼年輕的姑娘跟著他能圖啥，鄭冬梅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早點離婚不行嗎？”

　老皇看那小姑娘都比于強小了十幾歲，還以為是侄。

　結果看見兩人街頭上接吻，沒把他嚇死過去哦，真是活久見了，關鍵這事兒鄭冬梅知道嗎，鄭冬梅要知道肯定不能容忍，所以是于強瞞著的 。

　等鄭冬梅回過頭去，唐小娟又跟于小麗講：“真是不容易呢，這事兒你說我是告訴呢，還是不說呢。”

　要是鄭冬梅知道，還湊過去講，人家惱怒了怎麼辦。

　萬一是人家默認的，就是想整個娃出來。

　那頭韓學禮剛把電視給弄出信號來，孩子們一聲歡呼：“哇塞，電視屏幕上有人了！”

　于小麗回頭一看，電視“啪”的一下，亮出個人影兒出來。

　隨之而來的是孩子們一陣歡呼。

　于小麗開口說：“說不說，鄭冬梅早晚都會知道。”

　早知道總比晚知道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