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七月, 房子的殼子就已經打好。
八月開始到了暑假最熱的時候,師傅們也說扛不住,要求休息一個月,于是約定好九月份開工, 剛好于小麗趁著這段時間把瓷磚跟大理石定了。
房子的裝修要從下半年開始, 停工之前于小麗跟師傅們商量好先刮個墻水泥。
水泥要干了再刮膩子, 墻才能不不長霉。
做好了這些, 第一期的工程也算是落幕了。
跟萌萌說好了, 萌萌想去私立讀, 于是于小麗去金桐報了名, 金桐還有興趣班, 于小麗又給兒報了個鋼琴課, 七算八算加起來一個學期的學費, 伙食費要七百多塊錢。
這筆錢在當時算起來非常夸張, 唐小娟聽完都心痛不已,嘆道:“幸好我們有學位, 不用去讀私立。”
皇家鑫讀了初中, 寄宿以后, 唐小娟就輕松了許多。
“你那個房子蓋的怎樣,回頭帶我去看看, 這段時間忙的呀, 一點空都沒有, 老皇進組以后家里頭的事都是我的, 幸好下學期老二也要去學校了, 通通的寄宿才好。”
于小麗也深以為然。
到八三年, 計劃生育開始實施, 學校也開始抓計劃生育, 吳大媽上門做了幾次工作,員同志們去裝節育環,晚上去洗菜時跟黃枝到了一起,黃枝問。
“小于,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裝節育環?”
“啊?”
“你這是沒單位的,還是農村戶口,不歸管還好些,我們有單位的單位里頭都要盯著裝節育環,這玩意兒裝了也不知道好不好。”
這會兒做節育一般都是人上環或者結扎,沒聽說幾個男的愿意結扎的,就連一向模范丈夫的顧教授,也沒有主提出來過要自己節育。
于小麗:“倒也還沒有問我。”
黃枝嘆氣:“聽說農村戶口好點,第一胎要是個兒,再過幾年還可以再生,你們只要不生老二,就沒人你去上環,聽說裝了那個東西腰會酸會疼,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辦法。”
計劃生育剛實行的八十年代,是很殘酷的一個時期,正經有單位的,除了孩子有殘疾或者疾病,基本上都不能生二胎,生完孩子被開除的也有,躲著去老家生的也有,九十年代還有個喜劇小品《超生游擊隊》就是諷刺這個年代的生育大軍。
看著才生完一個,還有一個指標的于小麗,黃枝就羨慕。
跟老顧也沒有生二胎的計劃,可是單位就是要著人去節育,第一批職工如果不執行計劃生育政策,是要被下崗的,黃枝的工作是行政崗位平常也不太忙,自然不愿意被下崗待在家里。
兩人說著話,后面傳來萌萌的聲音:“媽媽我了,家里有吃的沒?”
于小麗:“晚飯快要吃了,你憋一下多吃點飯。”
萌萌跑到冰箱里面翻,找到了牛:“媽媽我能喝點牛嗎,真的好不能憋了。”
金桐放學晚,要在校做完作業才能回,萌萌每次回到家都跟了八百年似的,于小麗還很含蓄的打聽學校的伙食怎樣,老師說中午起碼保證有個大葷或者半葷,在這個年代非常難得,可萌萌每次回到家都會嚷嚷著。
喝完牛,萌萌就跑去跟顧明琪家。
每天下午六點,兩個孩子都守在電視機前面。
看半個小時電視,萌萌就回去吃飯,到晚上幾個孩子都會跑出去玩一會兒,這會兒的孩子都野,哪里都敢跑,不過之前出了萌萌帶著雯雯回家的事以后,門衛大爺也不放這些孩子隨便出門。
六點鐘會有畫片,這也是孩子們的快樂源泉,顧明琪一看見萌萌就招招手,騰了個空位置給。
“上學累不累?”
“累死了。”萌萌翹著小兒,把拖鞋甩掉,坐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來。
一個月前,于阿姨問萌萌:“你要去跟蔓蔓姐姐一個學校讀書,還是去有鋼琴課的私立學校?”
萌萌睜大著眼睛努力想,還真是很努力去想,最后聲氣:“我要彈鋼琴。”
顧明琪捧著杯子,看著里面一半多的冰塊,默默的嘆氣,詐狡猾的大人們啊,總是會給孩子一種錯覺,讓你覺得選哪個都很好,可事實上可憐的萌萌以后要上了小學,還要做作業,還要彈鋼琴,就再也會不到兒園的快樂了。
“媽媽會給萌萌買新書包嗎?”
“會。”于小麗了兒小臉蛋。
“讀小學會有紅領巾嗎?”
“當然了,表現好就是先隊員了,當然有紅領巾。”
傻乎乎的萌萌早就羨慕琪琪姐姐有紅領巾了,此刻顧明琪看著萌萌脖子上的紅領巾,扯了扯尾尖兒。
還香嗎?
哈哈哈哈嗝~~
兩個孩子看著電視,外頭出現了一道聲:“琪琪,顧教授在家嗎?”
顧明琪看著來人,指了指里屋:“爸爸在里頭呢。”
生是顧教授的學生,每次來找顧教授都是在吃完晚飯以后,黃枝去洗碗的時間,一走進去,顧明琪就了鼻子:“花水味兒,學校蚊子很多嗎?”
萌萌看了一下手臂上的小包包,那是出去玩的時候被蚊子咬的。
“多,我昨天還被蚊子咬包了。”
“我就不招蚊子。”顧明琪說:“我爸爸招蚊子,所以他也噴花水。”
“顧叔叔還噴花水?”萌萌一臉驚訝問:“男的還噴花水嗎?”
顧明琪噎住,一言難盡的看向萌萌:“男的怎麼就不能噴花水了.......”
“我知道了,那我晚上出去也噴點花水。”
早上的時候于小麗買了塊豆腐,晚上用花甲煮了個湯,滾了豆腐進去,剩下的一半打算煎來吃,做個煎豆腐。
門口就有兩個破盆,里頭種著小蔥,不過到了夏天小蔥長得不太好,尤其是天一熱容易曬死,于小麗白天都把蔥盆從外頭搬進來免得被曬死,晚上又搬出去扯氣,一來二去的小蔥今年長得就特別好。
家里種小蔥圖的是方便,去菜市場買一把又很浪費,買了人家還不賣,自己種的隨時吃隨時剪,黃枝還在門口種了韭菜跟空心菜,還跟于小麗說,到冬天幾盆蒜,長出來蒜苗也能剪來吃,味道可好了。
于小麗拿著剪刀剪了些蔥葉子下來,又去水房洗了洗,路過黃枝家門口的時候,看見里頭有個花子,倆孩子還在外頭沙發上坐著看電視聊天。
六點半,韓學禮從學校回來,萌萌也從黃枝家里跑回來。
“有什麼好吃的嗎媽媽。”
“花甲湯滾豆腐,煎豆腐。”于小麗做菜一向很了撇,逮到一個菜就要做一貨兩吃。
萌萌有點失,現在有些挑食了,連店里的涼菜都不太吃,于小麗一般懶得做飯的時候,兩個菜用的都是同樣的材料,萌萌端著碗小口小口的拉著碗里的米飯。
學校的飯菜是大鍋飯,就算菜還可以但是吃起來就是不好吃啊,晚上回來還要吃二豆腐,萌萌整個人都蔫兒了,可是要于小麗天天做飯還要做味佳肴,真是傷不起。
所以要麼韓學禮從食堂回來打包飯菜,到媽媽做飯的日子吃的都很簡單。
再簡單,好歹也是小鍋炒出來的,豆腐煎到兩面金黃,出鍋前放了點水噴一下,再灑上點蔥花,韓學禮十分給面子吃的也很開心,并且夾了一筷到兒碗里。
“豆腐可是好東西,爸爸小時候過年過節才能吃的起。”
“爸爸小時候可真慘。”
于小麗輕輕笑出聲,對上兒無打采的大眼睛:“要不要煎個蛋給你?”
“好啊!”萌萌頓時神起來。
于小麗走出去,把提前準備好的蛋拿出來,煎了三個荷包蛋,回來的時候看見韓學禮笑著沖眨眼睛。
要是剛開始就把煎蛋拿出來,萌萌指不定也會覺得蛋不夠好吃,可對著一桌子的豆腐,現在覺得荷包蛋可好吃了。
得到了荷包蛋獎勵的萌萌大口大口吃起飯來。
于小麗問:“你現在在學校能每天練琴嗎?”
學校下午有一節興趣課,沒有報課程的孩子四點多就可以走了,萌萌額外報了一節鋼琴,每天要多上一個小時興趣課,等到回家基本就沒有作業,學校還給高年級學生安排了住宿,要是家長愿意,四年級以上還能住宿,高年級學生比較好管理,晚上還要開晚自習。
費用雖然是貴一點,但于小麗考過萌萌的語文數學,學的都還不錯。
萌萌先吃完蛋,又開始慢吞吞的拉米飯。
于小麗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提醒要快點吃飯。
吃完飯就能出去玩,萌萌重新打起神來:“媽媽,晚上我出門可以噴點花水嗎,琪琪姐姐說花水可以防蚊子。”
“行,待會兒媽媽給你噴。”
這孩子一點都不心疼東西,上次給買了包寶寶霜,竟然學人家去抹頭發,把頭發的油油亮亮的連蚊子都站不住,問就說看見別的姐姐頭油,于小麗不知道頭油是個什麼東西,但是給頭上寶寶霜這事兒給留下來心里影。
晚上給萌萌在全都灑滿了花水,連于小麗自己都覺得香得腦殼疼,萌萌這才滿意。
于小麗隨口問:“琪琪跟你說花水防蚊子,我也沒看啊。”
萌萌這里很多時尚理念都來自于顧明琪,比如說頭上抹寶寶霜,顧明琪也抹了,被黃枝狠狠揍一頓,拿的是媽媽買的雅霜,一口氣了小半瓶子,黃枝當時打完說后悔的。
后悔沒用子上了手打,打得手板心都痛了。
萌萌神兮兮的說:“因為顧叔叔也花水,琪琪姐姐說顧叔叔招蚊子,上點花水就沒有蚊子了。”
于小麗心里咯噔了一下,腦海中閃過剛才去顧教授家里的花子。
不管哪個時代,學生仰慕老師的都不,顧教授又是三十幾歲就評到正高的教授,在學校自然有一部分擁躉,長得在三十好幾的學者里面也還算好,如果真有仰慕者也不奇怪。
于小麗留意一下這個花子,花子最近來的頻繁,有時候是來問問題,有時候是來借書,黃枝一向心大如斗,本不在意這些。
如果只是單方面來請教學問題,倒也還正常,但次數多了,難免讓人覺得曖昧。
晚上一般是韓學禮洗碗,今天于小麗自己要求要去洗,收拾碗筷的功夫問韓學禮:“你們學校有沒有師生啊。”
“在哪里都有這種七八糟的東西。”韓學禮說:“于小麗你打聽這些干嘛呢?”
于小麗道:“我覺得隔壁來找顧教授的那個生怪怪的,好像來了好幾次,我有點好奇......”
韓學禮看了一眼:“你可不要無憑無據去跟黃老師說,萬一不是真的,黃老師跑去學校鬧,搞到顧教授下不來臺,到時候人家本來沒什麼事都搞出大事來了。”
于小麗趕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會。
不過暗地里,打聽過那個生的況,教務也有的人,很快就告訴了于小麗關于那個孩子的消息,孩名字姚蓓蓓,今年才二十歲,這學期上過顧教授的課,前段時間顧教授腳崴了以后,就請了一段時間假,姚蓓蓓說新來上課的老師講的聽不懂,于是經常來找顧教授請教功課。
其實這種主來找教授問問題的學生并不多,不過顧教授一向好脾氣,從不會拒絕學生。
黃枝也不是管著丈夫那種人,平常姚蓓蓓過來,黃枝并不會過問。
“其實這種喜歡教授的學生也不多見,有些甚至是暗,但是這個姚蓓蓓做的有些過份。”教務的薛冰老師沉默片刻才說:“跟與同宿舍的同學說,有了個喜歡的人,而且一定會令對方離婚,我問過同學都沒有見到跟什麼人來往過,要不是你過來問,我都不知道。”
“麻煩你別說出去啊,事關人家的名譽問題。”
于小麗跟薛冰關系還不錯,兩家人去年冬至還一起包過餃子,知道以薛冰的不會講。
可這事兒于小麗沒說出去,黃枝自己倒是知道了。
因為姚蓓蓓給顧教授寫了一封信,夾在找顧教授借的那封信里頭,讓黃枝給翻到以后,兩口子著實鬧了一頓狠的,黃枝聲稱要鬧到學校去,顧教授也跟較起真來,覺得黃枝是小題大做,兩口子吵到天翻地覆,結果就是黃枝沒鬧到學校,也跟鬧到學校一樣了。
這種事,鬧不準顧教授只是被暗,還是神跟出了軌,總之兩口子這一鬧完,倒是真讓姚蓓蓓料中,顧教授還真是離家出走了。
黃枝找于小麗哭了一場,哭得于小麗心涼。
總不能因為被人喜歡就勸人離婚吧,萬一顧教授真的不知道自己被人仰慕,而那封信是姚蓓蓓故意夾到書里面去的,那不是白白把顧教授往人面前推嗎?
結果等黃枝一走,薛冰就來了。
“顧教授跟黃老師吵架拉?”
吵得整個家屬樓都知道了,于小麗住在隔壁能不知道?
于小麗拉著薛冰的手:“這可不是我講的,聽說那個學生給顧教授寫信,剛好被黃老師翻到了,那還能不鬧個天翻地覆,是我知道了也要跟韓學禮鬧。”
不過,韓學禮的桃新聞還沒有顧教授多呢。
薛冰咬咬牙:“那就是故意跟黃老師示威了。”
于小麗想了想:“那別人怎麼說?”
“怎麼說,說黃老師不應該唄,當老師的難免跟學生有接,難不把丈夫鎖在家里,不讓他出門不?”薛冰氣憤道。
薛冰是學校教職工,人脈也廣,有什麼事兒于小麗打聽不到的,薛冰也能打聽到,現在且不討論顧教授跟學生的關系到底是真是假,關鍵是這樣的事發生了以后,所有人不是說姚蓓蓓不應該,也不說顧教授沒注意好跟學生之間的分寸,而是說黃老師無理取鬧,為了這麼大點事就要跟顧教授鬧這樣,簡直是妻德的淪喪!
嘖,于小麗一聽這就很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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